“目前雖然還沒有調查出襲擊者的身份,但我們不應該放棄任何一條線索,一方麵要繼續追蹤襲擊者的車輛,還要關注被覆滅的基地。”陸雲澤平靜地看著宋慶慈,明顯見他有些震驚後,他才繼續道:“據我所查,前一陣子有人在基地的附近殺害了我們兩名成員。說明還有餘孽存在,我們要加強人手,防止發現餘孽,卻無法抓捕的情況再次發生。”


    沈丘與宋慶慈互看一眼,沈丘說:“我們已經加派人員,並且協調了一部分士兵,現在要是有餘孽前去,一定會被我們抓住。”


    沈丘的話並不能讓陸雲澤滿意,也可以說並沒有達到他想要的目的,道:“沈隊長,我願意相信我們的成員,但他們的級別太低,一旦壓不住那些當兵的,很可能出現防守漏洞,所以我建議你親自去那裏協調,向軍隊體現出我們的重視,還能順便養傷。”


    “局座、副座,我的傷不礙事,我想親自找出敢在軍統門口開火的襲擊者。”沈丘不願意去基地,那邊隻是監視,無所事事,沒什麽可協調的。


    軍統是委員長的耳目,哪支軍隊敢對軍統的事當成玩笑,委員長就會讓哪支軍隊的領導成為玩笑。當然,這是指委員長的嫡係部隊。那些軍閥部隊的反應就會差一些,但也絕不會和軍統的高層對抗,所以隻要隊長級別人員出麵,任何部隊都得配合。


    “沈隊長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不去的話,下麵的組長級別不高,處理起來會有麻煩。”


    陸雲澤在引導沈丘的想法,沈丘自己不去,組長級別不夠,夠級別去的就隻剩下郭鶴翔。


    “局座,副座,讓郭隊長去協調吧!”沈丘果然提出讓郭鶴翔去。


    陸雲澤請示道:“局座,您的看法呢?”


    “讓鶴翔去也沒問題,他年輕,協調好後立刻迴來。現在日本人在華北地區不斷鬧事,老板讓我們注意日本人的情況,不要延誤。”宋慶慈說出的話就等於一錘定音,其他人都不能提出反對意見。


    這樣的結果正中陸雲澤的下懷,沈丘是宋慶慈的人,他越是希望沈丘去,他們越會覺得他有目的,不肯讓沈丘去。如此一來,去的隻能是郭鶴翔。他們也不會想到他原本的目標就是郭鶴翔。


    郭鶴翔偷偷瞄了眼陸雲澤,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他剛剛那番話到底是真的希望沈丘去?還是拐彎抹角地希望自己離開?


    轉念一想,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會議室裏,各懷心思,一時間氣氛有些詭異。


    “郭副隊長,你立刻出發,爭取快點歸隊。”宋慶慈吩咐道。


    “是。局座。”


    郭鶴翔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適合提出反對意見,靜觀其變才是上策。得到宋慶慈的允許後,起身離開,直接叫人開車送自己去被剿滅的基地。


    散會後,宋慶慈與沈丘一起迴到辦公室。這才想起來那個小孩送來的文件袋,去翻找時,卻發現文件袋不見了。


    宋慶慈不禁震驚,旋即命沈丘挨個辦公室搜查。剛剛開會時造成的緊張氣氛還沒有散去。沈丘帶隊這麽一搜,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陸雲澤剛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落座,便看到辦公桌的正中央放著一份沒見過的檔案袋。


    他愣了一下,打開檔案袋,裏邊赫然便是真正陸雲澤的畫像。


    他大驚,正在猜測是誰送來了這份文件時,走廊裏已經亂了。沈丘正帶隊挨個屋子的搜查,聲稱宋慶慈丟失了重要的文件。


    如果沈丘找的是這份文件的話,宋慶慈應該還沒看過。如果看過了,也不必如此緊張,直接將他逮捕,找南京政府的人前來一驗便可。但是,是誰把文件送到他的桌子上?送文件的人一定看過了。目的是什麽?


    陸雲澤的心裏有一大堆的疑問,而沈丘帶著大批的人就在走廊上,他現在要燒毀畫像根本不可能。一起吃進肚子裏也不可能。但凡留下文件袋,或是畫像,都會讓老奸巨猾的宋慶慈對他起疑心。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包紮起來的手臂,迅速將畫像折疊好塞入紗布中。推開窗子,在文件袋裏裝了一疊稿紙,保證重量後,扔向樓下駛離的汽車。


    準確無誤地將文件袋扔到郭鶴翔駛離的汽車,陸雲澤迅速關上窗子。


    車裏的郭鶴翔聽到車頂有響動,沒有多想,以為是帶起的石子。車子很快開出通寶洋行。


    這一邊,沈丘也帶人推開了陸雲澤辦公室的門。


    其他特務負責在屋子裏搜索,沈丘則來到陸雲澤的麵前,低聲道:“副座,我奉局座之命來搜查重要文件,得罪了。”


    陸雲澤淡定一笑,抬起手臂,任由沈丘搜身。


    特務在陸雲澤的辦公室中找尋無果,沈丘同樣在陸雲澤的身上搜不到。


    陸雲澤放下手臂,看向站在門口看戲的麥雅麗。她這會兒正噙著嫵媚的笑意看著他。他清楚的記得,他們去開會時,麥雅麗因為是文職,並沒有去。


    沈丘在陸雲澤這裏什麽都搜不到,難免不甘。他盯視著陸雲澤,視線最終落在他被包紮起來的手臂上,重點關注最後麵略微有些鼓起來的地方。


    “副座的傷勢不知道如何了?不如讓屬下幫副座看看?”沈丘道。


    麥雅麗見狀,旋即上前,搶先一步握住陸雲澤的手臂。


    “幸好沈隊長提醒。副座,剛剛您著急去開會,我也沒來得及幫您仔細處理傷口,不如趁現在,我幫您上點藥。”麥雅麗拉著陸雲澤走到椅子邊坐下,抬手去解他胳膊上的紗布。


    陸雲澤死死地盯著麥雅麗,身體緊繃,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目的是什麽。但他知道,這會兒一屋子裏的人,他就算是拒絕麥雅麗打開紗布,沈丘也會要求他打開紗布。


    不如他賭一把,隻要這個女人敢有異動,他就劫持了她逃走。


    麥雅麗不急不忙,鎮定異常地解開陸雲澤手臂上的紗布。站在沈丘的位置,本來可以清楚地看到麥雅麗的動作,誰知道麥雅麗的身體微微挪動,就順利擋住了沈丘的視線。


    沈丘一愣,快步走過去時,麥雅麗已經將染血的紗布扔在了地上,露出陸雲澤剛剛中槍的傷口。


    沈丘一看什麽都搜不到,隻能不甘地收隊離開。


    麥雅麗拿過一旁的藥水,仔細地幫陸雲澤上了藥,拿過新的紗布纏在傷口上。纏過兩圈,麥雅麗抬手伸向自己的胸口,竟是從乳溝裏掏出了揉成團的畫像。


    她將畫像撫平,再次纏入陸雲澤的紗布中。


    陸雲澤也不做聲,任由她為他包紮完畢。他才緩緩起身,將她壓在辦公桌上。


    “這份文件是你送入我辦公室的?”陸雲澤逼問道。


    “副座怎麽會這麽問?”麥雅麗嫵媚一笑,“我何德何能接觸到局座的重要的文件啊?倒是副座,拿了文件,下次可要小心處理。我救得了副座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


    麥雅麗抬起一根手指,推開陸雲澤,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向外走去。


    華燈初上,市井裏煙火味飄散。


    陸雲澤一個人坐在沒有點燈的昏暗屋子裏,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石化。他習慣了這般靜止,亦或是可以說他習慣了這樣的乏味。在此前的人生裏,他都是用這樣的靜止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因為任何一個思緒的暴露,都有可能讓他成為別人手下的亡魂。


    今天突然冒出的畫像差點讓自己暴露,是誰將畫像給了宋慶慈。絕不可能是南京政府,那邊傳過來的隻能是照片。能夠認識陸雲澤,不敢麵對宋慶慈,暗處行事的人,很可能是地下黨。邵陽見過自己不久,就去了成記糧鋪,然後畫像就出來,很難不聯想到他的身上。


    當當當——


    敲門聲響起,陸雲澤緩緩轉動視線,冷冷地看向門口。


    “誰?”


    “副座,是我。”麥雅麗的聲音自外響起。


    陸雲澤不急不忙地起身,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你怎麽來了?”陸雲澤堵在門口,並沒有請她進門的意思。


    麥雅麗也不生氣,抬起手裏拎著的袋子,嫵媚地笑著說:“副座今兒為了救我受了傷,我來給副座送點吃的。”


    她說著,直接抬步進門,也不管主人是不是歡迎自己。


    “屋子裏這麽黑,怎麽也不點燈啊?”麥雅麗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將燈打開,看了一眼幹淨的桌麵,說:“我來的還真是時候,副座一定還沒吃飯吧?”


    麥雅麗把自己帶來的飯菜迅速擺好,末了打開保溫盒。


    “副座,快來嚐嚐,這是我給副座熬的湯。對傷口很有好處。”麥雅麗邀請道。


    陸雲澤看著風情萬種的麥雅麗,在心裏猜測著這個女人的目的。僅僅是因為他今天救了她嗎?不,他感覺得出來,這個女人和原本的陸雲澤之間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那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假的?


    陸雲澤沒有關門,緩步走到桌邊坐下。


    “你不必謝我,我救你一事,你已經迴報我了。”陸雲澤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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