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黑色風眼過後,顧長月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陰之氣不斷流逝,很快便又消散了一層,但不待片刻停頓,第二波黑色風眼已經迎麵撲來。


    狂風唿號,沙塵漫天。


    強大的風暴中,顧長月咬緊牙關,雙手握決,控製無涯於身前旋轉半周,淺紫色屏障大放光彩,又厚實了幾分。


    然而饒是如此,風暴將她的身影連帶屏障吞沒之時,還是無情地將她往後推送。


    她知道,若她一旦任由自己後退,勢必重心不穩卷入風暴之中,被強大的陰暗力量攪得魂飛魄散,從此再不存在。


    她不敢放鬆,雙腿發力,死死地紮進沙地中。


    兩道力量抗衡,她明顯處於弱勢,身體最終還是不由自主地後退,雙腳沒入地麵,劃出兩道長長的痕跡,至少也有數十來丈。


    這一波風暴自然比先前更加強大。


    緊接著,又是一波強過一波的風暴襲擊。


    顧長月體內靈陰之氣的流逝速度不斷加快,不僅如此,在黑色風暴的密集攻勢下,她的身體好幾次離開地麵,受到風暴拉扯,好在她反應不慢,幾次都化險為夷,而她體內原本便未曾全部愈合的經脈又開始一寸一寸裂開,撕心裂肺的疼痛自雙臂向全身蔓延,嘴角滲出鮮血,整個人幾乎跪倒在地,厚實的屏障也開始搖搖欲墜。


    不過她的意誌遠比常人堅定,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竟是生生堅持下來。


    隻是這般苦苦支撐了數個時辰,眼見最強一波風暴過去,原本應當平靜的天地卻依舊沒有半點靜止的跡象,大風繼續吹刮,沙塵的來勢反倒越發兇猛。


    用盡全力好不容易才抵住那波最強風暴的顧長月察覺到了不妥,透過已經開始碎裂的屏障向遠處望去,遠遠地,平地似乎升起一團黑色濃煙。


    不,不應當是黑色濃煙,而是色澤濃鬱的風暴。


    一眼望去便可知曉,這黑色風暴異常詭異,隱隱間,似乎還透著如同無際深淵般吞噬一切的暗黑力量,狷狂而霸道。


    將鬼火最大限度釋放出來的小花忍不住脫口:“那是什麽?尋常黑風眼不過就隻有幾個時辰罷了,若過了時辰便會靜止下來,根本不可能堅持太久,如此說來,這是什麽東西?那種力量,隻怕能夠吞天滅地。”


    顧長月麵色鄭重,道:“是黑風眼,變異的黑風眼。”


    小花吸了口涼氣:“變異黑風眼?”


    顧長月不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那的的確確是黑風眼,隻不過力量更加詭異,想必除了變異再沒有別的解釋。


    也不知道那赤焰魔君究竟做了什麽,竟是讓黑風眼變成此等情形,可以輕易吞沒一切,前世逼死她就罷了,此生竟還要這般連累她,而可氣的是她偏偏要撞上來,避也避不開。


    小花擔憂地道:“阿月,你體內的靈陰之氣已經快要耗完,經脈也開始破裂,接下來還能堅持住麽?”


    顧長月沒有迴答,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若是風暴再繼續下去,她隻怕自己最多能夠抵擋一炷香的時間,最終的結局唯有被黑風眼卷走,魂飛魄散。


    既然如此…


    她閉上眼睛,深深唿吸一口,同時劃破手指,鮮血順著滴入納戒,順著絲線一滴一滴沒入沉睡的阿丁後心。


    虛渺的納戒空間中,紅衣可愛的阿丁睜開眼睛,眸子裏閃爍著妖異雪亮的冷芒。


    顧長月的聲音緩緩響起,“阿丁,出來……”


    哪想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便被詭異的黑色風暴吞沒。


    所有的聲響也隨風暴消匿,耳邊唯有一片嗡聲。


    顧長月料到這波風暴的速度不慢,卻沒有料到它前一秒還遠在五百餘丈之外,下一秒便已經撲到了身上,可謂是氣勢洶洶,摧枯拉朽,如閃電般迅速席卷,根本不留餘地,她甚至來不及將阿丁從納戒之中召喚出來。


    緊接著,原本已經薄弱的屏障瞬間碎裂,她的身體被卷起來,高高拋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不斷反複。


    身體撕裂般的痛楚將她包裹起來,可真正讓她絕望的不是痛苦,是不能還手的無力之感。


    是的,她發現這波風暴之中,她竟然無法使用法決。


    強勁詭異的風暴不僅無情狠命地拉扯著她的身體,甚至束縛了她所有的力量,根本不能施展。


    到了這個時候,她的腦海之中反倒越發清晰。


    神識中,小花的聲音略顯焦急:“阿月,快想想辦法,若是再有一波風暴襲來就完了。”


    顧長月心知自己已經無能為力,幹脆胡亂抓扯起來。


    這邊緣大漠也不僅僅隻是光禿禿的大漠,平地上偶爾也會生長出一兩株奇樹。


    奇樹根能深入地心,枝可蔓延千裏,永遠佇立大漠之中,風雨不動,便是黑風眼也無法將其連根拔起,最多不過將樹枝吹彎罷了。


    在無力抵擋風暴的情況下,若是能夠抱住奇樹使自己不被風暴卷走,或許還能掙得一線生機。


    方才這一波風暴襲來之時,她便留意到身後有一塊隨風飛揚的黑影,心想那定然就是一株長在大漠中的奇樹無疑,故而毅然做出了決定。


    果然,在半空中又翻轉幾下後,她的右手觸碰到了一條柔軟的藤蔓。


    她心中一喜,想也不想,死死地將藤蔓抓在手中,隨即將全身殘留的靈陰之氣匯聚丹田,重重地提起一口氣,朝著前方吐了口鬼火。


    “唿啦”一聲,鬼火旺盛燃燒,在黑色風眼中燒出一個空濛的縫隙。


    趁此機會,她抬起滲血的左手,與右手一並拽住藤蔓,拉扯著自己的身體向前,然後使力將藤蔓連接的枝幹抱在懷裏。


    才將將抱住枝幹,風暴便又重新襲來,枝幹在風中東扭西歪,險險重新將她甩開。


    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但是憑著堅強的毅力以及來自內心深處的不甘,她幹脆手腳並用,也顧不得什麽形象,就這般像八爪魚般,將整根枝幹纏住,以免自己掉下來。


    隻不知為何,她纏得越緊,這樹幹掙紮得越厲害,隨後竟是朝她吼道:“你給我消停一點,再這樣抱著我就把你扔出去。”


    顧長月忽地聽到奇樹開口,心道這顆奇樹竟修成了樹妖,難怪軟綿綿的,抱在懷中甚至還能感覺到溫暖,與此同時,心中又生出一絲不妙來,既然是樹妖,就怕自己依附著它活了下來,黑風眼過後也會成為它的養料。


    但是現下情況緊急,卻不得不做這樣的選擇。


    正自思量間,不想奇樹一把將她狠狠地扯開,提著她的領子懸在半空,任風暴吹刮。


    她懷中一下子空蕩蕩的,害怕奇樹將她扔下,趕緊反握住奇樹的藤蔓。


    手心裏忽地充沛了滿滿的溫熱,軟而有力。


    這時,奇樹再度開口,不耐煩地道:“給我老實點,別這樣動來動去,否則把你扔了。”


    再次聽聞這個聲音,顧長月心裏咯噔一下,不由睜大眼睛,仰起頭想看清楚眼前的奇樹,奈何整天空都被籠罩在一片黑色濃霧中,風暴肆掠,什麽也看不清楚。


    倒是丹田中氣若遊絲的小花道出了她的想法,“這聲音好像……赤焰魔君?”


    可不就是他麽?


    顧長月被懸在半空,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雙手卻將赤焰魔君的手抓得更緊了,如果他忽然放開她,她也不至於立刻就被風暴卷走。


    不過沒有想到,這赤焰魔君難得發一迴善心,竟真的沒有將她丟掉。


    約莫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她懸掛在半空的身子開始麻木,風暴總算慢慢停息下來。


    黑色風暴過後,天空呈現空濛泛黃的色澤,悶沉沉的,幾乎透不過氣來。


    茫茫大漠中,黃沙飛揚,像是濃霧般,久久不散。


    風沙中,顧長月被赤焰魔君提著衣領懸掛在半空,全身上下沾滿血汙和灰塵,衣衫也是破爛不堪,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殘破的人偶娃娃,晃來蕩去。


    赤焰魔君半蹲在一株奇樹的樹幹上,由於實力強勁,又不曾與獸群打鬥過的關係,盡管經受了風沙吹拂,一襲紅衣依舊幹幹淨淨,耀眼奪目,臉龐上也沒有絲毫灰暗之色。


    他偏過頭,斜睨了顧長月一眼,二話不說,將提著她領子的手放開,拿出一張方巾反反複複擦拭幾次,然後將方巾扔出老遠。


    顧長月噗通一聲落在地上,傷得不輕的身體立刻尖銳地刺痛起來,她忍不住吸了口涼氣,卻被風沙嗆得咳嗽不止。


    赤焰魔君從大樹上跳下來,整了整衣衫,將雙手負在身後,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顧長月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實在不怎麽好看,她也並非太過在意外表之人,在赤焰魔君嘲笑意味明顯的眼神之下,也不覺得憤怒,反倒是深覺不妙。


    這五年來她事事小心,時時留心,甚至在自己曆練之時也要先打探清楚他的去向,倒也避免了任何與他接觸的可能。


    她很清楚赤焰魔君此人對正道人士向來就不手軟,往往都是見一個殺一個,就算殺不了也會在暗地裏做手腳,總之在他沒曾背叛魔道之前,堅決不會讓除了顧長樂之外任何一位正道修士好過,既然如此,於她自然也不會有列外。


    平常就罷了,如今她落到這般田地,大祭司茗婼等人又不在身邊,他就算不正大光明殺她,但也完完全全可以在她身上做些手腳,比如下一道控製符,或者鎖住她的修為。


    總之遇到他鐵定沒有好事。


    如此說來,接下來應當如何是好?


    現在的自己不僅沒有力氣,還受了重傷,想要反抗根本就不可能,難道要任他處置?


    她睜大眼睛防備地看著他,腦海中思緒萬千。


    赤焰魔君依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眼神在她身上胡亂遊離,看著看著,卻是忽地笑了起來,道:“你這樣的女人,可真是奇怪……”


    他的語氣怪異,意味深長,讓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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