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陽光透過濃密的樹影在地上樓下斑斑點點的光影,帶著溫暖的生機。


    風裏的血腥已經散去,縱橫交錯的殘肢被鍍上明晃晃的光芒,無聲無息。


    重傷的木以清以及木家三長老還昏迷之中,兩人丹田受損,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


    歲月於指間流逝,空餘一聲長歎,感懷滄桑。


    落葉隨風劃過,百年之後,可有誰還記得曾經風光一時的木家?又有誰知曉這片林子曾經掩埋了一個家族的屍骨和靈魂?


    沒有人會記得,更沒有人會無故緬懷。


    這世間,唯長生方為永恆。


    家族間的恩怨情仇不過過眼雲煙罷了,不足以牢記,隻可惜這世間又有很多人看不清晰,總為了眼下之利,奪個你死我活。


    實在不值。


    顧長月搖了搖頭,籲了口氣,“總算是結束了。”


    木紓並無大礙,通過葉釋寒的療養,元氣已經大有恢複,麵色也漸漸紅潤,隻不過經脈的傷勢還需料理,暫時不易使用靈氣,站立間還需要沉曦攙扶。


    此刻,聽聞顧長月的歎息,她與沉曦同時轉過頭來,衝著顧長月點了點頭。


    顧長月微微一笑,意會地頷首,目光瞄向不遠處臉圓成大餅的豬,喊道:“豬。”


    既然該結束的都已經結束,那麽便應當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豬一直便坐在不遠不近的地上,聽到她喚自己,耳朵扇了扇,卻坐在原地不動,眯成縫的眼珠子瞄向一直不言不語的也是,模樣極不情願。


    顧長月知曉它還在慪氣,有些哭笑不得,道:“好了,豬,你過來,有事要你幫忙。”


    豬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但已經站起來,邁著小短腿,扭著肥嘟嘟的身體,慢慢走過來。


    走到葉釋寒身邊的時候,擺了擺自己的豬頭,氣哼哼的瞥了他一眼。


    葉釋寒則是麵無表情地站著,對於豬的舉動沒有任何表示,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阿甲已經被他收了起來,陰寒的氣息也盡數收斂,此刻的他看起來安靜而清冷。


    豬雖然慪氣,卻又不敢招惹他。


    對於這一人一獸,顧長月頗為無奈,待豬慢慢踱步過來,便蹲下身子,自納戒之中取出一顆丹藥遞給豬。


    本來無精打采的豬一下有了精神,張開豬嘴便將那顆丹藥吞下。


    顧長月笑吟吟地摸了摸它肥嘟嘟的豬頭,問:“感覺怎麽樣了?”


    豬細聲細氣地哼哼幾聲,看樣子並無大礙,早就已經不覺得痛了。


    顧長月放下心來,道:“這次護送任務就交給你了,可要將阮真人平平安安送迴浩然派。”


    話音剛落,阮蕭玉便忍不住出聲,“什麽?你說要這頭豬送我迴浩然派?”


    眾人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隻見他臉色時青時白,極不情願。


    且不說他堂堂結丹真人,何時需要一頭豬來護送?就說這豬卑鄙奸邪,一路走來亦不知耍了他好幾迴,他根本就不願意與它同行。


    況且此次下山任務並不一般,他不是沒有準備。


    他不願與豬同行,可豬卻盯著他,咧開嘴巴露出一排白牙,整個一副“你甩不掉我”的欠揍模樣。


    阮蕭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厭棄地道:“本座堂堂結丹真人,難不成還迷路了不成?這是你們搖光峰的靈寵,你們帶著,莫來擾我上路。”


    顧長月苦笑搖頭,道:“阮真人,此迴浩然,路途遙遠,便是你有所準備,但誰能預料到中途會有何變故?補魂之術何等重要,你要三思。”


    她倒是沒有危言聳聽。


    世間本不太平,如今又是魔道橫行,若是手中握有重要法寶,如何能掉以輕心?


    再者那姓藍的魔修以及木家二長老眾人現下情況亦不知如何,如果氣運不佳,不小心遇見兩者之一,後果不堪設想。


    倒時候別說補魂之術會丟失,便是阮蕭玉有再大的本事,手中握有再大的底牌,終究也逃不過元嬰期修士的追擊。


    阮蕭玉似乎也想到了這點,沉默片刻,隨後也不推脫,鄭重地朝著顧長月以及木紓幾人行了一個道禮:“此事,多謝,多謝諸位。”


    顧長月擺手道:“無需如此,大家也是各取所需罷了。”


    說罷停了一下,手掌攤開,一塊流轉著靈氣光芒的卷軸便躺在手心。


    卷軸靈氣充裕,暴躁不安,在場除了葉釋寒和拿著卷軸的顧長月,所有人無一不感受到其狂暴的力量,不自覺後退一步。


    顧長月道:“補魂之術原本不是一個,我留下一個,這個你拿去。”


    阮蕭玉麵色不變,但是雙手卻止不住顫抖。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卷軸,趕緊摒棄調息,聚集著自己的氣息將其隱藏,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的納戒之中,又包裹了一層透明的結界。


    這補魂之術乃雪雲的救命稻草,迴去的途中絕計不能發生任何意外。


    將補魂之術的卷軸藏好,他整個人也戒備起來。


    站在他的身側,顧長月能夠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肅殺之意,十步之內,完全無法輕易靠近。


    顧長月微微一愣,道:“阮真人可以放鬆一點,你這般過於緊張倒容易叫人懷疑。”


    阮蕭玉吐了口氣道:“補魂之術比我的命重要。”


    顧長月不由多看了他兩眼,笑了笑,“豬雖頑皮,但在危難之時卻也能夠派上用場,阮真人大可不必擔憂。”


    阮蕭玉偏過頭,看著矮矮胖胖的豬,竟真的鬆了口氣。


    他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葉真人,諸位,蕭玉就此告辭。”


    說罷,也不停留,單手一揮,隻見衣袖擺動,豬便被他死死地攬在袖間,隻露出一個笨重的豬腦袋。


    接著,阮蕭玉足下光芒閃爍,人已經被強大的靈力托起,唿嘯而去,唯留一句:“經此一別,來日浩然再會。”


    眼見阮蕭玉帶著豬禦器離去,眾人當即便打算趕往北陵,與遠在北陵的正道人士會合。


    顧長月上前攙扶木紓,一行人不聲不響地從茂密廣闊的叢林中撤出。


    一路沿著林海飛行,從午後直至午夜。


    足下依舊是連綿起伏的山林,漆黑一片,有風吹過,樹梢一層一層推開,像是波瀾壯闊的海洋,無邊無際。


    又行了許久,眾人不曾說話,卻忽聽到足下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


    葉釋寒當先頓住身形,聽到下方微弱的聲音,手中絲線便要飛出。


    這時顧長月開口道:“小師叔且慢。”


    葉釋寒抬頭看著她。


    她解釋道:“覺得那聲音有點奇怪。”


    夾雜著唿嘯而過的夜風,聽起來嗚嗚作響,像是人在哼唱童謠。


    眾人聞言,不由屏住唿吸,安靜傾聽。


    少許,那嗚嗚的聲音變成了稚嫩的童音,明明年紀很小,卻要故作老成,“上麵路過的道友,途經此處,不若停下來歇息歇息?”


    幾人聞言,麵麵相覷。


    接著探出靈氣觀察,更是莫名所以。


    這片山林之中,有個小孩。


    小孩練氣五層實力,氣息尚若,若不是他可以發出奇怪的聲音,倒是叫他們給忽略過去。


    隻不過,幾人有些奇怪,一個練氣五層的小孩子,何故會在這片兇險的山林之中?甚至知曉他們會從上空經過?


    不約而同的,幾人同時將感應範圍擴大,除了穿越在林中捕獵或者行走的獸類,並無任何異常。


    無言之時,小孩又道:“下來吧,這裏並無危險,隻一算命先生爾。”


    幾人相互對望一眼,哪想還未表明意思,一直沉默不語的葉釋寒卻忽地動了動,黑色身影猶如鬼魅般,迅速飄落在了山林之中,瞬間被浩瀚的林海掩埋得無聲無息。


    顧長月幾人微微一怔,便也顧不上別的,跟隨在葉釋寒身後。


    落入林中,眼前的情形倒叫人驚愕不已。


    不是想象之中暗無天日的漆黑,也沒有茂密叢林該有的陰沉和森冷。


    林子裏燃著紅紅的火堆,火紅的光芒跳躍,照亮了四周環境,也添加了幾許暖意。


    小孩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仰起頭,笑盈盈地盯著他們。


    小男孩僅僅十歲左右,麻黃色的衣裳破舊不已,穿在身上倒是極為合身,小身板並不消瘦,頭上斜斜地帶了一頂草帽,頭發像是草窩,嬰兒肥的小臉被遮擋在蓬亂的草窩下,紅撲撲的,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在火光照耀下,閃閃發光,賊精賊精的。


    顧長月忽然有種說不出奇怪感覺,將目光落在小孩的手上。


    小孩的手中還拿著一根竹竿,竹竿上端綁著一塊像是從衣衫上扯下來的布料。


    布料上則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字,仙人指路。


    這小孩莫不是俗世裏行騙的…神棍?


    她的腦海之中同時冒出這樣的念頭。


    正想著,小孩忽然開口,故作高深莫測地道:“諸位道友可有意算上一掛?別看我輩年紀尚小,卻在出生之時便已開啟天眼,便是小小年紀,依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古今,尤其是能推前塵,看運途,測未來,諸位道友可否試上一試?看看我輩準還是不準,若不準,分文不收,分文不取。”


    幾人又是一陣麵麵相覷。


    還真未曾見到過這樣的小孩。


    小孩倒會察言觀色,見幾人動容,道:“可別不信,我能算出你們的名字。”


    然後掐指一算,麵露得意之色,將手指一一指向幾人:“顧長月,木紓,沉曦,你,應該是顧長風……”


    說罷再看向葉釋寒,卻是忽然站起身子,有板有眼地拜了一拜,道:“你是專門懲處壞人的仙人,請受雲池鎮半仙毛小銳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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