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大陸南部,暴雨天氣已經持續了將近十日,豆大的雨水不斷從天而降,在整個南方拉開巨大的水幕,嘩啦啦一片。


    大雨迅猛,聚水成江,成片的山川丘陵受到強烈的衝刷,泥漿和著樹木翻滾滑落,掩埋了不少村莊良田,百姓人人自危,成群集隊四方遷移。


    天災禍事本就防不勝防,卻又有妖獸出沒覓食,殘害人類,一時之間,整個南部混亂不已,可謂餓殍遍野,民不聊生。


    此番景象,已然不為正道所容,然而昔日如同神祗般立於南方的巨大門派金鈴派卻至始至終都未曾出手相助。


    不知情者隻道俗世已被仙人拋棄,再無希望,相反,知情者則是更顯絕望。


    “南方天災,金鈴派不是不出動修士相助,而是因為整個金鈴派所在的獸落嶺已經被魔道包圍,自身難保,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如今整個南部都已陷入絕望之中,而且弟子得知……金鈴派掌門半月之前失蹤,不知去向,或許已經隕落於魔修之手,看來,魔修這一次經過了精心策劃,目的不是浩然派也不是五子崖,而是三派中最弱的金鈴派,他們想一舉拿下金鈴派……”


    “我浩然派南方駐守的弟子如何?”


    “全數被魔修所殺。”


    “我們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弟子以為,對方恐怕是真的出動了不止一名化神期修士,其中有一名精通符篆,可以輕而易舉攔截任何通訊符,便是連金鈴派用來通知派內閉關的化神期前輩所用的金株符也一並攔截,整個金鈴派已然完全處於封閉狀態。”


    “五子崖那邊的情況又如何?”


    “和我浩然的情況相同,不過他們被食主一脈騙了,一直與食主一脈對峙,直到我西部勢力入山提醒,方才醒悟,而對於南部的現狀,他們也是一概不知,後得到消息,便開始前往南部救援,隊伍已經在路上了。”


    “果然如本座所料,該來的,總算是要來了。”


    “師尊,我們該如何?”


    “召集弟子前往南部救援,越快越好,若是金掌門身隕,或是再無歸期,而閉關前輩得不到消息,金鈴派的氣數也算是盡了,我浩然派絕對不能讓魔修得逞,風兒,此事便交予你,好好安排。”


    “那師尊?”


    “為師去一趟搖光峰,或許隻有那個人的符篆,整個修真境才無能等阻,必須讓所有正道門派得知消息,若是能夠製作出金鈴派獨有的金株符更好,好了,此事不宜耽擱,速去,對了,請藍前輩也出山吧。”


    “是,師尊。”


    浮蚩大殿之中,顧長風正在與天樞真人闡述方才收到的消息,並討論接下來的事宜。


    事實上,也根本不算是收到的消息。


    正道派遣自南的弟子幾乎無一生還,全數被魔修所殺,南邊的消息根本無法傳到遠在天邊的東部,倒是幸得嗜血老怪一事暴露,天樞真人從中發現端倪,命顧長風親自調查,這才發現,原來魔修派遣嗜血老怪前來浩然派鬧事,又假以化神期真人隨行,實則隻是障眼法罷了。


    魔修的目的明確,即是牽製浩然派的視線,不讓浩然派有機會援助金鈴派。


    是的,他們真正的目標是三派之中最弱的金鈴派。


    據說,金鈴派忽遇此事,派中弟子人心惶惶,好在還有幾名長老主持大局,將場麵壓下,隻是因著魔修有備而來的關係,金鈴派長老向各正道大派發出求助訊號,皆無人迴應,金鈴派一度處於孤立無援且閉塞的狀態。


    魔道自不願給金鈴派喘息的機會,抵達當時便立刻發起進攻,更由獸主馭百獸自叢林中席卷而來,勢如破竹,金鈴派不得不開啟護派大陣,雙方廝殺,互不相讓,幾日連番大戰之下,天空降下的雨水都被染成紅色,濃鬱的腥氣,風吹不化。


    場麵之殘酷,可想而知。


    然而,越是往後,魔道大軍越是源源不斷,金鈴派又因金掌門之事人心不穩,根本無法招架,甚至節節敗退,最終不得不困於山陣之中,無望等待,亦不知能夠堅持多久。


    “希望能夠堅持下去,等到我浩然派救援,或許……金掌門,你應該還活著吧?”浮蚩大殿中,天樞真人長長的歎息一聲。


    正道之師得知這樣的消息,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出擊救援,隻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總之無論如何,浩瀚大陸南部的浪花已經翻湧而起,腥風與血雨,恐怕再無阻礙。


    南方連續數日的大雨,亦沒有停下的勢頭。


    此時此刻,南部一座山丘下,雨水衝下泥漿在山溝中匯成一條河流,旁邊被洗漱得光禿禿的岩石前,重重濃鬱的綠色藤蔓後,露出一塊黑漆漆的山洞。


    山洞前橫呈著一堆殘肢,手、足、身體像是被不規整地撕裂,冷冰冰地躺在地上,血混在雨裏,泥漿呈現刺目的紅色。


    看這些屍體,想必是逃難的凡人不巧在此處遭受妖獸襲擊,原本是想逃到山洞中避難,可惜才跑到這裏就已經被妖獸撕得粉碎,吃了內髒,隻剩下殘破不已的軀幹。


    山洞邊上散落著一顆孤零零的人頭,人頭的雙目圓瞪,麵目猙獰扭曲,隻怕死亡的時候極度恐懼痛苦。


    雨水唰唰地落著,橫屍的山溝反倒顯得更加安靜空靈。


    遠處一隻妖獸飛過,振翅的聲響清晰異常。


    而就在這個除了屍體和恐懼便什麽都沒有的山溝裏,忽然響起一個女孩的歎息。


    “下雨了,又是殺人的好天氣,南邊的血腥味,更濃了啊!”


    女孩的聲音清脆稚嫩,顯然年齡不大,說話的語調亦輕如飄雪,有幾分飄渺空靈,但不知為何,這聲音明明應該十分動聽,聽在耳中卻有種極為陰沉的寒意,詭異古怪。


    接著,隻見山洞前的藤蔓動了動,一個女孩從山洞之中走了出來。


    是個僅有十二歲年紀的小女孩。


    女孩紅撲撲的臉蛋,水汪汪的眼睛,模樣看起來嬌憨可愛,就像是某個家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千金小姐,萬千寵愛,然而這樣的小女孩,不僅不刁蠻任性,臉龐上甚至始終不帶絲毫表情,淡漠冰冷,仿佛對什麽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臉上,很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她一從山洞中出來,也不見她有什麽動作,頭頂的雨水便像是遇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避讓不及,竟一滴也未曾落在她的身上,她潔白的衣衫,烏黑及至腳踝的長發在大風中亦是毫不淩亂,似乎不僅是雨,便是風也不願靠近她。


    她就這般一步一步,輕渺地從山洞中走出來,雙腳踏在血漿之上,整個人幹幹淨淨,不見狼狽。


    這的確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走到那顆人頭邊,用腳尖將人臉翻起來正對著自己,冷冷地看了幾眼之後,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但凡弱小的人類都應該有隨時死掉的覺悟,流露出這種表情真讓我厭惡,簡直就不應該存在。”


    說罷,竟是抬起腳,一腳踩了下去,隻聽“噗”的聲響,人頭被她踩得粉碎,粉白的液體融入泥漿之中。


    她的鞋子依舊幹幹淨淨,她臉上的表情也一刻不變,冷若冰霜。


    將人頭踩碎之後,又慢悠悠地走到遍地的殘肢堆裏,目光靜靜地尋了半刻,最後定格在極快殘缺的軀幹以及一塊滿臉憤恨的頭顱上。


    她蹲下來,毫不忌諱地伸手自己小小的右手,從滲了血的泥漿裏將這些軀幹以及一臉憤恨的頭顱拿出來,在第上規規整整地掰開,竟然擺成一個完整的人,隻不過這個完整的人肚子裂開,內髒空空如也。


    女孩麵不改色地看了幾眼,終於點了點頭,繼續自語:“死掉的時候沒有恐懼和痛苦,隻有深深的憤恨,很好,封起來又能成為一個可以操縱的傀儡了吧?鬼道之術……鬼道之術……這一次應該是正確的,對麽?若是又錯了……”


    她忽地閉上眼睛,身上殺意淩厲,這個瞬間,周邊的泥土“砰砰”地炸開,竟形成巨大的水坑。


    待她再睜開眼睛之時,麵上已然布上了恐怖的猙獰之意,幾乎咬牙切齒:“若是又錯了,那就讓殺戮來得更歡快一些吧,在怨魂遍野的天地間,總會琢磨出……真正的鬼道之術……”


    她緩緩地站起來,仰起頭,唿吸一口山溝裏的空氣。


    “真正的鬼道之術不容人覬覦,不僅僅是因為需要正規的鬼道修煉方式,更需要的是天生的鬼修體質,所以,無論以什麽方式琢磨出來,類似於鬼道之術的東西,都不是真的,不僅如此,甚至對一個人的反噬極大,幾乎超過了魔道功法對修士的摧殘,嚴重者爆體而亡,輕者則失去自我,喪心病狂,所以隻有瘋子才會自行琢磨鬼道之術,這姑娘,還是會死的啊……”


    當女孩在屍體橫呈的山溝中琢磨鬼道之術的時候,為人所懼怕的地獄深處,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就像是隔了萬裏的對答,突兀地響起一個嘶啞低沉,似笑非笑的聲音。


    那聲音說到這裏,頓了頓,卻是道:“不過對於正規的鬼修,阿月這一次可也要受很大的折磨呢,畢竟因為靈魂之眼的緣故,從築基中期越過築基後期,直接進入結丹結印期,這樣的痛苦可想而知,老五,你說,她能成功吞噬‘葉’麽?我的卦象已經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另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不待片刻思考,開口就道:“她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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