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落、冬霜起,這轉眼便是入了冬。


    還有十來天,便是小兜兜的三周歲生日。


    三周歲,秦穆戎便欲教他騎馬,射箭,這箭依舊會是竹弓竹箭,隻是那箭尖不再是圓的,而是銳的讓人刺目……


    小兜兜每日都盼著,可葉雲水卻無心再管。 夏氏說什麽都不肯再管王府裏的中饋之事,隻得又落到葉雲水的頭上。


    每日議事廳、“翰堂”,來迴的轉,也就隻能迴“水清苑”,睡個覺,這幾個小家夥兒有時候跟著葉雲水屁股後麵跑,更多時候便追在秦穆戎後麵瘋鬧。


    太後薨後,秦穆戎也鮮少出門,整日帶著幾個小的開始研究怎麽使壞。


    比如打人的時候,打哪兒是最疼的?


    怎麽才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備?挨欺負了如何報複?


    什麽漿糊抹了人家門把手上,一堆門便抓一手?


    拉了粑粑包起來送人家門口,主人不知是何啪哪怕踹走也得踩上一腳?


    這等損招子小兜兜記得最牢,可惜這家裏頭他沒地界用,總在摩拳擦掌,想尋個機會找地界練練。


    小團子和小豆子還略小點兒,聽這個都當樂子,姝蒽在一旁也跟著聽,可她一個姑娘家,不能總跟著小子們學如何使壞?葉雲水也覺得有些過了,便整日帶她去“,議事廳”,讓她學學如何持家。


    葉雲水這些日子一直都未再進宮。


    一來還未思付好如何去尋德妃,二來秦穆戎讓她再往後等一等。


    太後與皇後的豐剛料理完,宮裏頭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莊親王府不適宜再摻雜那渾水裏。


    可如今已過了四個多月,葉雲水更擔憂樂裳,早間起身去探了莊親王爺後,便跟秦穆妾言道:,“得進宮一趟了,樂妃的事不得不管。”


    秦穆戎點頭言道:“,小家夥兒們送了老頭子那裏去,讓黃公公在那裏伺候著,我陪你進宮。”“那就早去早麵吧!”,葉雲水立即換上正服,然後把幾個小家夥兒都送了莊親王爺那裏去,吳嬤嬤、邵嬤嬤、黃公公都跟著一塊兒去了“翰堂”,秦穆戎更是吩咐侍衛在此把守。


    一切都吩咐好”兩個人便出府進宮。


    文貴妃此時正在宮中,看太監遞上的牌子,是秦穆戎與葉雲水到了”立馬站起了身,“快讓他二人進來!”


    葉雲水二人匆匆行進,秦穆戎先給文貴妃行了禮,“臣侄去給皇上請安”迴頭再來接雲水。”,文貴妃擺手讓他過去,“,去吧,皇上近期身子不太佳,也念叨過莊親王爺好幾迴,心裏頭還在惦記著他的身子。”,秦穆戎再次行禮便先行離去,葉雲水給文貴妃請了安,文貴妃則直接拉著她去了內殿,把身邊的太監宮女打發下去,則與葉雲水說道:“心裏頭正想著你們,卻這麽久都不來,那幾個小家夥兒呢?”,“送了莊親王爺那裏,沒帶來。”葉雲水苦笑一聲,“又不似以拚了,帶去“安和宮”,縱著她們胡鬧,今非昔比了。”,“有本宮,你們怕什麽?”文貴妃說完此話,則又長歎一聲,“本宮這幾日正想找你來,太子還被禁在,延慶宮”皇上嘴上不提,可心裏頭已想放他出來,前幾日來此還提過此事,顯然是想讓本宮給個台階,你說本宮該怎麽辦?”


    葉雲水還未等迴話,文貴妃則是繼續道:“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堂政事他有心無力,肅郡王這些時日幫襯著料理,可他那身子也不行,何況太子仍是秦中嶽……本宮乃是後宮之人,又非皇後,對朝政之事不敢過多插嘴,本宮如今這心裏頭可沒了轍,你說本宮該怎麽辦?太子……他要走出來,本宮咽不下這口心氣,好歹肅郡王妃是本宮的人!”,葉雲水沉默不知該如何迴話。


    秦穆戎最早不願進宮,便也是為了秦中嶽被禁之事。


    此時能怎麽辦?太子被禁,肅郡王身子又不行,就連明啟帝想換個太子恐怕都有些為難。


    除卻肅郡王以外,三皇子、五皇子出身低,陸郡王是個草包,除了會給秦中嶽捧臭腳就是替他挨罰,洪郡王與她母妃一般都是事事不操心,更不是個合適的人選。


    葉雲水此時倒是對明啟帝頗有怨言,如此多的兒子,怎麽就沒一個能用的?


    而站在自個兒的角度看,葉雲水巴不得秦中嶽死,他不死,他日登基”不但文貴妃落不到好處,德妃、肅郡王、莊親王府這一支係恐怕日子過的更難,但明啟帝如今有意讓秦中嶽出來繼續承太子之位,文貴妃不給這個台階,恐怕還有旁人給,到時候她可就進退兩難了。


    “這事兒臣妾倒也心裏沒了章程,世子爺去探望皇上,莫不如等他歸來再議。”,葉雲水沒直接給文貴妃出什麽主意,這些事她不能單站在女人的角度去看,要問問秦穆戎的打算。


    文貴妃也覺此辦法可行,便不再提此事,而是說起了樂裳。


    “她本不能安居在“安和宮、,但皇上卻命她不允離開那裏,讓其為太後守孝,這些時日也都沒去看過她,隻留了兩個宮女和兩個小太監在那裏伺候著,你可知是怎麽迴事?本宮欲試探著問問,可皇上卻擺手不提”一個字都不肯講。”,葉雲水歎氣,看來樂裳的日子的確過的很難……


    “,十四郡王呢?可還跟著她?”這可是樂裳最擔憂的事,葉雲水不得不問。


    “還跟著樂妃廠本是要讓本宮帶著,可本宮提起太後最早的話,皇上雖有不願,卻也這般認了。”文貴妃擠出一絲苦,“孩子就是娘的命……”


    看著文貴妃下意識的摸著自個兒的肚子,葉雲水便知她又想起小產之事”看著文貴妃一直都等她說樂裳的事,葉雲水搖頭道:“,還不知道具體原因,等尋個機會去看看她,無親無靠的。”,文貴妃點了點頭,嘀咕道:“,小十四要是再大點兒該多好?哪怕有化八歲也行……”


    葉雲水心中一驚,隻做未聽見。


    文貴妃的話她哪裏不懂?可十四郡王這般年幼,哪裏能奪那太子之***裳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葉雲水,葉雲水的背後叉乃莊景****本就是最忌諱的事,她怎能再提?


    秦穆戎歸來時已快近午時,文貴妃本欲留他用飯可秦穆戎卻並未留此,“,皇上吩咐了些事,還要抓緊去辦改日再來探望文貴妃娘娘。


    怔了片刻,文貴妃則給葉雲水使著眼色,似是在讓她問問太子的事怎麽辦。


    葉雲水正在思付如何開口,秦穆戎則率先開口道:“文貴妃娘娘還是勸一勸皇上,太子這般被禁不是長久之事,朝堂亂,對皇上的身體也有影響,有些事還是從長計議。”


    未等她們問秦穆戎便說出此話,葉雲水心裏頭猶豫,看來他與明啟帝相談此事時也波及到秦中嶽的事!


    文貴妃怔了片刻則立馬點叉“本宮聽你的,聽你們的。”


    葉雲水沒再多言與秦穆戎給文貴妃行了禮便出了宮。


    二人這一路上一句話都未談,直接迴了莊親王府讓丫鬟婆子們都出了屋,葉雲水才出口問道:“穆戎,皇上可是難為你?”


    秦穆戎的眉頭皺緊,出言道:“他問了問趣頭子的身子,隨即便問起我,太子是誰當最合適?”,比一葉雲水心中震驚不已,本是已做好這種心理準備,可明啟帝這話可實在讓人心神不寧!


    這種話來問秦穆戎,他能怎麽迴答?


    說秦中嶽不適合當太子?還是說旁的皇子合適?這話無論怎麽迴都是錯,而明啟帝就是在逼著他說放秦中嶽出來?


    “穆戎,這,你怎麽答的?”葉雲水有些驚慌,她想起剛剛在宮中秦穆戎主動提出讓文貴妃給秦中嶽個台階下,看來也是無奈之舉。


    秦穆戎咬著牙,那聲音葉雲水都能清晰聽到,聲音雖是不大,可卻聽得出秦穆戎心底之恨,“隻答皇上認為誰合適,那誰就合適,還能說何?”


    “今兒文貴妃也提起此事,皇上也曾尋文貴妃娘娘給個台翰,放太子出來。”葉雲水繼續道:“她問妾身的意思,妾身說等你見皇上歸來再議,可還未等提,你便開了。,樂裳還被囚了“安和宮,裏出不來,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隻要秦中嶽出來,一切的題就都解了,皇上這是在拿所有人撤氣。”秦穆戎冷笑,“這幾日再進宮也不合適,我會找機會尋肅郡王,讓他與德妃娘娘說一聲,索性這方還沒籌備好,借此拖延點兒時間也可。”


    葉雲水點了點頭,不奈如此,還能如何?


    秦穆戎與葉雲水去了“,翰堂”,小家夥們正聚在老爺子身邊玩著。


    見到她們二人來此,一窩蜂的跑上前,兜兜拽著秦穆戎便是道:“爹”爺爺說你教的那個用漿子糊仇人家的門把手不合適,應該再添點兒辣椒沫子!”


    葉雲水抽抽嘴角,這爺倆兒旁日裏針鋒相對,怎麽一教起孩子使壞來,爺倆兒一個賽一個損?


    秦穆戎看了一眼莊親王爺,補了一句:“還可以摻點兒白川,你們都要學會舉一反三,靈活多用。”


    莊親王爺看著秦穆戎卻沒如以往那般硬氣,反而言道:“去宮裏?現在什麽情況?”


    自老爺子為太後守靈一動不能動,秦穆戎給背迴莊親王府之後,他對秦穆戎便有意和緩,可又拉不下來為父這臉麵。


    那股子有意親近、卻又端著架子的模樣讓葉雲水看著便想笑。


    秦穆戎坐在一旁,口中道:“,瞧著現在的宮裏頭還不如皇陵看著順溜,一窩活死人!”


    莊親王爺抽抽著嘴,葉雲水則先將孩子們帶迴,秦穆戎來此定有話要與老爺子商量。


    天氣轉冷,沒讓小家夥們跑著迴“,水清苑”,出門就都鑽進了暖轎當中”小團子看著兜兜道:“大哥,你要過生日了,能得什麽禮物?”


    說到這話題,小兜兜開始掰著手指頭算:“,大伯能給,二叔能送,爺爺不用提,要什麽給什麽,可是現在不知娘帶不帶咱們進宮了,要是去的話,皇祖母肯定也給,可惜老祖宗不在了……”


    說到此,小兜子閉了嘴,小團子則拽著葉雲水問:“,娘,老祖宗幹嘛去了?”


    小豆子也轉頭看向葉雲水”卻讓她不知該如何迴答。


    “,老祖宗累了,咱們不能去打擾她,她得好生休息。”說這話,葉雲水的嘴唇顫抖著,姝蕙比另外三個更懂事,則拽著葉雲水道:“娘,你教我繡huā吧。”


    “,繡huā?”葉雲水抽抽著嘴,這輩子她什麽都能學,就這東西學不會,從來都是huā兒給她準備好,可自個兒沒學,倒是忘記了姑娘們從四五歲都開始接觸斜線了?


    “,娘迴頭問問兩位嬤嬤,讓她們教你,可好?”,葉雲水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個兒不會。


    huā兒認真的點了頭,便坐一旁看著小兜兜幾個人玩。


    葉雲水看著這幾個孩子心裏頭忽然沒了底,之前爭、搶、鬥,是為了保命,如今卻是為了這幾個孩子,她與秦穆戎這一代便不安穩,到了兜兜這一代,又會是什麽一番場景?


    無論如何思忖,葉雲水都想不出來……


    迴了“,水清苑”,葉雲水帶著孩子們一起用了飯,吳嬤嬤與邵嬤嬤則帶著他們去睡晌午覺,葉雲水覺得心不夠靜,便去一旁提起筆,抄抄經。


    想起她最初嫁到莊親王府來做的最多一件事便是抄經。


    那時為了保住命提心吊膽,而此時則為一家人的安危擔憂,人這一輩子就沒個安穩的時候……


    忽然想起劉皎月當初尋的那個和尚,能看出她非當世之人,更稱其為妖孽,可此人撂下話便遠去,五年,如今已走過去四年,這一年的時間真的會發生什麽事嗎?


    正在思忖,便聽天空一聲淒慘鳴叫,葉雲水一怔,便覺熟悉,抬眼朝窗外望去,卻見一個黑影在院子上空盤旋。


    是小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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