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戎與葉雲水二人對視半晌,卻誰都沒有答出這句話。


    如若秦穆戎手中的是南方總軍令牌,那這的確就是保命的東西。


    但是這物件卻要隱藏一陣,現在絕對不可泄露出去。


    秦穆戎拿了棉布包裹幾塊冰,為葉雲水敷著眼睛,這一雙大眼睛哭的好似腫起的紅桃,連睜都睜不開了。


    換上孝服,葉雲水便靠在秦穆戎的身上歇一歇。


    二人也無睡意,還未等再說些什麽,門口則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秦忠在門口直接稟道:“世子爺、世子妃,莊親王爺非要去宮中為太後守靈,您二位快去勸勸吧。”


    葉雲水歎了口氣,這老爺子,又犯了倔了!


    秦穆戎略有氣惱,看著葉雲水道:“你先歇吧,我過去看看他鬧騰什麽。”


    “妾身一起去吧,順便把宮中的事也與老爺子說上一說。”葉雲水強撐著身子起來,秦穆戎猶豫片刻則牽著她的小手往“翰堂”而去。


    莊親王爺一直在床上坐著,指著門口的侍衛便是罵:“都他媽的是死人嗎?沒聽到本王說要去宮中?還不快快準備?當老子的話是耳旁風?還不快去!”


    盡管如此怒斥,可門口的侍衛依舊沒有動半分,莊親王爺繼續開口罵。


    正罵著,卻看到秦穆戎出現在門口,這一罵一聽,莊親王爺嗆咳不止,葉雲水趕緊上前為老爺子扶著背,勸慰道:“王爺,您歇歇吧,兒媳剛從宮中歸來,您有什麽要問的,就直接問兒媳好了……”話說到尾,葉雲水的眼睛又有些濕潤。


    莊親王爺撐住床,那本欲邁出的腿隻得往迴收一收,看著葉雲水,哽咽說道:“母……太後走的,可還安心?”


    葉雲水點了點頭,“麵容帶著笑,閉的眼。”


    莊親王爺哽咽幾聲,轉過身抹了抹眼,“本王要去,要去為太後守靈。”


    “王爺,您去不得!”葉雲水也不顧什麽規矩,直接扶著莊親王爺坐迴去,未等老爺子發火,她則直接說道:“王爺您有所不知,皇後……皇後也已豛了!”


    莊親王爺瞪了眼,嘴唇顫抖幾分,焦急問道:“怎麽迴事?”


    葉雲水這才把太後要皇後到“安和宮”,連帶著讓她配了假毒,秦中嶽為了軍權氣死皇後的事簡略說出:“……本事兒媳在為太後淨身換衣,太子嚷著兒媳私藏南方軍令,不讓兒媳為太後更衣,但皇上斥他,卻是讓文貴妃上前,太後跟前空無一物,讓他們大失所望,皇上已讓侍衛把太子殿下看守起來,而這個時候,您去為太後守靈,合適嗎?”


    莊親王爺泄了氣,不停的捶著床道:“荒唐,都是荒唐!”


    秦穆戎挑了眉,“何況宮裏頭沒有傳旨,你這般過去,沒準批你個某朝篡位,還是老實的等著吧。”


    “放屁!”莊親王爺直接嚷道:“某什麽朝?篡什麽位?那位子老子不稀罕,老子就是要去給太後、給我親娘守靈,誰他媽的要拿話擠兌老子,老子掘他祖宗十八代的墳包子!”


    葉雲水無奈的看著秦穆戎,秦穆戎倒沒再與莊親王爺頂撞,思忖片刻,問著葉雲水,“老頭子身子扛得住麽?”


    莊親王爺冷哼一聲撇過頭去,至今如此,秦穆戎都還未叫過他一聲“爹”,甚至連“父王”的尊稱也從未聽過……


    “扛不住。”葉雲水也不怕當著莊親王爺的麵兒說此話惹他生氣,“何況王爺您如何給太後行禮?叩恩?去了便要依照宮規,您又不肯拄拐,難不成爬到太後靈前……”


    莊親王爺抽抽著嘴【上章木有出現,這章果然又來了】,低頭思忖半晌,“什麽顏麵?臉麵?別說讓老子拄拐,就是爬,本王也要給太後守靈!”


    斬釘截鐵,不容迴駁……


    葉雲水看向秦穆戎,秦穆戎微微點頭,顯然對太後,這斧子二人空前一致,葉雲水自沒有反駁的理由,讓黃公公去門口吩咐侍衛準備,她則拿了雙拐過來,扶著莊親王爺架在上麵。


    剛剛實用略微不熟,可行了幾步之後便熟練些許,可盡管如此,老爺子依舊要騎馬,秦穆戎出言斥道:“不怕腿瘸了?連拐都拄不動?”也不管老爺子是否願意,秦穆戎直接吩咐侍衛道:“給他抬進馬車,別在這兒現眼了!


    莊親王爺嘴裏嘀嘀咕咕的罵,可秦穆戎卻拽著葉雲水進了馬車內,好似完全不拿老爺子的話當迴事。


    葉雲水略有擔憂,問道:“還沒上奏請旨就去為太後守靈,這行嗎?”


    “請與不請這旨意都會讓人猜度,不如老頭子這般直接上前。”秦穆戎這般說,葉雲水苦澀搖頭,這念頭人與人之間還有誠信二字可言嗎?


    這一路前行,正往皇宮而去,路遇鎮國公府,卻見祈善一身孝裝,獨自一人騎在馬上欲往皇宮行去。


    莊親王府儀仗停下,祈善先給莊親王爺行了禮,隨即便上了秦穆戎與葉雲水的馬車,秦穆戎吩咐繼續前行,祈善才出言道:“二哥和嫂子也欲前去?我等了半晌都未有旨意,想過去看看。”


    秦穆戎點了點頭,“老頭子要去為太後守靈,等不及。”祈善看來一眼葉雲水,見她依舊眼睛紅澀,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葉雲水看著他,則忽然想起祈善的婚事,眼睛裏不由得又湧起了淚,“太後昨兒還吩咐我,讓我叮囑小公爺早些定親,成婚,可太後這心願還未了了。”


    祈善愣住,臉上也苦澀難平,“成什麽親?答應那婚事也不過是為了寬寬太後的心。”


    秦穆戎出言道:“還是要定的。”


    “二哥!”


    “總不能因太後閉了眼,你便撂下此事不管,與皇家說,讓他們等三年!”秦穆戎這話出口,祈善的頭更低,葉雲水想起黃玉娘,這個女人當初為嫁祈善鬧的天翻地覆,再等三年?她等的了嗎?


    三人沒有再提此事,都各自看著窗外前往皇宮的路。


    行至宮門口,隻覺眼前漫天遍野的喪白。


    葉雲水讓黃公公留在宮外的車上,“黃公公還是留此為好,免得進去多生事端。”


    黃公公謝了恩,則站在馬車邊上守著。


    祈善上前扶著莊親王爺,一步一行的往宮中而去……


    莊親王爺拄著拐,每行一步都是艱難,可他就是不願乘軟輦前行,秦穆戎斥了半天也沒有用,隻得任老爺子的倔脾氣宣泄出來。


    “可是給他準備了藥?”秦穆戎依舊心憂莊親王爺。


    葉雲水點了頭,“放心,籌備好的。”


    秦穆戎的目光中帶了感激之色,葉雲水輕輕的搖了搖頭,“應該的,老爺子這時候不能再出事了。”


    這般前行,已有侍衛前往明啟帝處迴稟。


    此時的明啟帝正在永和殿中歇息,耳聽莊親王爺前來為太後守靈的消息則略有驚詫,驚詫過後即刻問道:“他們可是行至何處?”


    “還在往‘安和宮’而去,莊親王爺不肯乘交輦,還……還拄了拐。”


    侍衛如此迴稟卻讓明啟帝大驚,隨即悵然念叨:“何苦,這事何苦啊!”


    盡管如此沉歎,明啟帝卻堅持著起身欲往“安和宮”而去,文貴妃在一旁阻止道:“皇上,您的身子還是再歇歇,莊親王爺這隻是來悼念太後,定無其餘之心。”


    “朕哪裏有那份心思?”明啟帝隻此一句便出了門,文貴妃依舊不放心,連忙跟隨而去。


    莊親王爺還未等行至“安和宮”的正殿之處,便已是一步一磕頭的叩拜。


    葉雲水看他那副老殘模樣還做如此之事又掉了眼淚,祈善本有阻止之意,欲與秦穆戎進言勸慰勸慰,可孰料還未開口,秦穆戎則也跟隨在莊親王爺一步一叩的向前走著。


    祈善看著葉雲水,怕她也尊此之禮,連忙說道:“這事王爺與二哥心有此念才這般做,宮裏無此規矩,二嫂你……”


    “我沒事。”葉雲水轉過去抹眼淚,祈善則也隨著莊親王爺與秦穆戎二人一步一叩。


    一旁的禮官有些猶豫,在一起私言討論是否上前阻攔下莊親王爺和世子爺?


    沒有明啟帝的旨意,莊親王爺不應該來此叩拜太後,他們就此放任,可是要命的罪啊!


    正在猶豫之時,都察院禦史在旁側見狀,皺眉上前。


    他剛剛領了明啟帝的旨意,前來此地督探宮中各處喪禮之儀的朝官可否有缺席未到之人,可看到莊親王爺與秦穆戎、祈善在此叩行,則是上前指著莊親王爺言道:“莊親王爺還請停步,沒有皇上的傳召您便到‘安和宮’來悼念太後這實在是有違宮規,還是快快迴去,抑或直接去永和殿向皇上請罪……”


    “什麽破爛的規矩,少在老子麵前提,今兒老子就是要為太後守靈,誰敢攔老子,脖子別怕刀涼!”莊親王爺如此怒吼,卻是嚇了一旁的禮官齊齊的縮了迴去。


    當中如此叱罵督察院禦史?這可歸罪不到他們身上!


    那督察院禦史的手顫不停,“規矩都不要,這可是太後的喪儀……”


    “滾!”秦穆戎拔了刀指向他,太監宣道:“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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