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善問出這個話,秦穆戎並未有何反應。


    葉雲水這會兒也是心知,祁善請秦穆戎與自己二人前來這裏,又說笑之間把楚香樓整日都關閉,應該是為了此話不被外人聽去。


    將姝蕙從祁善懷裏頭抱了出來,讓其二人能專心談事。


    秦穆戎思忖半晌,才答道:


    “具體不知,我到時那位還在龍椅上坐著,把老頭子那血字白布遞上去我便迴了”


    祁善似有不信,追問道:“沒去太後那裏瞄上兩眼?”


    “去時皇姑姑倒是在,瞧那模樣似是還未消了心中怒氣,我這晚一輩的在那裏反倒不合適”秦穆戎似開玩笑般醋意道:


    “本是說好與你二嫂好生酌兩杯,這才急忙趕迴,孰料你卻也在,好日子都被你給攪和了”


    這迴醋意萌生的不是秦穆戎,反倒是祁善,那整張臉僵在原處,索性拎了壇子酒,咕嘟咕嘟往肚子裏灌,“給二哥、二嫂賠罪”


    葉雲水看了眼秦穆戎,卻是無可奈何,秦穆戎卻也不含糊,照樣拎著酒灌,灌完這整整一壇,才驚唿一聲:“痛快”


    二人一人一壇,卻無剛才那般拘謹,祁善直言笑道:“二哥等這一日可是等了許久了”


    “這一日也不是最後一日”秦穆戎說完此話,又言道:


    “雖未在那宮裏頭常留,可路上那總領太監卻已說了,這次不但是梁家被全拿了,連帶著馮家也沒落下想躲?哪有那麽容易”


    “二哥倒是心思縝密,居然連皇姑姑都發動了,本還在府中思忖沒這麽快把事辦利索,孰料還未等我在你府上逛上兩圈園子,吃上兩杯清茶,二嫂已經歸來,說你進宮了”祁善口中嘖嘖稱讚,“何時我才能有二哥這兩下子,也不用整日的當個閑散公爺,甚至連那府上都不樂意迴了”


    秦穆戎點了點頭,“此事的確有皇姑姑插手才能有如此迅捷,不過這倒不是我想的主意,是你二嫂”秦穆戎轉頭看向葉雲水,臉上掛了笑,口中卻在與祁善說著:“你如若也想在府中站穩個位置,照著你二嫂尋一佳偶,自是不用你整日東躲西藏了”


    這話麵子上聽卻無其餘之意,可在祁善耳裏卻是那般刺耳,興許是剛剛灌了那一壇酒,膽子略壯,口無遮攔的言道:“別嫌弟弟逾越,二嫂這樣的賢妻僅此一人,弟弟恐怕磨破了鞋底子也再尋不到”


    秦穆戎也未怒,倒是笑著看祁善,“你也不過就是嘴張的比我慢了一步而已喝酒”


    祁善耳聽這話,麵色僵持半晌,秦穆戎笑著拎起酒壇,祁善抿嘴自嘲一笑,二人撞壇脆響,接著猛灌


    什麽慢了一步?什麽磨破鞋底子都尋不到?葉雲水在一旁被這般當做話由子說,也倒是沒那閑功夫害臊,跟倆酒鬼還害臊什麽?


    說是吃頓解恨酒,卻拿她當成了話柄了……心中略有小小怒意,葉雲水則到門口叫了那掌櫃的,吩咐道:“再上酒,就拿你們這兒最烈的酒來”


    掌櫃的一聽,卻是嚇的連忙拱手,“世子妃饒命啊,奴才哪敢啊莫說世子爺,就是公爺也得打折奴才這條腿啊”


    “我吩咐的,你怕什麽?”葉雲水撂了臉子,“你若不去,我就拿烈酒灌了你肚子裏”


    “去去,奴才……唉,奴才這就去”掌櫃的抹抹腦門,隻得灰溜溜的下去拿酒,心裏卻在感歎,這兩位爺是怎麽惹著這位世子妃了?居然對二人下這狠手,他們這酒樓最烈的酒,可是進肚子裏跟燒刀子一樣的火辣啊


    葉雲水吩咐完掌櫃的,又叫了隔壁的花兒,“跟著秦風迴一趟府裏,把這些藥弄來”拿筆寫了幾味藥,都是暖胃的,雖說給這二人灌點兒烈酒小懲,可卻不能弄壞了身子。


    花兒剛聽了葉雲水與掌櫃的吩咐,又見世子妃拿這藥,不免開口笑著應下,“世子妃還是惦念兩位爺”


    葉雲水怨笑一聲,又趕緊迴了雅間,兜兜在懷裏抱著,可姝蕙可還單獨坐那屋裏頭……


    這沒多久的功夫,秦穆戎和祁善二人卻已都灌的沒了什麽模樣,可口中依舊在談朝堂之事,祁善那副興致勃勃之象好似今兒最解恨的是他一般,口中揚揚言道:


    “依照我看,馮家和梁家都被困起來,而梁少卿那個老東西也被關押起來,但此事不易耽擱太久,久了反倒是容易出事,說句喪氣話,這也要看西北征戰的進展,王爺大勝,那這兩家人自是斷了命,如若是平,恐怕這兩家人還得繼續關著,如若此戰敗了,那這過錯自會落到王爺身上,還有二哥身上瞧瞧今日,那駁側妃名號以及將梁家人全關押起來的旨意一下,這股子姿態做得很足,百姓也高唿萬歲,千歲,可這萬歲終究在千歲之前,二哥你可好生思忖,最好在這之前就把這醃臢事給了了才是”


    “老頭子此戰是贏是輸暫無定言,如果腦子沒被燒壞了,輸的可能性倒不大”秦穆戎語氣淡漠,“隻不過這梁家人和馮家人卻不能再由我這方出手了……”


    “那又為何?”祁善頗有不明,麵帶疑惑之意。


    葉雲水悄聲坐在一旁,秦穆戎卻依舊看她一眼,對祁善還嘴道:“我出手弄死這兩家人,這筆債豈不是要記我頭上?那我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此為其一,其二,這麽就弄死了,哪裏解得了我這十四年的恨?”


    說完這話,秦穆戎繼續猛的灌酒,祁善怔了半晌,倒是也舉了壇子就往嘴裏倒


    十四年……葉雲水看著秦穆戎那副淡漠模樣,眉頭緊皺,那酒水進口,灑在外麵,說不清那是酒,還是淚,那幽深黑眸之中,帶著一股絲絲的憤懣,還有無法形容的野心


    葉雲水低頭不語,掌櫃的這會兒已是接二連三的上菜,葉雲水便一心喂著姝蕙,偶爾哄著小兜兜吃兩口軟食。


    掌櫃的上完了菜,又餘光瞧了瞧這二位爺,待看二人都喝的已經快不省人事,這才硬著頭皮把那烈酒放上了桌,隨即便是苦笑的看著葉雲水,連忙快步的離開這雅間。


    葉雲水剛剛讓掌櫃的上烈酒是為小懲這二人,可如今到希望這二人快些醉過去,因這頓解恨酒吃的並非解了恨,反倒是增添了憂和愁。


    二人不知那烈酒上桌,依舊一人拎過一壇,祁善剛剛聽秦穆戎說起那話,這會兒才開口迴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二哥已是等了十四年,自不會讓他們死那麽痛快,可如今你已並非孤身一人”祁善扭頭看了一眼葉雲水,還有那懷中正抿著軟食的兜兜,那正自個兒舉著小勺子喝湯的姝蕙,不由得感歎一聲,繼續灌了幾大口酒。


    秦穆戎自知祁善的後話,看向葉雲水的目光中也柔情似水,話語未出,可那目光中所含深意卻已說明一切……


    葉雲水在一旁勸慰道:“要了這上百兩銀子的酒席不吃,光顧著吃酒,可別吃壞了身子,世子爺和小公爺還是墊背點兒吃食,免得傷身”


    “二嫂說的對,自是要如此”祁善晃了晃頭,“剛剛這三壇酒下去,隻覺得舌頭都麻了”


    秦穆戎卻並未開口吃菜,反而繼續飲著那酒,葉雲水知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旁日裏這兩三壇酒對他來說根本是小事,可今日似是故意想醉……


    祁善本似未想這麽醉,可秦穆戎接二連三說起葉雲水,反倒是戳了他的心窩子,故而也跟著醉醺醺,那桃花眼都醉的眯成了狐狸眼兒,可就是這般,祁善依舊沒停了嘴,“……弟弟也沒什麽能幫的上二哥,心中已定,十日後啟程西北送糧,這事我接了”


    祁善這話一出,秦穆戎倒是愣了半晌,隨即端詳他片刻,出言道:“中秋之後再行”


    “無妨無妨,滿月華升,孤家一人,這路走得倒是暢快灑脫”祁善這般說完,又是一頓猛灌


    秦穆戎眉頭皺緊,卻已有醉意,蒙蒙雙眼,口中念叨:“這酒好歸好,卻怎麽這般辣?”話語雖嘀咕著,秦穆戎依舊拎起酒壇灌進了肚。


    待這二兩壇烈酒入了肚,二人縱使再有話語可談,卻也都是無聲勝有聲,直接倒在桌案之上再無清醒過來……


    葉雲水看著這二人那副爛醉如泥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讓嬤嬤們過來把兜兜和姝蕙抱走,免得這一屋子酒氣把兩個小寶貝兒給熏壞了


    而這一會兒,花兒與秦風二人已經歸來,葉雲水拿著那藥配了兩副,又把那掌櫃的叫進門,讓其拿過去煎熬後再端上來。


    看著那一桌子二十道最貴的菜肴基本沒動幾筷子,掌櫃的整張臉都抽抽了,那模樣就像是老蔫黃瓜似的,端著藥出門,葉雲水隔著那門都聽到他痛唿哀哉的念叨著,“銀子啊,浪費啊,幾百兩啊”


    花兒忍不住笑,卻問葉雲水道:“世子妃,兩位爺怎麽辦?”


    ………………


    ps:今天琴律老公迴來看琴律啦,高興的等待著……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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