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藥味


    葉雲水想起那個冷麵黑眸的霸道男人。十歲就沒了生母,又是父親的其他女人把持府中大事……


    怪不得會是這樣的冷僻的性子。


    “不知莊親王妃是因何病而故去……”葉雲水帶著好奇的問,葉重天卻是搖頭,“為父那時剛入太醫院,隻是個跑腿打雜的,哪裏知道這些秘辛?”


    葉雲水不以為然,皇家的診脈是有脈案可循的,她可不信葉重天沒看過,不過既然葉重天不想說,葉雲水也不再問,這等事已是過去之事,即便是有人動了手腳,又能如何?


    “莊親王爺似是很信任王側妃,卻也沒為她扶正……”葉雲水似是無意的說起這一句,倒是讓葉重天笑了,顯然葉雲水聽明白了他的話,“甭說莊親王爺不答應,太後那一關便過不去。”


    葉雲水忽想起在當初在宮中,太後對王側妃那不屑甚至帶著輕蔑的目光,心中了然,黃公公曾經說過。太後最疼愛秦穆戎,甚至超過了皇孫們,如若莊親王提了王側妃的名分,那誰才是嫡親世子?所以為了秦穆戎名正言順的世子之位,太後也絕不會容許有人來填補莊親王妃這一位置的空白!


    可話雖是這樣說,王氏定不會就此放棄,她與莊親王爺乃是從小的情分,又深得王爺的信任,且又生了長子,似是王府土生土長,王氏在王府中的人脈就像一張無形的網,可以延伸到王府內的各個角落,明明唾手可得的東西,她又如何不想爭?


    當一個人麵對隻差一步就能擁有無上的地位時,誰又能不動心?


    葉雲水心中悵然,一直低頭思索。


    葉重天也不急,便是等著她將這些信息消化一番。


    半晌,葉雲水長舒一口氣,“還請父親能告訴女兒,上一次上卿府張虞山到府上與您談的是何事?”


    葉重天的麵色僵了一下,張了張嘴似是不知如何開口。


    葉雲水很直白的言道:“父親有何不能開口?”


    葉重天倒是擺了擺手,臉上多了幾分蒼涼,“罷了,當初是為父的錯,隻想著一心求穩求妥協……這些話與你無益,其中細節便不詳說,隻是你出身低。平時言談要多注意,一院一府一朝堂,能入王府的女人哪個背後沒有著強大的實力?唯有你是個例外,不過你天資聰穎,有些事你自會想明白的。”


    葉雲水知葉重天是不想丟下他身為父親的架子,如若真是說了,許是他往後會在自己麵前抬不起頭來。


    不過葉重天的話倒算是給葉雲水一個啟迪,王府中的每一個女人都不是簡單人物,劉皎月父親身為一國首輔,而米氏姐妹二人雖為侍妾,卻是明啟帝親自賞賜,沈氏和柳氏二人也都有著不差的身份背景,這些不僅僅代表著她們的出身地位,同時還是權力和利益的漩渦,稍不留神就會被卷入其中……


    葉重天見葉雲水沒有追問也似是鬆了一口氣,“王府之地也不能隨意出入,你若有什麽需要便使了人傳話來,旁的為父幫不上忙,錢財方麵你盡管開口。”


    葉雲水搖頭,“這事兒迴頭再說,還有一事要請教於父親。有沒有一種藥是帶著草澀的味道?很香,隻是那香氣很奇怪,而且並不持久。”


    葉重天低沉著思索,猛的,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你怎麽會知道這種東西?”


    “父親還請如實告知。”葉雲水不過隨意一提,卻不想葉重天是這般反應?難道秦穆戎身上的香氣有問題?


    葉重天瞧了瞧外麵守著門口的侍衛,起身到書架前,抽出一本醫書,翻到某一頁上遞給葉雲水,“不知你所說之物是否是這個東西,草澀味道的藥有很多……”


    葉雲水拿起那書看著,是一種葉雲水從未聽說過的藥,名為番葉,小有毒,草澀香氣,少量服用可治療泄熱行滯,水腫脹滿,不過孕婦禁忌……葉雲水將書還給葉重天,“多謝。”


    葉重天的目光有些擔憂,葉雲水卻並未再多停留,返迴了“靜思居”。


    那香氣如若是番葉的話,秦穆戎又是從哪裏沾染上的?府中有孕隻有柳氏一人,而其他妻妾都未曾有過孩子,這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給眾人下了香?葉雲水想起各院子裏的夫人都愛用熏香,葉雲水卻是不喜,所以“水清苑”一直未用熏香,難道是有人在熏香裏做了手腳?所以秦穆戎才子嗣艱難?


    葉雲水一路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卻已是到了“靜思居”。秦穆戎此時正在竹林之中散步,葉雲水踱步過去,福了福身,“爺,怎麽沒歇著?”


    秦穆戎背著手轉頭看著她,目光中頗有深意,半晌才緩緩的道:“為何要弄這麽一片竹子?”


    葉雲水知這是秦穆戎自作多情了,因她與秦穆戎第一次相遇便是在竹林之中,“婢妾小時候常常做夢,特別是孤單的時候,總是能夢見自己在一片竹林之中,聞到竹葉的清香,看到一天一天長高的筍,看著飄逸嫩綠的竹葉,就會心情好起來……可夢醒時卻什麽都沒有,說起來還是托了爺的福氣,婢妾才能有這一片竹林。”


    秦穆戎知她所說之意,從廟中相遇之後,葉雲水的一舉一動都未逃過他的視線。


    “王府中也有一片,不過你看不到。”


    葉雲水詫異的看著他,“為何?”


    “因那片竹林在‘珍思居’。”秦穆戎背過身,踱步迴了屋內,葉雲水的身形卻是一怔。“珍思居”,那是已逝王妃之前的居處……


    在葉府用過飯後,秦穆戎便帶著葉雲水迴了莊親王府。


    秦穆戎這一晚沒有在“水清苑”留宿。


    畫眉上前迴著今兒在葉府打聽的事,“……彩青旁日裏在老爺書房伺候,還未被收了房,不過據彩青所說,自葉主子嫁入王府之後的這幾日,老爺都是歇在陳姨娘院子裏。”


    葉雲水半眯的眼睛忽然睜開,眉頭卻是緊擰,陳姨娘又是這個陳姨娘?她到底要做什麽呢……


    “其他的事還有什麽?”葉雲水暫且不想提陳姨娘這個人,她讓葉雲水的感覺非常不好。


    “再有就是二房的事。主要的話題還是蕭雲少爺的丫鬟懷了孩子,被送到了莊子上,說是等正室進門之後再說是否接迴來……”畫眉仔細的想著,“不過小芳倒是跟我說了個事兒,老太太前些日子惱了夫人,據說是為二姑娘議親的事。”


    葉雲水搖了搖頭,“與咱們無關便是不用再琢磨,那是她親閨女,如若她真能對親閨女都下的去手我倒是佩服她,對了,將葉府帶迴的參給宋嬤嬤送去一支。”


    畫眉應了差事,葉雲水又把花兒叫了來,“拿著鑰匙到庫裏給我找幾樣香料出來。”


    葉雲水點了幾個藥名,“每樣少抓一些混了一起,研成末,縫一個香包給我。”


    “大姑娘!”花兒情急一下叫順了口,“奴婢不敢。”


    葉雲水冷著臉,低聲道:“快去,我自有緣故,這事兒隻你自己辦,誰都不許告訴,連蘇媽媽都不能說,聽到嗎?”


    花兒猶豫了一番仍是忍著勸去了。


    葉雲水苦笑,她給花兒指的幾個藥都是避孕成分的,一來葉雲水暫不想生子,她雖有成年人的智慧可這身子卻是才十六歲,都未長開生育艱難,二來,那番葉香氣的事讓葉雲水耿耿於懷,顯然秦穆戎的妻妾隻有一人有孕是不正常的現象,那必是有人做了手腳,葉雲水第一反應便是王側妃,隻因她的動機最深,不過原因未查清楚之前,葉雲水不想以身涉險,那不但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孩子!


    而且這件事葉雲水暫時不能告訴任何人。她隻能靠著自己一點兒一點兒去摸索,正如葉重天所說,一院一府一朝堂,如若這背後真有人故意下黑手的話,那便是謀害皇親,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她哪敢胡亂說?


    想起今日葉重天說起秦穆戎的話,十歲入軍營,十四歲出征,他性格孤傲霸道許就是如此培養出來的,葉雲水忽得湧起一股同病相憐的酸楚,她兩世為人都沒有母親,那種狂熱的思念,就像是夢魘一般的在她心裏打了一個結,永遠的揮之不去,永遠的隻能在夢中才能短暫的片刻擁有。


    不過今日秦穆戎提到“珍思居”卻是讓葉雲水大吃一驚,而後秦穆戎一直低落的情緒許是因竹林勾起了他對莊親王妃的思念……


    這一晚,葉雲水獨自一人入眠,夢中,她又迴到了小時的孤兒院的那片竹林之中……


    二日一早,花兒伺候葉雲水洗漱,而畫眉則去小廚房瞧葉雲水的早餐,花兒鬼鬼祟祟的塞給葉雲水一個香包,別別扭扭很不情願。


    葉雲水朝她笑了笑,將那香包塞了枕頭下,安慰著花兒道:“……知你擔心我,我自有分寸。”


    花兒也不願多言,隻是歎氣,畫眉端了早飯來用,口中還埋怨道:“明知世子爺昨兒沒歇在這兒,廚娘們卻仍是做了世子爺的份兒,如今隻能葉主子一人用了,我瞧著她們是故意的,知道主子您心善,旁日裏用不了的也舍不得扔就賞了她們,便用這些個小伎倆混吃喝,可不能慣著她們!”


    “不過兩碗粥而已,也值當你氣一早上?”葉雲水瞧著畫眉笑,“迴頭跟宋嬤嬤說一聲就是了。”


    正是這個空當,巧雲進來迴話,“葉主子,柳小主的丫鬟求見!”


    葉雲水納悶,柳氏的人找她來幹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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