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也沒有用,已經來了就是來了,誰知道會出現這麽大的麻煩呢,他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也不是兩個人,他和舒曉冉一起出發之前還告訴了另外一個女人——他的旅遊路線,而且還給她轉了五千塊錢路費。


    李輝背著沉重的書包,一步一步走,花了半個多小時走進剛才昏倒的殉情穀邊,發現這裏已經被封鎖了,高亮的障礙標識擋在前麵,幾個穿著橙紅色的製服人戴著帽子,身體吊著繩子站在旁邊。


    他站在原地問導遊,而導遊也隻得站在圍欄外問救援人員情況,時不時有遊客路過,都唏噓不已,圍過來看一眼又快速走開。


    李輝站在原地,感覺整個人從腳底發涼起來,他舉目四周看了一圈……


    發現遠處有個女人哭泣著緩緩挪過來,穿著紅色的登山裝,長發及肩,卻淚如雨下,哭成了淚人。


    天空不知什麽時候起了霧,他看不真切,自己又頭暈。


    那紅衣女人哭著哭著跑向他,慢慢的,慢慢的靠近,看見李輝一個人站在路邊,一下子將李緊緊抱住,哭個不停。


    李輝似乎沒看清她的臉,是她嗎?還是另一個她?


    似乎是舒曉冉,又似乎不是,哭泣中的女人臉有點猙獰,有點扭曲,他才知道是她——鄭薇,所幸鄭薇沒事,嚇到他了,為什麽女人總喜歡穿著紅衣服登山呢?


    恍惚中,看著眼前哭泣的淚人,他迴憶起妻子癱瘓之後的時間。


    他的生活變得無聊,難捱……寂寞中,他隻能想到一個好人,一個從未傷害過他的人,也是一個好女人,鄭薇。他給鄭薇發過郵件,發了很多封,她一開始不迴複,一直到他寫的第七封自己的故事,她才迴複……。


    鄭薇是個局外人,一直等待著李輝,隻可惜等了許久才等到他的迴複,心酸的很,她一直留在枝城,後來開了一個淘寶店,她和他成為互訴心腸的朋友,男女朋友,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曖昧關係,畢竟這兩個人彼此需要著,卻又不能在一起,她沒說自己願意等,但事實上她就是一直等著,隨時準備著成為他的另一半。


    他當時覺得自己和舒曉冉,是不能分開的,因為舒曉冉現在的身體已經無法好好生活,需要人照顧,需要一個家庭,她還要單獨照顧孩子,他覺得自己有個責任養著這個人。


    但他又感覺和妻子之間沒有了夫妻生活的那種衝動,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是自由的,他在外麵迴家常常很晚,他會找朱琳,還會找鄭薇,還找了誰?有很多,但不記得,有時候隻是喝酒,單純釋放一下自己。


    並不是因為對妻子多恨,而是因為迴家了之後對她也不能怎麽樣,盡量相敬如賓,尊重她,也尊重自己,她的身體不能動,他也不勉強,他們維持著表麵的關係。


    他曾經認真看過她畫的油畫,晦澀難懂,全是黑乎乎的天空,就好像煤礦工人在井底的感覺,讓人窒息。


    他有點明白,他其實也有點那樣的感覺,可是他又想,如果放棄這個婚姻,放棄這個孩子,自己還算是個男人嗎?


    他隻有順其自然過下去。


    “怎麽哭成這樣?”他問眼前的女人。


    “因為前麵我一直看得到你,剛才的一個小時,我怎麽也找不到你,又聽說有人跳下去,我以為是她知道你和我了……把你拉下去……”


    李輝搖搖頭,伸手抹去她的淚,“笨蛋啊……我不是好好的嗎?”


    鄭薇依然哭泣,“是誰呢?現在救援的人?”


    李輝:“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她,或許還有另一個人。”


    鄭薇眼睛眯起來,發出冷冷的光,“我知道了,你說的另一個人,是不是和她搞在一起的那個年輕瘋子?”


    李輝:“不知道,這幾天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我看錯了,還是真的有這個人。”


    鄭薇:“你要在這一直等下去嗎?”


    遠遠地,導遊從救援隊走到李輝身邊,“估計還要三個小時,要不然你先坐纜車下去吧,你的身體狀況不適合站在這裏。”


    李輝摸摸暈乎乎的額頭,“沒事,我想等……”他想看看蘇哲是不是也來了,是不是也跳下去了。


    導遊看到李輝旁邊還有一個美女,胸前有一枚別針,也是他們旅遊公司帶隊的團,“小姐,你是……什麽情況啊,我看你這個別針也是我們旅遊團的吧。”


    鄭薇點點頭,摸摸臉說:“是,我是另外一個團的,我和他認識,看他在這裏,我就過來看看,怎麽樣了,掉下去的人能確認嗎?”


    導遊陰鬱著臉搖搖頭,“不確定,我帶了這麽多年的團,還是第一次有人掉下去,如果是蓄意自殺,這個……”


    李輝:“不可能是自殺,她不會自殺的。”


    導遊:“我們這個欄杆很高,這種地方本來過去也有人跳過,危險的東西到處都有,不可能每個懸崖都站一個保安的……”


    李輝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心裏還是很不舒服,他不希望舒曉冉就這麽死了,如果蘇哲真的來了,難不成是蘇哲拉著舒曉冉一起做了一對鬼夫妻?


    如果真的是如此,想想還是會心痛,氧氣瓶的氧氣似乎已經用完了,李輝感覺腿軟有點站不穩,他又慢慢跌坐下去。


    “哎呀,李先生?高原反應很大,快扶著他迴去……”


    “……”


    “……”


    李輝被鄭薇攙扶迴去了,上了纜車下山,一路鄭薇抱著李輝的身體,無微不至地照顧,淚如雨下。


    鄭薇留了導遊的號碼,又留了救援隊的號碼,一一寫在酒店的小筆記本上。


    從雪山下來,溫度很高,隻需穿一連件衣服就很好,但李輝頭暈的還是有點昏沉。


    到了酒店,鄭薇扶著李輝到她自己住的房間,然後拿著毛巾接了溫水,幫李輝擦臉,打開電視機,等著他蘇醒過來。


    她不緊不慢地拿出之前買的礦泉水和各種水果,打開電視機,坐在床上,依靠著李輝削蘋果,紅色的果皮在她熟練的技巧下,一圈圈地脫落,精確地掉落在垃圾桶裏。


    她把水果削好了,去洗手間洗了手,用清水擦擦臉,補了補妝。


    又脫了外衣和褲子,換上自己的睡衣,鑽進被窩,把李輝的外套脫了……


    他身上其實已經汗濕了,上山很累,他流了許多汗,她聞到他的汗味,笑了笑,隻得又爬起來去打了溫水過來。


    她用的是自己的細軟毛巾,幫李輝擦汗,她騎在他的腿上,用溫熱的毛巾從他的脖子往下一點點地擦,不放棄任何部位。


    然後再透一透毛巾,把他推到側麵,幫他擦背,細細擦,不錯過一點男性的皮膚,她輕撫了一下,發現他比過去胖一點了,肚子那裏還是腰上呢。


    李輝依舊在昏睡。


    鄭薇從他身後貼近,抱住他的肚子,頭抵著他的脖子這樣睡下了,她睡得不太安心,但她登山也很累,也很困,同他一起睡著了。


    ……


    先醒過來的人是李輝。


    他醒過來唿吸了一口溫柔的空氣,非常舒服,看到自己身體光光的,有點慌,看到褲子沒脫,鄭薇也沒脫又不慌了,上前壓著她親了一下,又躺下身體。


    總覺得自己好像太輕鬆了,忘了什麽事。


    想起來,嚇一跳,又從被窩裏跳起來,“舒曉冉呢?”他驚唿一聲,到處找手機,把鄭薇也弄醒了。


    他找到手機,一看,插著電線,手機充滿了電,窗外是黑乎乎的,時間是晚上的九點半。


    很奇怪,睡了大幾個小時了,居然才醒過來,他馬上給導遊打電話……


    “喂?”


    “你好,李先生吧?”


    “恩,我是……,現在怎麽樣了?”


    “恩,還沒找到人。”


    “一個人也沒找到嗎?”


    “沒有。不過我現在有點不確定下去的人是不是舒曉冉女士,因為我們這裏有另外一個導遊的隊伍,也不見了兩個人。”


    “恩?……什麽意思,你是說……”難道舒曉冉根本沒跳下去,而是……被蘇哲弄不見了?


    李輝瞬間感覺腦子不夠用,支支吾吾問:“那個……導遊,你現在人在哪,救援隊還在找嗎?”


    “恩,我還在旁邊的休息站等待。”


    “哦,那麻煩你一有消息就通知我,我的高原反應太強烈了,上去就不行了。”


    “恩,我也是這樣想,李先生你要保持你自己的安全。”


    “好的。謝謝你。”


    “不謝,這個事情很麻煩的,如果是我們的人,我們要調查客觀情況,因為人為傷害和自殺這都不屬於我們保護範圍的,旅行團都是這麽個道理,所以我想問問您,您的妻子有沒有什麽糾紛或者自殺傾向?”


    “沒有什麽糾紛,也沒有自殺傾向,但一直有個瘋子糾纏她,我懷疑是那個瘋子跟蹤我們。”


    “什麽瘋子?”


    “來的路上,我看到有一個男的很眼熟,好像見過,是一個曾經追求過我妻子的人,多年來一直騷擾她。”


    “哦,你們這個團全部都是老師,或者老師家屬,難道你說的那個瘋子也是老師嗎?他們是同事?”


    “不是的……,應該不是同事吧,具體的需要查一下。導遊,麻煩你幫我把帶隊領導的電話給我,我找他問一些事情。”


    “好的,電話是xxx……”


    “好的。我記下了。”


    李輝拿著這串號碼,開始打電話給學校領導,他知道這個團現在是另外一個導遊接手了,大家還在旅遊。


    很快電話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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