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和妻子雖然短暫接觸幾天,但旅遊這件事已經是久違的了,他也有一年多沒有旅行過,所以如今能有個機會出去玩,心情還算暢快,隻是早上起得太早,又穿的不多,有點犯困。


    舒曉冉看丈夫總是打瞌睡,也不跟他講話了,拿出一條棉質圍巾蓋在丈夫胸膛上,自己玩自己的手機。


    她從未如此安心,這段時間不管做什麽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買東西一個人,拿快遞也是自己,白天她可以自己一個人到處跑,到了晚上卻很怕,她不是個小女孩,不可能一直讓人陪,萍萍坐在她的前麵一排,比她小十歲。


    每一次她把現實生活裏的經驗告訴萍萍,這個姑娘會點點頭,但很快又會反駁她,告訴她現在她們年輕人是怎麽做的,好像就是用把她比下去才甘心,她遠沒有他想象中過的那麽好,雖然在新的學校也認識了幾位男老師,但都是年輕人,她很怕再一次碰到蘇哲那樣的性格,那樣表麵的溫柔健談內裏又幼稚到一塌糊塗,所以她的態度越來越冷,誰找她,她也不笑,也不開玩笑,老師的聚餐她也不參加,她的人生好像已經有了很大的結,雖然丈夫來找自己,她依然沒有信心。


    對未來沒有信心,和丈夫說話常常兩個人都是點到為止,都怕戳破了對方的那一層窗戶紙,讓對方的尊嚴無可立足,他也一次次背叛,她隻要一想到,心腸立馬就硬了起來,立誌一整天不要和丈夫說話,然而當他一張口問什麽,她卻又軟了下來,該說什麽說什麽。


    生活就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戰爭和妥協,人生永遠不如意,因為美好的理想總是遙遠,眼前隻有一地雞毛。


    李輝睡了一會醒了,看妻子也歪著頭睡著了,她的樣子看起來和過去沒有兩樣,但整個人緊緊縮成一團,好像唯恐誰傷害她,抱著雙臂背對著他,他看到自己身上的圍巾,拿起來,又輕輕蓋在妻子身上。


    他們一路坐車到省城飛機場,上了飛機,他倒是沒什麽感覺,妻子有點頭暈,因此一直迷迷糊糊,可見她的身體真的不如過去好了,以前出去玩總有說不完的話,他自己也有點暈,長期沒有運動的習慣,看到年輕人穿著背心,露出肌肉,覺得很好笑,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到了雲南之後,旅行總算是開始了,空氣好像清新起來,一出來就覺得自己依然帥氣盎然。


    有風景的地方,讓人感覺不真實,好像自己過去都活在泥濘裏,占了一地的俗氣,這是有仙氣的地方,處處都是五彩繽紛的鮮花,有香氣,一簇簇,一團團每家門口都有,李輝看到妻子時不時啊啊叫,因為太美了。


    可惜因為是跟團,每到一個景點過一過就走了,他想停留也不可以。


    他還是喜歡自由行,自由自在比較舒暢,妻子隻是後悔沒帶女兒來。


    “一個女孩子,小時候就該常常出來看世界,她知道世界是美好的,五彩的,她會更加熱愛生命,珍惜眼前。”


    李輝笑笑,“她會出來的,等到更大一點的時候,聽話一點,我們就帶她出來看世界。”


    他們的路線是從麗江到大理,看虎跳峽、玉龍雪山、香格裏拉、大理古城等等……隨行一路,他們越走越疲憊,眼前的美景已經讓人習慣了,美,初見的時候讓人感動,久了,會習慣,然後再看不見美,這是要出去旅遊的原因之一。


    一行人到了虎跳峽的時候,舒曉冉有點拖後腿,她也不知道什麽原因總是肚子不舒服,飲食不慣,李輝不得不一直等她,有那麽一瞬間,李輝總覺得這一夥旅行的人群中有個人長得有點像蘇哲。


    ……這是老師和老師家屬一起出來的團隊,有各種各樣的人不奇怪,奇怪的是李輝就在這次貌似看見了有個人像蘇哲之後,心裏就很不舒服,把妻子等出來之後,跟她說起這件事,嚇得她臉都白了。


    “不可能吧,這都是九中的老師啊。”


    “也許也有閑雜人呢?”


    “不知道……下一站是去哪?”


    “玉龍雪山。”


    “哦,沒聽說過,走吧。”


    “你肚子為什麽老不舒服呢?別人都沒問題啊。”


    “我也不知道,而且不僅僅是肚子不舒服,有時候人的精神也不好,就好像……站著站著人就可以睡著了似的,我也覺得好奇怪。”


    “這裏的空氣很好吧,比我們那的空氣應該強多了。”


    “是啊,但剛才你那麽一說,我好怕啊,玉龍雪山是要登山?”


    “不知道。”


    ……兩人逐漸地跟上了隊伍,雲南熙熙攘攘全是遊客,大街小巷都透露著藝術的氣息,自然浪漫的地方,曖昧的味道也很重。


    在介紹玉龍雪山的時候,李輝和舒曉冉還沒跟上來,導遊說,玉龍雪山大環線,包括東巴穀,玉水寨,甘海子,白水河,藍月穀等等,而玩的一段主要包括雲杉坪、犛牛坪,這都是玉龍雪山的索道所在之處,玉龍雪山有3個索道,大索道最高,上玉龍雪山頂,看冰川。大索道上山有種征服的感覺,高處不勝寒,但要帶上氧氣瓶以防高原反應。此外雲杉坪有一個浪漫的地方,叫做殉情穀。


    傳說,雲杉坪是納西族第一對情人殉情之地。


    納西族殉情而死的開山鼻祖情侶名叫開美和於勒排,兩個人偷偷愛的死去活來,卻被當時一夫多妻製的封建婚姻破壞扯離,為了愛情的忠貞和自由,這兩人雙雙爬上雲杉坪跳崖情死,讓父母以及當地人非常痛心。所以逢六月火把節的時辰,落居玉龍山附近村寨的青年男女,就會編製標誌開美和於勒排的紙人,來到雲杉坪祭奠這第一對情死的開山鼻祖。


    導遊說完了這一段,李輝和舒曉冉才姍姍來遲,隻知道要上索道,可以俯瞰雪山的風景。


    李輝從來沒有登山,他覺得氧氣瓶太重,背了也爬不動,因此沒帶,而舒曉冉因為感覺自己體質不太好為了以防不測,反而帶了氧氣瓶。


    爬了好一段之後,李輝看了一眼山底,覺得頭有點暈,他上前跟妻子說:“你怎麽樣,我感覺有點暈。”


    “我也是,不過我帶了這個,給你吧。”說著她吧氧氣瓶罐子給他。


    李輝搖搖頭:“不用,我現在還不用,還可以。”


    舒曉冉點點頭,準備繼續背,李輝一把拿過去,“我給你背著吧,那麽重,看你這瘦小個兒。”


    她淺淺一笑,聽見旁邊有人喊:“舒老師,幫我們拍一張照片吧!”她聽了朝喊的人走過去,李輝也開始一個人在索道休息點轉悠起來,隻覺得越來越冷了,他雖然也帶了衣服,隻是還有有點薄,他看妻子給人拍照的樣子,也蠻可愛的。


    “我衣服穿少了,有點冷。”


    “我剛就跟你說多穿點啊,現在怎麽辦,上麵更冷。”


    旁邊的萍萍說:“那個……王老師帶了一大包棉衣哦,但是他現在穿多了有點熱,剛才還問有沒有人需要衣服呢?你去找他吧。”


    舒曉冉一聽,自知這個王老師是年紀稍漲一點的美術老師,她跟丈夫打了招唿,就往隊伍後頭去找。


    李輝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擔心,“要不,算了吧,不穿也行,你待會去了後頭,迴來跑太累了。”


    “沒事啊,跑跑也滿暖和的,我現在還行,你又不認識王老師,你先走著,我一會就追上來了,他能離有多遠?”


    李輝看前後都是淺談聊天的遊客,應該不會有什麽事,便點點頭,看著妻子往後麵去了,依然和萍萍幾個小女老師往前走。


    五分鍾過去了,導遊大喊:“看這裏,我們已經到了殉情穀啊,有想不開的,可以站在這裏體驗一下死亡的感覺,但我會拿一根繩子綁住你,所以……”他一邊說,大家都笑了。


    李輝也覺得好笑,可是不知為什麽就想到那個長的像蘇哲的人,忽然心裏揪起來,妻子還沒迴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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