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周末過去之後,李輝與舒曉冉依然迴到各自的工作中,他想著要不要放下主編的身份做點別的什麽事呢?


    畢竟晚上睡覺的時候,妻子建議他別當什麽主編了,賺不到錢,不如拿點錢出來做點生意,做老板,以後換一個大一點的房子,換個更好的車。


    李輝看到妻子卡上那麽多錢,確實有點怕了,雖然一開始是高興,然而這種高興非常不長久,畢竟這錢不是自己掙的,是別人的錢。


    雖然都是錢,卻給人在感受上差別很大,妻子可以隨時走人,天涯海角哪裏她都能去。


    這樣一想自己更不願意和舒曉冉分開了,無論如何她是自己老婆,有個果果在,是一家人。


    可錢不是他的,經濟決定上層建築,妻子卡上多了那麽多錢,自己心裏不舒服了,男人天生有一種主宰局麵的欲望,主宰家庭,或者說權力上的擁有,話語權上的被尊重。


    但是目前來看,妻子說要去旅遊,他沒有道理不答應,咱又不是沒錢,可是分明不是他的錢,他糾結在了尊嚴的問題上,並不是因為這是陳寶華的錢,而是麵對妻子,他沒有過去那麽自信了。


    可是他也不會放手,說不上來為什麽,說的好聽是妻子帶著錢迴家了,說的不好聽是妻子帶著一肚子陰謀陰差陽錯出軌最後人錢兩敗。


    他坐在辦公室發呆,開始質疑自己,“那麽多年做記者,然後做主編,這不是你向往的嗎?”


    是,曾經是,可是現在已經做了主編,隻不過是個很小的報社。


    然後呢?按理性來說,李輝還是希望去北京,去更大的報社,或者電視台做記者。


    做記者有一個部分的過癮,是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揭露真相,然後幫助弱勢群體的意義,揭露事實給人啟迪的意義。


    工資可能一般般,好一點也能上萬,差一點可能幾千,可能也有很多記者一輩子就是幾千。


    然而這種生命的厚重感和親切感是別的工作不能比的。


    可是沒錢。


    唉,李輝一下子覺得妻子卡上有這麽多錢不是什麽好事情了,因為說來人生一輩子衣食住行的正常需要花不了那麽多錢,如果非要買一堆沒用的奢侈品顯示自己所謂的社會地位,也是一場空,因為這種被人羨慕的心態也是很危險的,且沒有意義。


    可他不願被妻子壓倒,雖然也許她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事實上妻子成了富婆,自己不得不依從她的想法,比如放棄新聞工作去做生意吧。


    她沒有強迫,可是影響了他現在工作的心態和勁頭。


    手邊依然有許多稿子,都是記者們辛辛苦苦采編迴來的,需要批改,需要開會討論,需要聊最近的好新聞。


    他找不到那種熱愛的感覺了,而這種感覺糟透了,好像自己已經被腐蝕了。


    妻子在上課,她沒有辭職。


    他也一樣,上班,沒有辭職。


    他們麵對一個共同的問題,並不覺得兩個人已經完全和好了,一分開,自己想了想,好像……一切又不一樣了。


    李輝思前想後,給妻子打了個電話,她似乎也不忙,一下就接聽了。


    “喂?”


    “喂?”


    “我覺得我們應該出去旅遊,出去見見世麵。”


    “好啊,我之前不就是建議一起出去旅遊嗎?”


    “這一次我們出國吧。”


    “啊,好啊,我還沒出國過呢。”


    “恩,我們計劃一下,看看網上的價格,先去歐洲再去美國,我們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吧。”


    “恩,兩人一起。”


    “恩,兩人一起。”


    “那玩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我們先定兩個星期吧。”


    “好。”


    “親愛的。”


    “恩?”


    “我現在錢好多,忽然不知道字該幹什麽了,好像日子變得很無聊。”


    “為什麽……”說的時候,李輝分明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


    “不知道,我上課的時候,雖然還是好好上課,但閑下來覺得很累,以前上課是因為工資高一點,可以賺錢嘛,現在覺得……我有錢了,不用上班了也不用累啦,幹什麽呢?”


    “所以我們先去旅遊嘛。我想了,不管怎麽樣,人還是不能總想著自我享受,如果有錢,也應該拿出來做點正經事,可以理財放一部分,可以拿出來捐一部分給那些真正困難的人,然後剩下的錢存一部分用來做孩子的教育基金,另外的就留給我們做生意也好,投資也好,旅遊也好,我覺得都可以。”


    “哦……,還是你想的周到。好吧。親愛的,我現在安心多了。”


    “恩,你的工作還幹不幹?”


    “不幹了,我迴家吧。我還是陪孩子比較開心。”


    “恩,最近……最近那個蘇哲有沒有找你?”


    “沒有找到這裏來,但是手機有很多騷擾電話,每次都是淩晨一兩點鍾,讓我很害怕。”


    “那你還是迴家吧。”


    “恩,我今天辭職,明天迴家,你來接我。”


    “好。”


    兩人說完,電話都掛了,李輝也心安了。


    原來妻子也會沒主意,她隻是個女人,常常沒主意,這是自然的,李輝有時候覺得自己把妻子想的太壞了,不過也不能說她沒有,可能是麵對自己這個丈夫的時候,她溫順慣了。


    李輝上網查了查旅遊一類的東西,換做平時,他還是覺得貴,現在覺得錢多了,好像也能接受。


    錢這個東西真讓人害怕,李輝有一段時間受嶽母的影響很大,嶽母信佛,說人不該吃山珍海味,不能穿綾羅綢緞,不能總是縱於享受,因為人生來是該受苦的,享受了那麽多好的,未來的日子就會很多苦,寧願平時清淡樸素,一生如此不遭大痛苦,又說很多偉大的人生活很清苦,不以為苦,因為要代他人受苦。


    雖然他早已不受這個思想的主導了,隻是這個思想會留在大腦中,他始終能想起來這一段,所以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沒必要用那麽好的,樸素簡單一點自己輕鬆,不必和人攀比。


    現在看這些旅遊,都是幾萬幾萬的,去歐洲,還要每人卡上必須要有上五萬以上的錢。


    忽然覺得中國人很可憐,其實去不去都是過,去還得卡裏有錢,證明不會餓死在那。


    這一天下班之後,李輝覺得無聊,想到過幾天妻子迴來,幹脆去超市買點吃的,這樣迴來看電視也有吃的喝的。


    如此李輝一個大男人,自己開車去了超市門口,推了一個車,開始逛。


    超市裏多是一些女人,男人跟在旁邊,東看看西看看,李輝卻跟蹤到這樣一幕,覺得好笑。


    一對情侶,女孩子在看掛麵,挑選,男孩子摟著她的腰,摟著摟著手往下滑,放在了她的臀上,捏了起來。


    李輝會心一笑,這情形完全似曾相識。


    想到孩子愛喝旺仔牛奶,他又轉到牛奶的那一邊,推著車,走著走著,撞上了另一個推車。


    李輝抬頭一看,是一個女人,身材姣好,前凸後翹的,頭發蓋住了臉,也在挑牛奶,看起來眼熟。


    生活中不缺少美,隻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他走上去提了一箱旺仔牛奶,準備拉車錯過去,這時候那女人轉身也拉下來一箱牛奶,她的臉轉過來的一瞬間,李輝已經走到她的身側了,然而餘光還在等。


    看到了。


    他有點不敢相信。


    直到對方,伸手敲了敲他的手臂。


    “修美。”


    俞修美沒什麽變化,除了發型變成長直發中分,她驚喜地笑了笑,說:“你怎麽在這兒?”


    “恩,我……我買東西啊。”


    俞修美點點頭,“我也是。”


    李輝看她現在還是這麽漂亮,心裏難免有些感觸,已經有一兩年沒見了,忽然相遇,想約她去喝點茶聊聊天。


    然而……他還沒開口,看到俞修美身後走來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嬰兒,緩緩走到了俞修美身邊。


    李輝有點僵硬,“哦……這是?”


    俞修美似乎有點難為情,又無奈笑笑,“這是我老公,還有兒子。”


    李輝點點頭,“哦,你結婚了。恭喜你。”他努力朝那男人笑笑,解釋說:“我和她是中學同學,嗬嗬,很多年沒見了。”


    那男人本來一臉的吃驚,聽李輝這麽說,也笑了。


    李輝沒話說,隻想走。


    可是俞修美又拉著問:“你怎麽樣啊?你和舒曉冉?”


    “……恩,還可以,就那樣啊。”


    “那……你怎麽一個逛超市啊?”


    “恩,她有事嘛。”


    俞修美笑著點點頭,說以後多聯係,很快也就散了。


    李輝提著一箱牛奶迴到車裏 ,心裏好沉,就是莫名的鬱悶,沒想到俞修美早就結婚了,孩子都那麽大了,真是讓人吃驚。


    他總以為她在廣州,什麽時候又迴來了?她和他前夫還是分開了?


    李輝迴到空蕩蕩的家裏,忽然很想老婆迴家,他孤單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拿著手機,看了看俞修美的qq空間,的確,有婚紗照,他一直沒看。


    他憑空就覺得自己可憐,主要是可憐自己沒人疼沒人愛的,俞修美曾經那麽傲嬌的女人,也早嫁人了,妻子也不迴家。


    他煩了,就在床上滾來滾去給妻子打電話。


    可是大晚上的,妻子卻不接電話,為什麽不接電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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