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寶華剛才的語氣,看來他確實是想幹掉自己,李輝心中有點小怕。


    陳寶華是個強大的壞家夥,自己要接受這個事實,但李輝也不承認他自己是個窩囊廢,不管是誰攤上這檔子事情,都會和自己一樣無助,這是命。


    要冷靜,李輝提醒自己,要冷靜,千萬冷靜,不能讓情緒控製自己,想想,不管在以後的工作中還是生活中,陳寶華始終是自己的攔路虎,不能坐以待斃。


    現在先要想盡辦法絆倒他。至於,自己和妻子之間的事情,雙方都有錯,暫時不是重點,現在當務之急是團結妻子一致對付陳寶華。


    唉……可心裏!心裏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又沒有人訴說,自己的這個破事跟弟弟說不得,跟誰說都說不得,李輝又想起主編來,似乎可以跟他說。


    但是現在自己電話沒有一個,也不記得老哥電話號碼。


    李輝正惆悵地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想,怎麽對付陳寶華呢。隻感覺忽然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李輝睜開眼睛,一看,是妻子。


    原本他怒氣未消,但見妻子紅紅的眼眶,又心軟了,隻是他也暫時無話可說。


    “輝,上去吧,我有辦法對付寶華。”她的眼裏充滿了真誠,說的話正是李輝苦思冥想的事情,李輝看她痛徹心扉的模樣,想離開,又於心不忍。


    妻子又說:“上去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能接近寶華的人,隻有我。輝,我不想他傷害你,我會幫你。”


    李輝聽了這話,心裏又覺得自己小肚雞腸了,他低著頭,和妻子一起站起身來,壓抑著那心底沒有完全消散的怒氣,又覺得妻子可憐,抱怨自己沉不住氣。


    隨著妻子一起上樓,兩個人有點尷尬,妻子不說話,李輝也有點拉不下臉,有些事情和吵架不一樣,說個抱歉就完事。


    李輝現在相信妻子是為了自己好,他也知道妻子會願意留在自己身邊,但一時間,他卻對自己的心沒有把握,他不確定自己還愛不愛妻子。


    不愛妻子的話,就直接離婚,一拍兩散,遠離陳寶華,遠離妻子的仇恨和出軌,唉,隻可惜還有一個果果。


    果果是李輝很難割舍的,如果離婚,孩子多半會判給母親,況且迴憶自己照顧孩子的經曆,李輝覺得自己像個飯桶,就算是為了果果考慮,李輝也會讓孩子跟著妻子。


    唉……一想到離婚,李輝就更加沉重,勞碌半生,竟然要麵臨妻離子散,李輝自顧自搖頭歎息,自己真的離得開妻子嗎?


    和妻子出了電梯,走在藏青色像是大理石質地的酒店走廊,兩邊都是緊閉的門,妻子穿著牛仔褲和白色雪紡衫,一頭披肩黑發,走在自己旁邊,空氣裏有些洗衣粉的味道,也許是走廊拐角有人在自助洗衣服的緣故,味道並不難聞。


    妻子和自己一樣沉默著。


    她的美貌和氣質依舊沒變,如果自己不認識妻子,可能還是會覺得,這個女人真美,會產生追求她的想法。


    然而,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了解了妻子的前世今生,再迴頭看妻子的容顏,竟覺得她很陌生。和她同床共枕好幾年,也不知道妻子有那麽輝煌而苦澀的過去。


    李輝忽然覺得,“感覺”這個東西,是最難的,自己和妻子之間因為一切透明而失去了一種感覺,李輝看著妻子,似乎已經想不起來妻子的賢惠了,隻能想象妻子和陳寶華在一起的樣子,很無恥的畫麵在李輝腦子裏轉來轉去。


    快走到他們倆的房間了,妻子忽然問:“輝……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她的聲音好像是從雲端傳來,衝擊著他的腦神經。


    李輝這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懵了,他呆呆的望著妻子嬌媚的容顏,這臉孔和身材,李輝都忍不住要去親吻她,但愛不愛呢?李輝卻說不出來,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她。


    他隻知道現在還不能離婚,還有後顧之憂,現在不是談愛的時候。


    “曉冉,我們現在不是談愛不愛的時候,我現在有性命之憂,你不要離開我。”李輝很想這麽說,但到嘴邊的話咽到了肚子裏。


    李輝牽起老婆的手,說:“我離不開你,你要相信我。”


    舒曉冉開了門,拉著丈夫進去,一下子抱住丈夫,“謝謝你,隻要你原諒我的過錯,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輝……”說著妻子又輕輕啜泣起來,身子似乎都站不住了,往下彎。


    李輝連忙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憂心問:“你怎麽了,曉冉?”


    舒曉冉好像昏迷了一樣,搖搖頭,眼角掛著淚,“沒事……”說完,妻子就暈過去一樣,睡著了。


    “曉冉?曉冉?”李輝搖著妻子的胳膊,眼看她的臉頰如此消瘦,心裏也實實的不忍,“你別睡啊,我送你去醫院吧!”


    舒曉冉閉著眼睛搖頭,弱弱地說:“……抱抱我……。”


    李輝俯身下去抱住妻子,隻聽妻子很小聲哭泣,妻子何以這麽痛苦?


    “不要哭了曉冉,我不走,我就在你旁邊守著。”


    舒曉冉搖搖頭,聲如細蚊,“我跟你說過,我的心一半在你這裏,一半在寶華那裏,今天我許諾再也不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花了很大的勇氣才能和你這樣說的啊,以後我將要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了啊,人心肉長,他雖然挑撥了我的家庭,但那麽多年他對我的情誼……,我以後也不知道怎麽麵對他。”


    其實聽到妻子許諾說以後再也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李輝心裏的氣已經消除大半,也許他要的就是這個,要妻子許諾,要妻子發誓忠於自己。


    人做任何一個選擇都要放棄一些東西,沒有人能夠兼顧一切,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人始終要在迷茫和矛盾中選擇自己不會後悔的那個方向,而這是很困難的事情。


    如果一個人不能認清親情、家人、錢與體膚之歡這些東西孰重孰輕,恐怕一輩子都會生活在迷惘之中。妻子最終選擇了自己,妻子和自己一樣,認定親情、孩子、家庭是最重要的。


    人到中年,該有的身外之物都有了,其實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就夠了,李輝不知從那本書上看來的,有個外國文學家說,幸福的標準有三個:第一是身體健康,第二是有事做,第三有人愛。


    如果幸福的標準是這樣,那麽自己算是個幸福的男人,可是妻子心裏還有點愛陳寶華,唉……。


    如果妻子不說,自己依然蒙在鼓裏會不會好過一點呢?也許吧。


    人都說夫妻不過搭夥過日子,不能太較真。對方心裏想著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是怎麽對待自己的。


    迴顧和妻子的過去,李輝根本找不到妻子本身的毛病,她本身是個好女人,並沒有自己出去勾搭別人,家裏家外都得心應手,孩子也好。


    就像是自我安慰一樣,李輝暫且自我安慰一下,然後放寬心去容納妻子,如果不這樣,眼下還能怎麽樣呢?


    夫妻關係,唯有自救,這是第三個人無法進入的領域。


    李輝歎歎氣,看窗外已經是悶熱的下午,涼爽的空調房裏,妻子剛才癱軟之後似乎睡著了。她也累吧。


    她有她的矛盾和瓶頸,李輝摸著妻子的臉,計劃著他們的下一步,賓館不能久住,要不然先迴家?


    把年假休了,再請假一個星期,團結李闖一起扳倒陳寶華,不知道兩個星期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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