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曉冉也不看李輝一眼,隻對著果果說:“寶貝兒該洗澡了,跟媽媽去洗澡好不好?”


    果果抱著李輝跟抱著一顆千年人參一樣,很不情願,死不撒手。


    李輝隻要配合妻子,說:“寶寶乖啊,去洗澡好不好?待會兒爸爸給你講故事。”


    “我不要爸爸講故事,爸爸給我騎馬吧!”


    “好!騎馬,先去洗澡爸爸就給你騎馬!”


    “好!拉鉤!”果果總是那麽鬼精鬼精的,不知道是順了誰的性子。


    果果伸出小的可憐的小指和爸爸拉鉤,蓋章,這才很不舍得從李輝的膝蓋上被妻子抱走。


    女兒就是上輩子的小情人,她總是愛粘著不嚴格要求她的爸爸,看電視沒事就趴在爸爸身上,像一坨爛泥似的。李輝倒也喜歡。


    李輝這下自由了,一想到俞修美就在樓下他的心又軟了,自己不下去,難不成,自己曾經暗戀的女神要等一整夜?


    李輝站在自己客廳窗口,望著外麵,雖然從這裏看不到樓下的亭子,但李輝知道她的方位在哪,心裏長籲短歎,他不是不愛她,是不敢愛,憑什麽愛?自己又不是個十四五歲的小男生,還能不談社會地位地純情一把?


    李輝掏出手機,發現自己剛才寫的短信根本沒發出去。他又重新編輯: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我玩不起。修美,你迴去吧,以後也別找我,你值得被更有能力的男人擁有。


    挫敗感!深深的挫敗感,這幾個字發出去倒是容易,一發李輝就後悔了,媽的這不等於承認自己一個月上萬的工資算個屁?一個記者做到自己這份上容易?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李輝真希望此時自己不是個記者,真希望自己就是個石油大亨,億萬鈔票在手,隨便花,隨便用!直接往女人臉上砸!


    李輝相信,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需要把自己是比亞迪而她是路虎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拿出來講,死命地陪自尊去和她親熱。


    李輝恐怕自己再也不能忍受她的打擾了,短信息發送成功之後就關了手機。


    此時妻子已經和果果在浴室洗完了澡,她把女兒安置到床上去睡覺去了。李輝自己又去陽台取了內褲,也去洗澡。


    溫熱的水從頭頂澆下來,李輝頓時覺得自己萬念俱灰,他不想管俞修美在想幹什麽,迴去了沒有,他覺得俞修美看懂了自己說的話肯定會乖乖走。


    自己已經三十多歲了,他覺得自己不存在別的可能性,不太可能搞企業搞自主創業之類的,搞個幾百萬然後在俞修美麵前鹹魚翻身。


    男人的尊嚴比什麽都重要。


    洗了澡,李輝找了一條幹毛巾擦頭發,走進臥室,感覺有些疲倦了,看看手機發現自己關機了,他靠在床上猶豫著要不要開機,他還是想知道俞修美有沒有其他反應。


    妻子就是這時候走進來的。


    她今天穿的紫色絲滑睡袍,飽滿的身體,飄逸的長發整體看起來十分誘人。李輝讓妻子到自己懷裏來,他伸手抓妻子的手臂。


    妻子淡淡笑著,並不理會丈夫的拉扯。


    她上床之後躺在李輝身旁靠著床頭櫃,漫不經心地問:“親愛的,你買竊聽器幹什麽?采訪用的嗎?”


    李輝一驚,她這是怎麽知道的?他呆呆看著妻子,心懸到了嗓子眼兒,“是啊,采訪用的,單……單位給報銷。”


    舒曉冉笑笑,伸手撫摸李輝的頭,又說:“是嗎?你要采訪誰啊?還要買那種東西?”


    這時妻子的撫摸,隻讓他汗毛倒豎,李輝抓下妻子的手,他也恢複了淡定,“我要采訪一個貪官,偷偷的和外省記者合作。”


    “哦……,我還以為你要監視我呢。”舒曉冉一臉的無辜,似乎要哭了。


    “嗬嗬,怎麽會呢?隻不過這次我和那個記者是秘密合作不想太多人知道,再說這是我的工作,我也沒必要都跟你說吧。唉,你怎麽知道我要買這個?”


    “你這傻子,你用的淘寶沒看見我早就登陸了?登陸一次,可以管兩個星期不用再重新登錄,我看到你的搜索記錄了。”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不懂淘寶。”李輝依然握著妻子的手,她的手涼涼的還有些濕潤,像是被驚出冷汗一樣。


    “親愛的,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這時候她雙眼含淚,嬌豔欲滴得望著李輝。


    “真的嗎?”


    妻子用力點點頭。


    李輝心裏很想問,那個鋼筆字是誰寫的,很想問那絲襪是誰扔的,很想問電話裏快活的聲音是怎麽迴事,很想問她臀部上的掌印是怎麽弄的,但……這些都不夠充分!這些就算李輝問出來她都可以爭辯。


    爭辯沒有意義,爭辯永遠沒有輸贏,爭辯的人兩個人都是輸家,因為爭,隻會讓夫妻雙方更加捍衛自己的觀點,而不會靜下心來聽對方訴說。


    李輝知道,他一定要拿到如山鐵證,才能讓妻子無話可說。那麽竊聽器到底買還是不買呢?自己已經答應妻子不對她用,如果到時候用了被她發現……李輝在優柔寡斷中被妻子騎在身下,知覺幻化在了溫柔鄉……


    夜幕早已吞噬了枝城這個三線小城,誰也不會知道這時候,有一個美豔的貴婦人躺在自己昂貴的路虎汽車上痛苦啜泣,眼淚如珠滴濕了她的長裙,淚水潤在皮膚上好冰冷,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孤獨的人,她以為生命終於出現了一道亮光,但……剛剛出現,很快又熄滅了。


    她很想跳下車,在他樓下大喊:“李輝!你給我下來!我不在乎錢,我就要一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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