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暉頓了頓說:“對了,我還沒跟你提過,吳家就是我表弟吳玨家,我姨夫是承西郡王,是大越為數不多的異姓王,吳玨的姑姑是宮裏的敬妃。”


    宋天慧暗暗吸了口冷氣,這來頭都不小啊,她以前竟然不知道,還給過吳玨臉色看,還好人家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不過她很快想到另一個問題,“那杜家背後是誰?不會是皇後吧?”


    謝明暉發出一聲輕笑,說:“平時看著你膽子挺大的,可這時候你膽子又小的很,真是看不懂你啊。放心吧,皇後不參與這些事情,杜家背後是德妃。”


    宋天慧不清楚這個時代的妃位是怎麽排的,便問:“德妃位分在敬妃之上?”


    “那倒沒有,位分相當,皇上對兩人也都差不多,你大概不清楚,這宮裏哪位貴人得寵,還得看她母族的勢力。”謝明暉說道。


    宋天慧心道她哪裏不懂了,她上輩子就知道了。


    兩人騎馬飛奔進永安城,直接去了謝家的宅子。跟上次不同,謝明暉帶著宋天慧到了前院,上次是謝明暉的母親接待宋天慧一家,所以去的後院,可見此次見宋天慧的是謝家的男性長輩。


    一路上宋天慧飛快的權衡了一下利弊,確實如謝明暉所說的,她家如果接手了紮染料子的進貢反倒安全一些,否則根本擋不住杜家的殘害,至於杜家到底會不會害他們,她覺得沒必要去考慮,杜家跟謝家是死對頭,她家之前幫了謝家,杜家會善待他們?即使一時的客氣,也不可能是永遠的客氣,反倒她家再謝、杜兩家之間搖擺不定,才真是不會有好結果。


    所以,幹脆賭一把,選好陣營堅持到底吧。


    果然,謝明暉帶宋天慧見的是位老者,謝明暉介紹道:“慧哥兒,這是我家二太爺,家裏往宮裏進貢的事情都是他說了算。”


    宋天慧快速打量了老者一眼,隻見他雖然臉上帶著慈愛的笑意,眼睛卻極亮,似乎在審視她。宋天慧不露聲色的向老者行禮,態度不卑不亢,老者微微的點了點頭。


    “慧哥兒,明暉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吧?”謝家二太爺問道。


    宋天慧點頭,“嗯。”


    “那你怎麽想?或者說你還有什麽疑問嗎?”二太爺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


    宋天慧覺得一直被人打量的感覺不好,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她總不好跟個老人計較吧?再說對方也沒有做出過分的舉動。


    “謝家這麽做有什麽好處?或者說如果你們幫我家拿到了紮染料子的進貢資格,那我家要迴報你們什麽?”宋天慧直接問道。


    老者大笑起來,“哈哈,難怪明暉總誇你,確實幹脆利落,直抓重點,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看來我是老了,都不如你們爽快了。”


    謝明暉似乎很尊敬這位老者,老者說話的時候他恭恭敬敬的站在老者身後,並不隨便開口。


    “對於我們謝家來說,好處也不是沒有,第一就是我們不想讓杜家占太多便宜,就算丟了皇商的位置,也得讓他們膈應一下;其二是謝家與你家交好,等我們重新奪迴皇商位置的時候,你家也能助我們一臂之力,你說對吧?”老者笑眯眯的說道。


    好家夥,這就是把條件給提了,可人家說的還真隱晦,宋天慧不由感慨起來,這些大家族裏的老古董們真不是一般人,快成精了。


    不過這事對於她家來說並不算壞事,如果將來謝家能鬥贏杜家,她家也更安全一些,她家已經和杜家綁在一輛戰車上了,就是答應幫謝家也是應該的。


    “這一點我可以答應你,但我醜話得說在前麵,我家是小戶人家,沒錢沒勢,如果將來能幫上忙,我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但如果是把我家填進去的幫忙,請恕天慧膽小,不敢陷家人於危險之中。”宋天慧正色說道。


    老者笑的更深了,說:“你放心,這點我可以跟你保證。”


    宋天慧鬆了口氣,之後三人又聊了一會,謝明暉才送宋天慧離開。謝家要開始忙起來了,如果疏通的好,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大家都好,要是真到了最壞的地步,謝家就把宋家報上去,幫他們拿到紮染進貢的資格,當然,謝家二太爺也說了,到時候需要宋家有人進京一趟,而這人選自然是宋天慧了。


    宋天慧迴家把事情跟家裏人講了一下,隻不過沒有說的太過緊急,就是怕崔氏他們擔心。崔氏聽完卻說:“謝家能這麽快找你過去問話,想來是真的要開始謀劃最後一招了,不然他們也不至於這麽急。”


    崔氏在城裏待久了,接觸家裏的生意和莊子上的事情多了,見識也越來越廣了,一下子就猜中了要害。宋天慧點點頭,說:“不管怎麽樣,咱家心裏有個譜就行了,事情走到這一步,也不是咱們能退縮的。”


    宋正儀和崔氏都點頭,做生意還有個風險呢,他們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主要是做生意來的,哪能沒個風風雨雨?


    不過宋天慧覺得謝家的決定是一方麵,她自己也得做好兩手準備,謝家說讓她家頂上去,就一定能成功嗎?不是她不相信謝家,而是她小心慣了。如果沒了紮染生意的進賬,家裏的收入會縮水很多,她需要早些做好打算。


    仔細想了想,又跟家裏人商量了一番,一家人最終決定先購置幾間鋪子,就算自己不做生意,放租出去也好。


    之後的兩個月,謝家那邊一直沒傳來消息,而謝明暉本人也去了京城,崔氏還時常念叨起來 ,說:“小謝什麽時候迴來啊,好些日子沒見他了。”


    而宋天慧這邊則在忙緊忙出的相看鋪子,已經買了三家地段不錯的鋪子了。她跟家裏商量了一下,把其中一間鋪子寫成宋彩雲的名字,宋彩雲已經十七了,也就這一兩年要說親了,這鋪子就是提前給她準備的嫁妝之一。


    崔氏自然滿心高興的答應了,宋正儀也爽快的答應了,可看到宋天慧上下打量他,就有些心虛,問:“咋了?我哪裏說的不對了?”


    宋天慧偷笑,“爹,我記得你最重男輕女了,說我們丫頭是賠錢貨的,怎麽現在答應的這麽爽快了?”


    宋正儀瞪了宋天慧一眼,說:“你咋總揭你爹的短哪?我現在這不是改了嗎?再說了,家裏這些銀子、宅子、鋪子都有你跟彩雲的功勞,我這心裏都記著哪,爹以前是見識太淺,現在才知道,閨女也能當兒子養,也不比兒子差!”


    宋彩雲聽著這話眼眶都紅了,雖然從小到大宋正儀沒有明著說她是賠錢貨,雖然宋正儀隻在生氣的時候說過宋天慧,但宋彩雲一直因為自己不是男娃而自責,如果她是男娃,她娘也不會被她奶逼到弄虛作假的那一步,如果她是男娃,就能像大郎哥、二郎哥一樣保護爹娘,也不會讓她娘一直被欺負,如果……


    當然,她在宋天慧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就是女娃也能比男娃強!所以家裏開鋪子,做紮染她都盡力去幫忙,不止為了家裏日子更好,也為了證明她是個女娃也不比男娃差,而今天,她終於從她爹口中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她能不激動嗎?


    崔氏也抹了把眼角,說:“家裏都是好孩子,慧哥兒再買間鋪子,給你們四個一人一間。”


    “好。”這主意不錯,也是對孩子一碗水端平,當然,給宋彩雲的嫁妝還有其他的,肯定不會少。


    不過,崔氏發愁起來了,該把宋彩雲嫁到咋樣的人家呢?


    又過了一個月,謝明暉終於迴來了,他風塵仆仆的來了宋家,一進門就說:“慧哥兒,早點準備一下,我們要盡快進京了。”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宋天慧仍然捏了把汗,“好,我盡快把家裏的事情安排好,什麽時候出發?”


    “最多隻能等五天。”謝明暉伸手比劃了一下,宋天慧這才注意到,他的手瘦了許多,骨節都凸了出來,心裏不由同情了一把,說:“好,我曉得了。你要是方便就在我家吃飯吧,我娘念叨你很久了。”


    謝明暉臉上的烏雲散開,微笑著點頭,“好,又要麻煩宋嬸了。”


    得知謝明暉來了,崔氏立即讓蘭秀安排午膳,還親自下廚做了兩盤菜,可以說宋家的這頓飯相當的豐盛。吃飯的時候,宋天慧給謝明暉夾了不少菜,一直說:“你趕緊多吃點兒吧,看你瘦的皮包骨頭了。”


    謝明暉臉色不好,略微有些蒼白,所以染上紅暈的時候格外的明顯,崔氏偷偷看著,心裏琢磨起來:還沒見慧哥兒對誰這麽熱絡過,過了年慧哥兒也就十四了,也不小了,難道她相中小謝了?


    崔氏看了看謝明暉,確實是打心裏喜歡這孩子,可是她又想到謝家的背景,心裏便有些發堵了,她家跟謝家差了十萬八千裏,要真是這樣,慧哥兒可咋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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