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慧在屋裏掃了一圈,沒有二郎的蹤影,大概是去看榜單了。


    半晌,宋老爺子才迴過神來,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正元,你沒看錯,上麵真有二郎的名字?”


    宋正元點頭,冷冷的嗯了一聲,態度格外的冷淡,但宋老爺子根本沒注意,而是看向宋正禮和王氏,“二郎啥時候去考秀才了,你們咋也不跟家裏講一聲?”


    “啊?爹,我這也是剛聽說哪。”宋正禮驚訝歸驚訝,很快就激動了起來,他一直覺得二郎聰明,可沒想到二郎竟然不聲不響的考上秀才了。


    王氏眼中閃過鄙夷之色,早跟家裏說一聲?那還能去考嗎?


    劉氏和宋正材都沒出聲,宋正材的臉紅了起來,他心裏別扭的很,剛剛還說是老二家壞了他的運道,所以他才沒中秀才,可現在二郎竟然考上了,這不是打他的臉嗎?為什麽他辛辛苦苦在鎮上求學,學得都是最好的東西,怎麽會比不過鄉下讀書的二郎呢?


    宋正材的表情有些猙獰,破壞了他一直以為所展現的文弱書生的一麵,他心裏翻騰著,要不是那個試題是假的,他肯定能中,他就是被人誆了!


    劉氏看了看宋正材,又看了看一臉喜色的王氏,眼中閃現陰狠之色。這個家裏都是她說了算,可是她卻總要讓著王氏,不跟她直接衝突,但王氏也不惹她,大家都相安無事。可是現在她沒有成秀才的娘。反倒王氏成了秀才他娘了,以後不是更要壓她頭上了?


    劉氏似乎忘了,王氏是秀才的娘,她自己也是秀才的奶奶啊。她冷冷的瞪向王氏,問:“老大家的,這都是咋迴事?都是一家人,你咋還瞞著我們哪?”


    王氏不緊不慢的說:“二郎讀書的日子短,水平有限,他不過是隨便去試試,考不上也就算了。免得大家操心惦記著。再說了,家裏都在為他四叔忙活著,咋能分了大家的心哪?”


    “大嫂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怪家裏張羅我考秀才而忽略了二郎?”宋正材突然開口,滿嘴的酸氣。


    王氏不是好欺負的,冷冷的看了宋正材一眼說:“他四叔你想多了,二郎這娃懂事,不想麻煩家裏人操心。這不是把秀才考迴來了嗎?我高興還來不及,有啥好責怪的?”


    宋正材心裏發堵,再說下去也是他沒臉,人家是把秀才考迴來,他卻沒考上,這話就是在當眾損他哪。


    宋正材不能說話,劉氏卻不讓份。直接吼了起來。“老大家的,你這話是啥意思?要不是你們搞這些個歪門邪道,二郎能搶了老四的運道,能當上秀才?咋不得有個長幼尊卑了,你家二郎就這麽急,非得把老四的秀才搶去?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平常不做聲,心裏陰險著哪!”


    宋天慧拉著宋正儀朝旁邊靠了靠。眼前的戰場明顯不屬於她家了,她跟她爹還是不要湊到前麵的好。


    院門響了,大郎、二郎一起走了進來,大郎是一臉的喜色,而二郎依然和平日一樣,臉上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宋天慧偷偷打量了二郎一眼,沒想到他十五歲的年紀,就能夠榮辱不驚,還精於算計,將來也得是個妖孽人物。


    “爹、娘,二弟中榜了,已經是秀才了!”大郎沒心眼,根本沒看清局勢,還沒走進上房就喊了起來。


    劉氏立即炸毛了,抄起床上的雞毛撣子扔了過去,“咋唿啥,搶了你四叔的秀才還有臉咋唿,不聲不響就跑去考秀才了,一肚子的壞水,就想著搶你四叔的運道,黑心肝的小兔崽子!”


    “奶這事啥話,二郎考過了是他的本事,啥叫搶了四叔的,那還有那麽多人中了秀才哪,還都是搶四叔的了?”大郎氣的臉有些紅,不客氣的反駁了過去。


    如果這事換做宋天慧,她也會生氣,可是再看二郎,人家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似乎完全不在乎劉氏說了什麽。


    宋來貴臉色尷尬,他好心來報信,怎麽反倒成了這個情況了?


    王氏也不高興了,開口說:“我們二郎就不姓宋了?二郎咋就不能考秀才當秀才了?別人家出個秀才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咋到咱家就成了黑心肝了?娘平日裏說說就算了,現在二郎是秀才了,你說話也注意點,別壞了二郎的名聲。”


    這樣一來,劉氏和王氏吵了起來,宋老爺子在旁邊勸和,卻根本沒人理他,他完全沒了一家之主的地位。而宋正廉夫妻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兩人眼神還不時交流著,在商量要怎樣做既能在劉氏麵前得了好處,又不得罪了大房。


    這邊還吵著,外麵就有人來賀喜了,劉氏終於安靜了下來,臉卻拉的老長。


    賀喜的是王家的人,正是王家的老大,他一進門就笑著朝老爺子、劉氏賀喜,然後才對宋正禮和王氏賀喜,最後又對二郎說了些勉勵的話。


    二郎認真的聽了,對他這位大舅是極尊重的。


    王家老大看劉氏的樣子就明白是怎麽迴事了,他笑著說:“二郎抽空迴來看看你姥爺、姥姥,老人家說要給你擺酒慶賀哪。”


    說起來家裏有人考中了秀才,先要自己人吃飯恭賀一下,然後會請了街坊鄰居吃席慶祝,可看宋家的架勢,竟然一點都不把二郎這個秀才放在眼裏,王家老大心裏就不爽起來,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你們宋家不稀罕,我們王家就給二郎擺酒慶賀。


    宋老爺子臉上掛不住,急忙說:“這幾天忙完農活我們就擺酒,到時候也請老村長過來吃頓飯。”


    沒等王家老大接話,劉氏就叫了起來,“擺啥酒,家裏現在還有啥錢哪?人家追債都追上門了,你老兒子都要被人送到衙門裏了,你還有心思擺酒?”


    王家老大昨個兒就聽說了宋家的事情,他不想攙和,冷哼了一聲就離開了。


    一直表情淡淡的二郎就開口說;“我考上秀才該感謝恩師的,我先去看看邢先生了,大哥跟我一道去吧?”


    這話說的有道理,誰也不好攔著,大郎和二郎就出了宋家,許久沒有迴來,一直到後來蘇家的管事又上門了,二郎他們也沒有出現,宋天慧這才反應過來,二郎真是狡猾啊,他早早的把自己摘出去,讓宋家自己解決宋正材的事情,免得他們利用他秀才的身份說事。


    宋天慧不禁歎氣,可惜他們在地裏被揪了過來,躲都沒處躲,早知道這樣,今天都不該下地,大不了地裏耽誤一天,雖然會影響收成,但也比折騰這些揪心事的好。


    蘇家的馬車再次堵到了宋家門口,結果好些個來道喜的人以為是宋家到了身份尊貴的客人,倒也沒迴避,隻想著道喜是個樂嗬事,道喜的人多了,宋家也有麵子,於是,幾乎山泉村大部分人家都知道了宋正材的事情。


    老早就在鎮上讀書,幾乎是少年得誌,可惜秀才沒考上反倒惹了一身債,一百兩銀子哪,一般人家一輩子都沒這些錢。


    相比而言,宋天武,也就是二郎,反倒成了天才一樣的存在,人就是怕對比,有了宋正材做襯托,二郎的形象自然高大了起來。要不是宋家這會有事不方便說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透出意思要跟宋家大房說親了,哪怕二郎沒機會,還不能說他家大郎了?要是將來二郎做官了,有個做官的小叔子也準有好日子過。


    可惜,宋家這會麵臨著極大的危機,這一次不僅僅是蘇忠到了,連那個蘇家公子也到了。


    蘇家公子名為蘇文山,看起來就風流倜儻,不過身上帶著脂粉氣,一看就是常在花叢走的,不是什麽正經人。


    蘇文山說話就沒有蘇忠那麽客氣了,帶蘇忠說完賠錢的事情後,他冷笑著衝宋正材說:“人都說宋公子是一怒為紅顏,我還以為宋公子有多大的能耐呢,敢情連一幅畫都賠不起,既然這樣,幹什麽學人家逛青樓啊?”


    什麽?宋老爺子和劉氏都呆住了,宋老爺子磕磕巴巴的問:“什麽、什麽青樓?”


    蘇文山這次的笑意可是真的,他看了眼宋老爺子說:“你老人家還不知道哪?逸翠閣是永安城裏的青樓,裏麵的四大花魁都是國色天香,才貌雙全。宋公子和花魁芳雲姑娘最為要好,當日撕畫也是為了芳雲姑娘。”


    宋老爺子身子一晃,差點就栽倒在地,還好他旁邊的宋正禮反應快扶住了他,可就這樣,老爺子臉色卻難看的嚇人,幾乎看不出血色了。


    劉氏突然喊了起來:“你胡說,想訛我家的銀子,還壞我兒子的名聲,你以為你有錢有勢就了不起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我有沒有好下場輪不到你來說,倒是你們再不賠錢,你兒子肯定沒好下場,不信咱們試試?”蘇文山也不生氣,反倒笑的更開心了。


    沒等劉氏繼續罵下去,就聽宋正禮喊了起來:“爹,爹你怎麽了?你快醒醒!”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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