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建國身體恢複得差不多。秋月在那天給建國燉了一鍋雞湯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半個月後,建國出院了。他迴到自己曾經居住的小屋,發現家裏的東西收拾得幹幹淨淨。廚房裏,似乎還有人在裏麵。

    “是秋月?”建國暗想,一絲溫馨從心底暗暗升起。很快,他又搖搖頭,那是幻覺,不再可能了,一切都結束了,建國痛苦地歎息著。

    這時,廚房裏探出一個頭,

    “建國!你迴來了!”

    “伶俐!……?是你?”建國滿臉迷茫。

    “哦,鑰匙是秋月給我的。她已經走了,她說永遠不會迴來了。”這句話要是早一個月前說出,伶俐的語氣一定會是興奮的,可是今天,她竟流露出無限自責與惋惜。

    “她什麽時候走的?有沒有說去哪裏了?”建國問道。

    “她什麽也沒說,昨天才我發了一個短信,說是要出去透透氣,離開這裏。她要我代她向你說聲對不起!”

    “一切都過去了,還有必要嗎?”建國內心一陣苦笑,“哦對了,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迴家?”

    “我去過醫院,知道你今天要迴來,想著家裏好久沒有人住了,就來打掃一下了……”伶俐像做錯事的孩子,低低地說著。

    “謝謝!謝謝你能來看我!”建國莫名地感動著,腦子裏仍亂亂的緩不過神來。倆人怔怔地看著對方。

    “哦,飯熟了!我去端出來。”伶俐說著,轉身奔迴廚房。

    飯桌上,建國看著伶俐,欲言又止的神情。伶俐似乎也滿懷心事。

    “我要備離開這裏……”話音剛落,建國驚異地抬起頭,不解地望著伶俐。

    “哦,去哪?”建國一時沒明白過來。

    “去加拿大。“

    “什麽?對加拿大?”建國猛然驚醒過來。

    “我已辦好了簽證。”

    “太突然了吧?為什麽啊?”建國腦子裏一片混亂。

    “所以,今天我是來向你告別。”伶俐笑著說,眼角湧出了淚花。

    “你在說什麽,為什麽要走?”建國總覺得事情太突然了。記得伶俐曾說過不喜歡那邊的環境。

    “也許,我們都是在尋找一種逃避吧!這座城市讓我感覺有些窒息,我想先暫時換個地方換另一種方式生活。”

    “真的決定了嗎?”建國苦笑著說。

    “明天的機票。能來送送我嗎?”

    “好吧,到時我送你!”

    機場,建國揮著手向伶俐不舍地告別。他的心裏,一種深深的失落在揪纏著,困擾著。他的眼前浮現了倆個女人的影子。秋月和伶俐,這一輩子,自己都欠定她們的了。

    伶俐同樣失落地走向候機室。她複雜的心裏同樣在翻騰著。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如果一切能夠重來,結局又會是如何?

    離建國漸漸地遠了,伶俐流著淚,盡管,她去意已決,此刻她的心多麽希望建國能再作挽留,哪怕是一句大聲的:我愛你。

    建國背過臉去,他的眼裏全是淚水。他不敢讓伶俐看到自己流著淚的眼,他更不敢看伶俐那張流著淚的臉。他知道,隻要自己一看到伶俐,就會有太多的不忍。他覺得虧欠她的太多太多,一生也償還不了的。

    他的耳邊,又響起那首憂傷的歌:

    看日曆一頁頁地翻過

    把相思一天天地藏著

    花兒開了/草兒綠了

    錯過的季節不會再迴首。

    ……

    你的傷/我的痛

    印著你我昨日的笑容

    挽留不住的溫柔

    把記憶撕碎在風中

    就這樣看著你

    一步步地遠走。

    你的傷/我的痛

    ……

    迴到家裏,建國倒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這是他懂事以來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大聲哭。落寞的心,揪著心房疼疼的。

    為了怕別人聽到他的哭聲,建國撲在被子上抑製著聲音。原來,離別的撕碎是那樣的疼,那樣的疼。

    原以為伶俐和秋月都走了,建國的心能靜下來,讓時間去衝淡一切。可他發現,自己永遠也忘不了這倆個女人,給他的生命帶來刻骨銘心的愛與痛的倆個女人。

    ……

    時間,像一個魔法師,它可以讓人忘記許多傷痛。一年後,建國的事業有了很大的起色。他從一個部門的主管上升為分公司的總經理。經曆過那次生死之戀後,他的心終於平靜下來,把精力全放到業務上去。在他的帶領下,分公司的營業成績大幅度上升。

    在一年一度的優秀員工評比中,建國站在了領獎台。此刻的他臉上多了一份成熟與自信。

    那天,建國像往常一樣打開電子郵箱,發現伶俐給他發了一封電子郵件。一年過去了,她終於給自己寫信了。建國內心隱藏的那份渴念被再次掀起。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建國:

    你好!現在工作還好嗎?分開已一年多了,嗬嗬,常常忍不住還是會想你。

    來加拿大一年多了,還無法適應這裏的生活習慣。初來時,我爸爸告訴我說,多呆一陣就習慣了。可是我發現自己無法騙自己,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心裏的那道傷疤卻是永遠也不能結口。太多的心事糾纏,讓我無法忘記過去的點點滴滴,忘記曾經和你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忘記心靈的傷與痛……

    家裏的房子還沒賣掉,那裏也許是我一生最好的迴憶。舅媽一家人都說想我了,所以要讓我自己迴來自己處理。我也十分想念他們,畢竟我是他們一手養大的。所以,我想迴國一趟,把一些該處理的事情作一個了結……

    人生之中有太多的際遇,命運之中有太多的捉弄。我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錯了什麽事,也許要用這輩子來作償還……

    不知道你現在過得怎麽樣了,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原諒我?因為我做過太多傷害你的事情。在這裏想與你說聲:對不起!

    下周一,我會乘機迴去,機票已經訂好了。我不知道你還願意再見到我嗎?

    伶俐

    伶俐要迴來了?建國心裏一顫,莫名湧起一絲興奮。他的腦中又想起與伶俐初識的點點滴滴……

    在飛機場出口,建國手捧鮮花在人群中四處張望著。,很快他就看到人群中緩緩走過來的伶俐。一年沒見,她還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美麗。

    “伶俐!”建國揮著手中的鮮花。

    “建國!”伶俐也很快看到了建國,她快步迎上前去。

    倆個人擁抱著,全然不顧周圍人群的眼光。很久很久,他們才鬆開。

    “就你一個人嗎?”建國深情地看著伶俐。

    “是啊,不歡迎嗎?”伶俐笑著問。

    “不是!我怕你把你舅舅也叫過來了!”建國低低地在伶俐耳邊說,“跟我迴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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