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餘,名夢雪。出生在杭州城裏的一戶平民人家。但我從小便有記憶。我姓孟,名小蝶,是來尋找我的君——唐炎。

    花開花落數十載。如今我已到了出嫁的年齡。

    雖出身寒門,但鑒於前世的記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織布刺繡亦難不到我。加之絕美的容顏,如雪的肌膚,苗條的身段,求親之人踏破門檻,絡繹不絕。其中不乏高官貴族。雖說門不當,戶不對,但若為納妾,倒不無不妥。

    我一一迴絕。今世不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妾心隻為郎。

    爹娘皆疼我,當我是塊寶,事隨我願。

    我日日小窗凝坐,撫琴吟詩,望穿秋水,隻等郎君尋

    春去秋來又十載。人家兒女成群,我依舊獨身一人,日日盼君。

    不知君可曾記得當初的誓言,記得他疼愛的娘子。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字字刻心。他不會忘,不應忘。

    獨行獨坐,獨唱讀愁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春寒著摸人。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

    我長顰減翠,瘦靨消紅。

    娘勸我,“女兒啊,你這是何苦呢?前世的情何需帶到今世來?想必他已忘了你,兒女成群。”

    “娘,孩兒不孝,讓你擔心了。”我握住娘的手,淚灑連連。“但我忘不了。我生是唐家人,死是唐家魂。他不會忘我的。他沒喝忘情水,他會來尋我的。”我一再自欺欺人。

    怕隻怕他不是忘情,而是絕情。

    我終耐不住,揮淚告別爹娘,“你們就當沒我這女兒吧。”

    “罷了。你帶著前世的記憶,終不能過其一生。但這永遠是你的家,我們永遠是你的爹娘。”

    “爹,娘,孩兒就此拜別。”我跪下,磕上三個響頭,帶上包袱和少許幹糧,以及新愛的琵琶,踏上了尋夫之路。

    天地之大,人海茫茫,我上哪去尋我的君呢?

    我身無銀兩。隻因爹娘皆已衰,不忍再勞累他倆。隻得一路彈唱賣笑。

    尋找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尚且難,何況找一個無名無姓的前世之人。

    有人笑我傻,笑我癡。我隻是淡淡一笑。他沒愛過,不知這刻骨銘心。

    朝來暮去已五載。我苦尋了五年,終不見君影。昔日的容顏已覆上了層滄桑。我怕自己老去,怕他再見我,已認不出我。

    我堅信有緣千裏來相會。終有一天我倆會再相見。我相信他一定在尋我,苦苦的尋我,正如我尋他。

    國都——長安。車水馬龍,繁榮昌盛。不知不覺我已入了長安城。他會在這嗎?我在人群中極力搜索。

    “讓開,快讓開。”一群侍衛手執長矛,在前邊開路

    一名白衣男子,神首氣昂的坐在一匹白色駿馬上,意氣風發的前行。

    是他,我的君。我終於找到了。我喜極而泣。多少辛酸含在淚中。

    “夫君,夫君!”我高聲唿喊。

    可無人理我,終當我瘋了。

    “唐炎,我是小蝶,你的娘子孟小蝶啊!”我喊出了這個幾乎被人遺忘了的名字。我多久沒喚他了?平日隻喚他夫君,名倒生疏了。

    白馬終於停下,馬上的男子,即我前世的君,迴頭望了我一眼。熟悉亦陌生的眼神令我不安。眼睛裏已沒有前世的溫情。我多想立即上前撫上他的眼,讓他迴複對我的脈脈含情。

    他走了,隻對視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淚如雨下,“夫君,你忘了嗎?忘了你的‘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忘了你的‘來世還做夫妻’嗎?”聲聲悲喚,喚不迴他的人,他的心。

    我哭泣著,拖著我疲憊的身心,找了家客棧住下。

    我不甘心,一定要找他問個請清楚楚,明明白白。從他人口中得知,我的君乃堂堂大學士,亦是當朝宰相的女婿。

    他飛黃騰達了,卻忘了我們的三生之約。

    我三入學士府,卻被亂棍擊出。我遍體鱗傷,身痛,心更痛。我悔,悔當初沒喝忘情水。

    我抱起我的琵琶,日日坐在茶樓彈唱。唱我的情,逝去的情;唱我的君,狠心的君。

    我終又見他。依舊白衣翩翩,氣宇非凡。

    他終肯見我,不是因不忘情,而是不願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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