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炎麟卻似乎沒有意識到,隻是專心的觀察著兇手精心布置的“舞台”。顧盼盼悄悄向後微傾身子,跟羅炎麟的鼻子拉開點兒距離。羅炎麟忽然說:“站直了,別亂動,我沒法定位了……”


    顧盼盼委婉的說:“我怕擋住你視線。”還有意把凸起的胸脯拔了拔。


    羅炎麟說:“站直了沒事兒,根本擋不住。”


    顧盼盼臉色從紅一下變紫了,差點兒沒忍住給羅炎麟一頓貓撓。


    “別動!”羅炎麟忽道。他的眼睛正以畫在顧盼盼身上的標記為水平支點,不斷改變著角度掃視著現場。就在其中一個位置,一個幽靈般的人影突然從眼前閃過,令他大吃一驚。


    他重新調整角度,慢慢校對,就在剛才那個角度,那個詭影出人意料的再次出現在眼中,仿佛是從幹涸的血跡中浮現出來的。


    這次他終於看清楚了。那其實是由許多塊血跡在某一個角度巧合的組成了一個惟妙惟肖的人形圖案。不,那不是巧合,而是人為的巧妙設計。他忽然弄明白了之前的一個疑問——為什麽現場的血跡看似被清理過,卻沒有清理幹淨?因為兇手根本就不是想清理現場,他其實是在用被害人的血來作畫。這也同時解釋了他為什麽會亂刀把被害人刺得千瘡百孔,他要的就是血。


    案發現場出現的書本、桌椅、血跡以及屍體的吊姿果然都是兇手刻意布置的“舞台元素”。不過這次作案真正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方在於兇手隱藏“暗示”的神奇本領——隻能通過空間中特定的一個位置才能看到有意義的圖像。除此之外,看到的隻是一堆淩亂的血斑和書本、桌椅。


    此時此刻,從羅炎麟的角度觀察,仿真娃娃身後一張書桌上的血斑、旁邊一把椅子上的血斑、地上書本的血斑、甚至幾米外黑板上的血斑,恰好連成一線,拚接成了一個暗紅色的巨大人形。這個人伸出雙手,給人錯覺好像一隻手抓著的仿真娃娃的脖子,另一隻手抓著她的雙腳,而他的胯間居然支出一截邪惡的東西抵在娃娃反弓形身體的小腹上。這個場景的含義表達的再清晰不過,如果把逆吊的仿真娃娃替換成婁雪莉,兇手所描繪的正是一幅充滿暴力氣息的淩虐情景。


    顧盼盼發現羅炎麟表情古怪,不禁扭頭看看,沒看出什麽來,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我怎麽沒看到啊,是什麽呀,你快說說……”


    她在眼前動來動去,弄羅炎麟心煩,他掏出手機按照那個特殊角度把場景拍了下來。顧盼盼不容分說一把搶過來,定睛一看,吃驚的完全僵在那裏。過了好半天,她才結結巴巴的說:“這就是……是兇手的暗示嗎?他怎麽做到的?怎麽能想出這樣圖案來?”


    “這不是他獨創的。他隻是借鑒一種古老的繪畫技法。”羅炎麟說。


    顧盼盼愕然望著他。


    “如果我沒猜錯,這種繪畫技法應該叫做‘透視法’。”


    “‘透視法’是什麽?”


    “如果你對古典油畫了解一些,對這個概念就不難理解了。你看過古典西方油畫吧。西方油畫在布局上的最大特點就是將空間幾何的透視原理運用到繪畫當中,使繪畫的景物呈現出立體感。”


    “可是我怎麽看不出有什麽立體感來?”


    “因為你沒有找到透視的焦點。”


    “你在我身上畫的標記就是那個焦點?”


    “對。也就是觀察者所處的位置。任何油畫都要遵循基本的幾何透視原理,也就是三個要素,視平線、心點和距點。視平線決定被畫物的透視斜度。心點是指視覺中心,位於畫者的核心部位。視點至心點的距離叫視距,如果把視距移至視平線上心點的兩側,所得的點為距點。這三個要素是任何繪畫者始終都不能逾越的規則。所以,即便是作案的兇手,不管他的想法多麽瘋狂,隻要他運用了透視法,也必須遵守這些規則。”


    顧盼盼仍有疑惑,“可是他又怎麽能把圖像隱藏起來呢?”


    “這又涉及到了另外一種很罕見的繪畫流派——漸變主義。是一種創造於歐洲文藝複興時期的繪畫技術。”


    顧盼盼崇拜的感歎:“哇,連這你都知道,羅老師!!!”


    “我學過油畫。”


    “哦,漸變主義又是什麽啊?”


    “漸變主義在繪畫中的專業名詞叫anamorphis-m,翻譯為‘合成變質’。是利用透視法將兩幅畫融合在同一幅畫布上。也就是說,當你站在一個極端傾斜的角度觀察畫作平麵看時,另一個畫麵就會出現了,而第二畫麵往往與第一個畫麵的含義相反。是一種充滿神秘主義風格的畫風,往往其含義也十分晦澀糾結。我想這也是兇手選擇這種古怪畫風的用意之一。他很巧妙的借鑒了‘漸變’技巧,在血腥而淩亂的案發現場中隱藏著一副充滿了邪惡而諷刺的圖畫。”


    “原來如此。老師太厲害了,要不是你,誰能發現這個秘密啊。”


    羅炎麟對這種近似奉承的誇讚不以為然,他心裏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仿真娃娃身旁那摞書,上麵放著一個空玻璃杯。在圖像中,那個杯子的位置恰好在“血人”支出的陽ju與被害人小腹之間的空白處,而且是在整副畫麵的中心。莫非這又是一個暗示不成?


    他直起身,走到仿真娃娃近前,從書摞上拿起空玻璃杯,細細打量。這當然不是實物,實物在刑警隊物證科裏保存著。但是實物也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杯子,而且經過技術檢測,沒發現裏麵有任何jing斑、體液等等一切有價值的痕跡。


    盡管羅炎麟解開了兇手布置的空間疑局,但是仍然沒想透在這副畫中畫裏,為什麽會存在這個奇怪的杯子。如果這是兇手的另一重暗示,又在暗示什麽呢?


    羅炎麟注意到玻璃杯所在的位置。這個杯子連接在“血人”的陽ju與被害人婁雪莉的下ti之間,隱晦的暗示出男女之間的性yu及控製欲,但是羅炎麟似乎感覺缺少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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