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的孤獨感掠上心頭。好像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父母在另外一個世界,慕容雨川在另外一個世界。人多的時候,聽慕容雨川嘰裏呱啦滿嘴廢話讓她心煩,一個人的時候,她又想念。


    倘若那家夥現在在身旁,他能怎麽看待這件詭譎的案子呢?


    一位夢見無臉人的女人。


    一個在現實中撕臉皮的兇手。


    一張出現在畫紙上的空白臉。


    finding face,


    finding face,


    finding face……


    牆壁上用血寫成的英文字母,在月光的照射下逐漸變成鮮豔。幹涸的血漬慢慢融化,流淌過白色的牆壁,像一行行痛苦的眼淚……地上趴臥著滿臉是血的人……他的臉皮被捧在一雙手裏……一個沙啞的聲音說:“我終於找到了……”


    陸小棠霍然驚醒。


    蒼白的月光照在對麵牆壁上。空空如也。


    她翻轉身子。木床發出細微的吱吱聲。


    她撥開在眼前的亂發,拿起枕邊的手機看看時間。淩晨三點。


    “我也是做噩夢的女人嗎?”她把臉埋在枕頭裏,迷迷糊糊問自己。“那個兇手難道真能感應到噩夢,正外麵撕人臉嗎?”


    *—*—*—*—*—*—*—*


    1月11日,星期三。


    陸小棠來到縣公安局,郭淮把早已準備好的案件卷宗交給陸小棠。他盡管心裏不痛快,做事還是認真負責。刑偵材料,證人筆錄,屍檢鑒定,巨細靡遺的放在陸小棠眼前。


    陸小棠隨意翻了幾頁,跟呈交給市局的材料基本一致,隻是在細節上交代的更加詳細。照片更多。幾張屍檢照片著實嚇到了她。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很難想象一個人的臉皮被硬生生撕下去會變成什麽樣。


    她之前看到的照片都是現場概覽照相。細節上比較模糊。隻看見被害人或躺或臥在血泊中,滿臉血汙。現在有幾張照片是在醫院裏屍檢時拍攝的特寫。鮮血都已被清洗幹淨,能夠看清楚死者臉部撕碎的肌肉纖維和脂肪殘留,甚至還有白色的骨頭。假如陸小棠的醫學知識足夠豐富,她都能指著創麵叫出每一塊麵部肌肉的名稱。


    恐怖的照片比文字更能帶給人震撼。


    陸小棠匆匆把帶照片的幾頁翻過去,也許這些東西適合慕容雨川來看。


    屍檢是由郭淮與縣醫院一名醫生配合完成的。屍檢鑒定上寫明——兇手先將被害人用頸動脈擠壓方式扼死。然後右手持刀,配合左手把死者臉皮剝下。


    兇手的刀法比較熟練,不排除從事醫院外科工作或者屠宰職業。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兇手之前有過類似的作案經驗。


    郭淮在“屍檢分析”中寫道,鑒於三名被害人一男二女,使得我們對兇手性別的判斷出現出現了很大分歧。以我個人觀點,我更傾向於男性。因為兇手撕臉的手段既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質,也需要力量,這些都是男性的特點。


    陸小棠對此倒不敢苟同。因為她曾親自抓捕過兇猛的女性罪犯。作案手段與男人如出一轍。特例總歸是存在的,在經驗方麵郭淮畢竟遠不及陸小棠。


    陸小棠仔細看完物證鑒定與屍檢鑒定。她揉著脹痛的眼睛,慢慢在腦海中梳理線索。揉著揉著,她停住了。


    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她重新翻開材料,翻到屍檢部分,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那個念頭忽然閃念。陸小棠一震。對。就是它。


    她找到郭淮,問屍檢步驟是不是完整。


    郭淮似乎早有準備,他說:“放心吧,陸警官,我和孫醫生雖然比不上你們市局的專業法醫,但也不會輕易出現差錯,更不會敷衍了事。”


    陸小棠說:“既然如此,疑點就來了。”


    “什麽疑點?”


    “你們屍檢鑒定上描述三名死者所遭受的傷害。”


    “有問題嗎?”郭淮一時間弄不明白陸小棠用意何在。


    “三名死者的脖頸上都有被兇手扼殺的痕跡,還有被撕掉的臉皮,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傷痕。你想一想,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


    陸小棠對他有些失望。“被害人至少應該有掙紮的痕跡吧。難道他們一動不動的等待被兇手掐死,毫不反抗?這無論如何都不符合邏輯?”


    郭淮瞧著陸小棠,忽然嗬嗬笑起來。


    陸小棠不解。


    郭淮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一頁紙,遞給陸小棠。“我的確也發現了這個疑點,而且寫在屍檢鑒定裏了。剛才給你材料時,故意抽出一張。我想試試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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