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鬆冷冷的瞧著對麵的被告律師與郭淮。他說:“隨便你們怎麽想,至少葉小姐接受了我的建議。所以,兩個月前那天晚上,我們才約定找了一家旅店。之所以選擇那一家,因為旅館的房間格局與她臥室的房間比較像,便於重建夢境。”


    “那個女人會接受你的建議?”被告律師懷疑。“或許你事前並沒有提到鐵鏈和刀子。”


    “我做這件事情之前把所有治療步驟和需要道具完全告訴她了。那些隻不過是道具而已,不會真的傷害到她,但隻要能夠起到刺激的作用便足夠了。”


    陳曉鬆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對法官說:“這是葉小姐的私人手機號碼。你們可以打她的手機。”


    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顯得說話氣力不足,但是語氣似乎胸有成竹。


    法官於是同身旁的陪審員低聲商量。


    一提到那個神經兮兮的女人,郭淮臉上不由得變了顏色。他側臉看著坐在旁聽席前排的女友,胡新月也在焦慮的看著他。


    他的律師安慰他說:“你不用擔心,我之前已經跟姓葉的女人談過話。她站在我們這一邊。她現在相信是你救了她。”


    “她這樣說?”


    “話裏是這個意思。”


    郭淮心裏多少踏實一些。想起女人那雙蒙著霧氣的眼睛,就能預感到她飄忽不定的思緒。希望上次跟她談話起到了作用,希望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接電話時神智清醒。


    法官宣布臨時休庭。


    接下來半小時時間無論對於被告還是原告都是一種煎熬。


    陳曉鬆的母親在哭,陳曉鬆的父親和姐姐在勸。


    郭淮看著胡新月,露出難言的苦笑。


    陸小棠沒料到會碰到如此戲劇化的情節。她作為一個旁觀者,坐在後排不起眼的地方,安靜的觀察著兩方麵人。


    郭淮正在跟女友低聲說話,眼睛不經意掠過陸小棠這裏,他似乎剛剛發現這個陌生人。他不由得定睛細看,當然不是因為陸小棠長得漂亮,而是她那身警服,她的肩章是兩道橫杠兩枚星花,二級警督,同m縣公安局局長同一級別。郭淮不用多想,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他的臉立刻冷下來。


    胡新月還沒弄明白男友怎麽會忽然之間變了臉。正在疑惑,法官和陪審員已經重新迴到審判台上。


    主審法官拿起桌上的法槌敲了一下。


    審判庭立時肅靜下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甚至連陳曉鬆也瞪圓了細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


    無論郭淮或者陳曉鬆,注定有一個人笑,一個人悲。


    法官語氣平緩的說:“我們剛才給證人葉小姐打了電話,詢問那天事發經過是否符合原告所說。葉小姐的話已經被電話錄音。現在請書記員播放錄音。”


    書記員慢吞吞的擺弄麵前的電腦,連接音箱,似乎有意刁難那些迫不及待的人們。


    “我就是案發當天唯一的當事人……”一個略顯沙啞的女聲突兀的響起。


    人們的心同時縮緊。仿佛同一時刻靜止了一切動作。審判庭裏隻有葉倩穎在斷斷續續的訴說,和間或的唿吸聲。


    “……那天在旅店發生的事……陳曉鬆先生之前……確實有告訴過我。後來那位郭警官突然出現……我想,或許他是誤會了……”


    聽到這裏,郭淮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他看著律師,律師一臉茫然。“怎麽會這樣?我明明問過她。她當時不是這麽說的……”


    陳曉鬆的親友們情不自禁的歡唿起來。陳曉鬆反而顯得淡漠。


    法官敲擊法槌,示意安靜。


    按照法律程序,所有人把整段電話錄音堅持聽完。


    法官看了看原告與被告雙方。“您們雙方還有什麽要說的?”


    公訴人現在滿麵紅光。“事實已經很清楚。我們用不著再說什麽了。”


    郭淮一言不發,狠狠瞪著對麵的陳曉鬆。


    陳曉鬆依然選擇避開他的目光。


    郭淮的律師趁著最後的發言機會做最後一搏。他說:“我要對證人葉小姐的證言提出兩點質疑。”


    審判庭裏的氣氛瞬間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到法官宣布最後判決結果之前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陸小棠忽然想到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審判就好像一場世界杯淘汰賽,終場哨響之前不要妄下任何定論。不過就眼前的情形來看,陸小棠實在想不出郭淮還能有什麽翻身的餘地。他之前舉出的有力證據讓那位“被害人”葉小姐的證詞完全否定。葉小姐的證詞明顯站在原告陳曉鬆一邊。即便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郭淮輸了。陸小棠好奇的看著被告律師,想看看他還能變出什麽戲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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