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我去了一個很遠很荒涼的地方……天上下著雨,冷冰冷刺骨,四周隻有淺色的砂地,泥板岩的山壁,枯黃的雜草……我一個人在那個空曠的地方遊蕩,看不見一個人……隻有我一個人走著……”


    郭淮知道她又犯了癔症。想打斷她,最後還是忍住。


    “我走啊,走啊……”葉倩穎絮絮的說下去。“……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裏,好像兩條腿根本不聽我的擺布,它們似乎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郭淮故意咳嗽了一聲。他說:“葉小姐……”


    “嗯?”電話那頭的葉倩穎似乎仍然在神思漂遊。


    “我們現在可以見個麵。見麵時你再詳細的講給我你的夢,你看好不好?”


    沉默了一會兒,葉倩穎說:“不好。我現在不能跟你見麵。”


    “為什麽?”


    “不為什麽。”


    “說不定我現在能幫你拜托那些可怕的夢呢?”


    “嗤——嗤——,”電話那頭傳來葉倩穎神經質般的笑聲。


    “你幫不了我。”她說。


    “你現在在哪裏?”


    “你幫不了我。”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


    通話忽然中斷。


    “這個瘋女人!”郭淮恨恨的罵。


    他已經走出家門。正靠著十字路口一根電線杆。他沒有料到葉倩穎居然會拒絕他。望著熙來攘往的行人和車輛,他腦子裏一片混亂,理不出頭緒。接下來該怎麽辦?


    也許現在最好的選擇是陪女友在家裏看電視。


    但他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他感覺到了一種潛伏的危險。


    他點了一根煙,抽到一半的時候,腦子裏漸漸形成了新的思路。他給局裏分管戶籍的辦公室打了一通電話。“你們幫我查一查一個叫葉倩穎的人,查查她家是幹什麽的?”


    十幾分鍾後,辦事員迴複。“葉倩穎的父母是台灣人。”


    “台灣人?”郭淮顯得很吃驚。


    “檔案裏是這樣寫的。他們夫婦來大陸做生意。後來就在本地定居下來。也有將近二十年了。”


    “他父母現在是做什麽的?”


    “檔案上隻記載了房地產開發商。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你把她家的電話和家庭住址都給我。”


    *—*—*—*—*—*—*—*


    郭淮撥通了葉倩穎家的電話,接電話的人自稱是葉家的女傭。


    還真是有錢呢,郭淮嘀咕。他問:“葉小姐在不在家?我是她一個朋友,聽說她最近身體不舒服,方便的話我想去探望一下。”


    女傭說:“葉小姐已經兩天沒有迴家了。”


    “什麽?”郭淮一驚。“那你知道她人在哪裏嗎?”


    “這個我可不知道。興許是去了朋友家。”


    兩天沒迴家……那她剛才從什麽地方給自己打來的電話?


    他又撥葉倩穎的手機。這一次始終沒有人迴答。


    她不肯接自己的電話,也不願跟自己見麵,她說自己正在被噩夢困擾,那她現在又能幹些什麽呢?


    也許隻有等那個瘋女人親自來告訴自己,否則你永遠猜不到她的想法。


    這條線索行不通。他決定開始第二條線索。


    好在縣城不大,沒用上半小時時間,他就走到了目的地。這一次他站在更遠更隱蔽的地方——窺視那家藥店。


    他不確定陳曉鬆現在在不在店裏。陳曉鬆家他是不敢再去了,說不定對方已經記住了自己的臉。必須避免跟他直接接觸。


    前三次作案,每個作案間隔大約一周左右,現在距離第三名死者女中專生被殺剛好是這個時間。


    對於連環殺手的調查統計,存在著一個時間上的顯著特征——越是作案間隔規律的罪犯,他們的作案間隔會隨著次數的增加而縮短。從最初頻率的一個月可能發展到幾天作案一起。當他們的欲望越來越無法得到滿足時,就會失去最初的冷靜,轉變為鋌而走險。這也是連環殺手們落網的主要原因。


    那種想重複殺人的欲望越來越難以忍受了吧?


    郭淮死死盯著藥店門前。


    那個狡猾又冷靜的人。你到底能隱藏多久呢?


    手機發出了短信提示音。他打開一看。是胡新月發來的——


    “千萬要小心。需要我時,隨叫隨到。”


    他的心被溫柔的觸動了。


    當他重新抬起眼睛,遠處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久候的身影。


    陳曉鬆走出了藥店。


    郭淮心頭一震。他果然在這裏。


    他也悄然離開了藏身地,遠遠的跟蹤在陳曉鬆身後。陳曉鬆走得比以往快。郭淮受傷的腳一瘸一點,跟的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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