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珍繼續說:“隨著案件偵破的逐步深入,你們最終還是懷疑到我兒子身上。這時候我家突然失火,天磊被燒死。看上去像是他畏罪自盡。可是憑我對兒子的了解,我不太相信這種可能。後來你在屍檢的時推斷出他殺的可能,這更加堅定了我的判斷。我幾乎立刻就懷疑到山崎寬頭上。隻有他才喜歡設計如此複雜的殺人方式,而且隻有他最有動機謀殺我兒子。我猜,他是擔心天磊一旦被捕,會把他供認出來,於是他親自動手,殺人滅口。他或許瞞過了你們,卻沒有瞞過我。因此,我一直都在暗中調查他,跟蹤他……”


    慕容雨川的腦子現在有點兒亂。


    這起案件竟然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答案——


    山崎寬的yeti解釋。


    毛珍的複仇解釋。


    哪一個才是真相?


    似乎毛珍的說法比山崎寬的更符合實際一些。但也沒有證據證明毛珍就沒有說謊。


    但至少,麵對著這位深沉而冷靜的女人,慕容雨川之前的想法已經開始動搖。


    她如此精明強悍,卻又如此令人同情。在她光耀的身份背後,是一位被拋棄的妻子,一位失去兒子的母親。


    慕容雨川不禁聯想到自己的母親,那位習慣嘮嘮叨叨,沒有主見的全職太太,內心中是否對自己的丈夫跟孩子抱有同樣深沉的情感?


    慕容雨川寧願相信毛珍,一位母親說的話。


    他想換一個相對輕鬆的話題。他說:“我沒想到第一個找到這裏的警察居然是你。唐健和陸小棠他們知道這裏的情況嗎?”


    “你不要誤會,”毛珍說。“我來這裏不是作為警察破案,我隻想為我兒子報仇。”


    她悲痛的表情透著一種陰冷。


    慕容雨川為她的態度暗暗吃驚。他說:“現在你已經報仇了。”


    “還沒有。”


    “沒有?!”


    “造成我兒子被害的原因有很多種。山崎寬隻不過是直接兇手。還有其他的幫兇。”


    “幫兇?!”


    “你就是其中之一。”


    毛珍抬起槍口對準慕容雨川。


    “你這是什麽意思?”慕容雨川大吃一驚。


    “如果不是你們步步緊逼,暴露了我兒子,山崎寬也采取如此下策。還有她……”毛珍用槍口一指邱詩嫣。“這個小賤人跟林晶一樣可惡,靠著賣弄色相勾引男人為生。他盡管沒有勾引我丈夫,將來還是會像林晶一樣勾引別人的丈夫。”


    邱詩嫣嚇得喁喁哭起來。


    慕容雨川徹底明白毛珍的意圖了,她雖然是一位可憐的母親,但她更是一個因為失去了丈夫和兒子,一心隻想報複的女人。她已經殺了一個山崎寬,不在乎多殺幾個。她會遷怒於任何一個她認為跟她兒子的死有關聯的人,然後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他陷入了絕望,自己剛才居然還對這種人抱有幻想。


    毛珍的槍口幾乎觸到他臉上。


    他不相信這一次毛珍還會在最後時刻改變主意。但就這樣被打死,他又有些不甘心。他下意識的想拖延時間。


    不等毛珍勾動扳機,他連忙問:“你要把我們這些人都殺死嗎?”


    “我原本隻想殺死相關的人,但是看情形,隻有斬草除根了。”


    斬草除根——這句話得怎麽理解?


    毛珍的目顯露無疑,她要殺光這裏所有的人。她究竟是想複仇還是掩蓋什麽?山崎寬的解釋似乎又變得合理了……


    慕容雨川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考慮案件的真相。現在生死關頭,他必須想出對策。


    毛珍把槍口微微抬高一些。


    慕容雨川盯著槍口,攥緊手裏的刀。


    毛珍冷笑。“你可以試一試,能否在我扣動扳機之前,切斷我的手指?”


    慕容雨川當然做不到。


    他心裏很想念陸小棠。那個武功高強的蠻橫丫頭如果現在在這裏就好了。


    生死之隙,他的腦海中卻浮現出許多跟陸小棠兒時玩耍的畫麵。在人生的最後時刻,他掛念的人居然是她。


    他想,如果我死了,她會不會很難過?


    毛珍扣動扳機。


    §


    §


    第二十八章 西西弗斯的選擇


    慕容雨川不知道子彈射進身體是一種什麽感覺。


    如果誰能有機會體驗,可能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聽見槍聲的瞬間,想象著自己腦袋炸碎的樣子。


    《東邪西毒》裏的劍客說,刀如果足夠快,切開傷口噴出血的聲音像風一樣,很好聽。


    子彈掀開顱骨,噴出的腦漿肯定不會好看。


    他手裏拿著解剖刀,放棄了反抗。


    他想聽一聽邱詩嫣性感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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