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美奈子也不像方才那樣害怕了,不由自主的靠近解剖台。


    這個文弱書生一樣的男子能給人帶來一種穩定的力量。


    “沒有問題我們繼續。”喬凱說著,眼神從慕容雨川的臉上掃過。


    “稍等一下。”慕容雨川說。


    “你有什麽問題?”喬凱輕輕推了推眼鏡。


    “我想補充兩點。”


    “什麽?”


    “我讚成你的觀點,他不想冒險破壞了他那具有審美意義的殺戮方式。但不可否認,如果兇手直刺被害人的心髒,會造成大量失血,用不上一分鍾,被害人就會死亡。兇手似乎有意避免發生這樣的情況。他在控製血流的速度。”


    “聽起來好像很荒唐。”武彪冷哼一聲。


    “你知道心髒在什麽位置嗎?”慕容雨川問他。


    武彪笑著拍了拍左胸。“別告訴我不對,小夥子。


    “正確。”慕容雨川不動聲色。“你也一定知道肋骨是對稱式排列的。”


    “這小學生都知道。”武彪說。


    “這叫什麽?”慕容雨川敲了敲胸部正中央。


    武彪怔了怔,臉色開始變難看。“你到底想說什麽?”


    別說他不知道,連陸小棠也說不清楚。


    “那,那不是乳溝嗎?”一個身材矮胖的警察不知道什麽時候溜進了驗屍間,他叫範曉鵬。


    慕容雨川的眼睛有意無意往美奈子驕人的胸脯上瞟了一眼,美奈子下意識的低下頭瞅瞅自己。


    慕容雨川笑話那個矮胖警官。“嗬嗬嗬,你那個也算嗎?a片看多了吧?”


    美奈子拽了拽陸小棠的衣袖,問:“a片是什麽東西呀?”


    “是他大姨媽!”陸小棠氣哼哼的說。


    “它的學名叫胸骨。”慕容雨川收斂了笑容。“兇手的這一刀刺在胸部以下,十字刀口的交叉點,盡管刺得很低,但還是刺穿了胸骨劍突。我不相信這一刀是僥幸刺上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喬凱眼鏡片後的目光顯出了敵意。


    “意思是說,如果你一定要在一個人的身體上刻出一個標準的十字圖形,並且給他致命的一擊。對某一類人群來說,這一刀刺在十字刀口的交叉點是最理想的選擇。”


    “人的胸骨由三個部分,”他在自己的胸部比劃。“胸骨上部比較寬,稱為胸骨柄。胸骨中部呈長方形,稱為胸骨體。胸骨的下端是一個形狀不規則的薄骨片,叫劍突。劍突在這三塊骨頭中最脆弱,當人長到三十歲之後,劍突骨會逐漸鈣化,變得堅硬。但在那之前,那裏卻是除了心髒以外人體軀幹上最為脆弱的部分,因為裏麵是肺部的動脈血管,一旦破裂,血液會以一種穩定的速度外泄,因為部位很深,根本沒有辦法止血。所以,如果讓我選擇在一個不到三十歲的人身體上刺一刀,並且確保殺死他的話,我也會在他的身上劃出一個十字,再在交叉中心刺上致命一刀。”


    陸小棠忽然接話。“你意思是說,兇手具備一定的醫學知識。”


    慕容雨川點頭。“正是這樣。或者說兇手有可能是一個醫生。”


    這個大膽的推斷讓在場的人目瞪口呆。


    喬凱斟酌著,反駁說:“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比方說部隊裏的特種兵,他也有可能掌握相關的醫學知識。”


    他說的有道理,隻不過特種兵掌握醫學知識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殺人。


    “但是有一個問題你沒有考慮到,特種兵掌握的是最為迅速簡潔的殺人方式。他絕對不會學習如何先在人體上畫一個十字,然後在中間補上一刀殺死他。而那些僅僅懂得普通醫學常識的人也不可能具備這種能力。”


    喬凱的臉微微一紅,過了一會才說:“也許還因為兇手不想損壞她的乳房。”


    慕容雨川考慮著他的話。“我不知道,也許正像你所說的,那樣的話就包含了個人的意圖。說明兇手想通過這種殺人方式告訴我們什麽。”


    “割掉被害人的乳fang,或者在上麵戳幾刀是強*殺人犯們通常喜歡的手段。”喬凱說。“從犯罪心理的角度來說,強*顯示出的是一種力量。施暴者一般對女人感到憤怒,想要徹底征服,控製她們。然而,眼下這個罪犯並不像其他奸啥犯對待女人那樣對待她,特意避開了彰顯女性的器官,而要在身體其它部位切割。”


    “強*代表一種侵入。”慕容雨川接過話。“那是一種必然的心理暗示。不一定非得依靠蹂lin生*器。強*與其說是生理滿足,不如說是一種心理上的滿足。如此深的刀口,特別是穿透身體的那一刀,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滿足心理上的強*欲望,甚至更加強烈。”


    也許感覺和這個法醫學碩士生爭論理論知識純屬浪費時間,喬凱閉上嘴,繼續自己的檢查。


    慕容雨川漫無目的打量起屍體,自己在昏暗的案發現場最初看見屍體的影像與無影燈燈下的屍體重疊在一起。


    喬凱把頭頂一個可折疊的長臂燈頭向下拉,這樣他能夠更清楚的觀察死者的骨盆。他把一個金屬擴張器插進蔭*,擰動螺旋,慢慢撐開,他注視著裏麵。


    慕容雨川看著死者的臉。


    “發現什麽了嗎?”武彪問喬凱。


    “她遭到過性親。”


    李淑珍坐在陰暗隔間的馬桶上的情景出現在眼前——


    她的兩隻手痛苦的捂著自己肚子上被割開的傷口。


    她已無力唿救。


    沾滿鮮血的手按著木板,不讓自己虛弱的身體摔倒。


    眼鏡掉了,她高度近視的眼前一片模糊,她完全看不清自己身體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喬凱把燈頭正對著蔭*入口,好像看見了什麽。


    “怎麽了?”武彪問。


    喬凱的雙手扶著解剖台的瓷磚邊緣。“在她的蔭*裏發現了少量糞便。”


    “糞便?”


    美奈子覺得胃裏的液體又在往上返,趕緊捂住嘴巴。


    “是。”


    “難道是她的腸子和蔭*都被劃破了,漏進去的?”武彪說。


    “她的蔭*並沒有破損。那些東西在她蔭*的深處。”喬凱感到了一陣陣惡心,但又不得不對武彪的提問作解釋。


    他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漂浮在解剖台上方。“唯一有一種解釋。兇手先同受害者剛交,然後進入她的蔭*。”


    “這麽說,他先強奸了她。”


    “是。而且,”喬凱深深吸一口氣說。“兇手先是在被害人的身體上用刀子劃開十字形傷口,然後把她按在地上強*她,最後,把她放到抽水馬桶上,在十字型的傷口交叉處戳出致命的一刀。”


    他說出的話讓驗屍間裏的溫度降到了冰點之下。


    無論誰都沒有辦法想象他們麵對的到底是怎樣一個兇手。


    他也許連人都稱不上。


    然而,他的確披著一張人皮泰然自若的行走在人群之中。


    也許他就住在你的隔壁。


    下班迴家,你們碰麵時,他還會友好的微笑。


    你偶爾有急事抽不開身,還會把孩子交給他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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