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鬱林閣”,林夕落當即便吩咐秋翠去把侯夫人送來的鱅給熬了。


    “…………熬過之後就送去給陳媽媽,讓她尋幾個牲口喂兩口,看到底有什麽反應。”


    “奴婢這就去。”秋翠捧著藥便離去,林夕落這一會兒也才有空閑與冬荷敘話。


    冬荷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隻是小臉掛了疲憊,顯然她不在的時候,冬荷也格外操心。


    “可是把你累著了?這些日子好生補補,別整日裏素食不沾葷腥的,晚間告訴陳媽媽給你添上一碗肉,再加一碗雞湯。”林夕落直接塞了冬荷手裏兩個大果子,冬荷則是苦笑道:“五夫人這般賞,不知道的還以為奴婢生了什麽大病似的。”


    “管旁人怎麽想?我看著你康健才成。”林夕落硬是讓冬荷咬兩口果子,冬荷才連忙迴稟林夕落離去時,這院子裏發生的事:“…………您與五爺離開,這院子裏就像開了鍋,也幸好有陳媽媽幫襯著壓下,才算沒鬧出大事來,大事不出小事不斷,奴婢也動了怒,罰了幾人,可終歸您不在,她們也不過是不再與奴婢硬頂嘴,私下裏可沒少偷摸院子裏的東西。”


    “還趕上發月例銀子,奴婢是一個銅子兒都沒給,這卻是讓她們都慌了,但您曾經提點的那兩個婆子倒能頂事的,幫了奴婢不少忙。”


    冬荷說到此,不免頓了下,“如今您迴來,瞧著各個都跟貓似的眯了起來,您離開時,各個都像竄天的耗子,了不得了!”


    許是被這些丫鬟婆子們欺負急了,冬荷這性子平穩的人也忍不住嘮叨幾句狠的,卻讓林夕落忍不住笑“旁日裏就你話少,如今看這嘴也是個刁的,這才好,我更放心了。”


    林夕落這邊說著那邊則吩咐青葉和紅杏,“冬荷提及哪個婆弈,當即就打了板子趕出去,一個都不留。”


    “夫人,可是不少人呢,這剩下的活計誰來做?”冬荷連忙安撫,鬱林閣的院子可不小各個婆子們的差事也都不輕。


    林夕落搖頭,“放心,自會有人來,早就有心將院子裏礙眼的徹底攆走,如今正是個好機會。


    她與魏青岩迴府可是侯爺親自帶迴來的,侯夫人都忍住了氣…容讓她幾分,她趁著這功夫把院子清了這老婆子能說什麽?何況這些人也不是半點兒毛病沒有,若真是細細的說,還得賴到孫氏的身上……


    孫氏如今寡居按說不應該再幫襯著侯夫人掌府事,但侯夫人些許事仍讓眾人去後院問她,也是擺明了要穩大房的地位。


    可要是林夕落鬧出這件事來,那孫氏往後連遞話的心思都甭有了,宋氏在一旁虎視眈眈已久,還不得當即竄上來,把孫氏的念頭徹底的斷了?


    冬荷自不會如林夕落這般細想,但林夕落已有了主意,她直接去辦便好了…………


    挨個的將丫鬟婆子們點出名,那方秋紅則帶著青葉、紅杏和另外兩個婆子挨個的罰板子,隨即趕離“鬱林閣”。


    曾鬧過事的丫鬟婆子自也是心中忐忑,可見林夕落歸來沒什麽反應,心中不免鬆了口氣,但冬荷在門口點了第一個人的名字時,眾人則心中都開始在不停的盤算著五夫人問話該如何搪塞、如何迴?


    誰知五爺與五夫人這麽快就迴來了?還聽人說這就離開侯府,再也不迴了,那她們還不得能仲手撈點兒實惠的,若是改日再被侯夫人派去別的院子侍奉,就沒這麽好的機會的……


    五夫人還是個愛好雕藝的,屋中陳列擺設,哪怕是個珠子都是小葉檀的,這在夫人們眼裏不是個貴重物件,可若拿出去賣,起碼能賣上個一兩銀子,夠一家人吃半個月的!


    眾人心中正在不停打鼓,可孰料第一個被點了名的婆子根本都沒得見五夫人麵兒,直接摁在地上賞了十個板子,便是被人帶至後罩房,直接翻出她的行囊包裹,隨即就給抬出“鬱林閣”,送了侯夫人那裏去!


    這第一個處置完,可讓眾人的心思徹底的驚了!


    驚後便是恐懼,打板子攆走?而且還是送至侯夫人院子裏,那不就等於扔了刀刃之上,她們哪裏還有活路了?


    縱使不是死契的下人,是活契的幫工,被攆離侯府,誰還敢用她們做活兒?


    冬荷當即又點了第二個丫鬟的名字,這丫鬟當即嚇的“撲騰”一下跪了地上,腦袋猛磕在地,口中連連喊著“五夫人饒命”。


    “饒命?這會兒來求五夫人饒命,當初都作何來著?這院子不留手不幹淨的人!”冬荷在一旁緩緩的訓著,聲音雖不大,可卻是讓人心更膽顫。


    “奴婢絕沒有擅自拿夫人的物件,奴婢怎麽敢有那麽大的膽子……”


    “你不服?”冬荷則與青葉道:“去後罩房,將她屋內的物件、包裹全都拿來,當麵讓眾人瞧瞧,別挨了板子不服氣,迴頭還對外去說夫人罰的重。”


    冬荷說完,青葉當即便帶著婆子往後罩房行去。


    未過多大一會兒,青葉和婆子們則將物件全都拿來。


    黃花梨的筆筒、瑪瑙石的雕佛、菩提子的手串、還有一根鏤空雕細花的木簪………………


    玲琅滿目,瞧著哪一件都格外的貴重,哪能是一個丫鬟有的?


    “你還有什麽話說?”冬荷看著她,那丫鬟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這……奴婢沒有,不是奴婢……”


    丫靠嚇的臉都哭花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哽咽之聲噎的好似快昏過去一般。


    “既是說不出,那就拉出去打板子吧。”冬荷側過身,心裏頭也格外的惱,這些丫鬟膽子也實在太大,連這等物件都敢往自個兒手裏偷,這還是在她緊盯的情況下,如若她也跟隨林夕落離去,院子裏還不得讓這幫人抄了家?


    “冬荷姐姐,奴婢求見五夫人,要向五夫人請罪。”丫鬟破了嗓子的叫嚷,“夫人饒命,奴婢的物件都是別人送的,不是您的………………”


    “放屁!”秋翠這會兒從大廚房歸來,上去便先給了她兩嘴巴,“旁人賞的你?你眼睛哭瞎了怎麽著?哪位夫人這麽看重你,會賞你這等物件?夫人的物件難道冬荷姐姐會不認得?我會不認得?”


    秋翠下手格外重,兩巴掌這丫鬟的嘴便已是流了血,冬荷不耐的擺手,秋紅和婆子們趕緊將她拉下去打板子攆走。


    冬荷噓聲告知秋翠剩餘的那幾個要攆走的人名,隨後親自上棒拿起那些個物件,捧迴林夕落的屋中……


    “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本是尋思她們小偷小摸的拿走些,卻沒想到連這麽貴重的物件都被偷走了,奴婢真是沒用。”冬荷咬著嘴,心裏格外難受。


    秋翠是個性子烈的,凡事都能替林夕落出頭,可她呢?本就是被夫人從林府裏救出來的,如今除了幫點兒閑事,卻撐不起個大丫鬟的架子來。


    林夕落聽著外麵秋翠的叫罵、婆子們的哭喊求饒,也知道冬荷心裏如何想。


    “你就一個人在這裏,怎能看得過來那麽多雙手?”林夕落拽著她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著那幾件被偷拿了的物件,不免笑著道:“何況這物件不都找迴來了?能用這麽點兒東西,就分辨出院子裏有哪些人是用得了的、哪些人是用不得的,又有何不好?”


    “可奴婢沒用。”冬荷快把自個兒的嘴咬出血,林夕落連忙阻攔,“冬荷,我對你的信任高於他人,這就是你最大的用處。”


    冬荷眼淚掉下,連忙用手抹去,“奴婢也得學得厲害點兒,不能讓夫人總護著奴婢。”


    “你能管得住秋翠、秋紅,管得住青葉、紅杏即可。”林夕落提點一句,冬荷思忖片刻也能明白過來,當即連忙點頭,破涕一笑,又出門去看著責罰其他的下人。


    “鬱林閣”是罰一個攆一個,而且陸陸續續都送至侯夫人的麵前,可是將侯夫人差點兒氣背過去。


    可每送來一個都是人贓俱獲,連帶著偷了的銀錢物件一並拿來,卻是讓侯夫人半句話都說不出。


    花媽媽挨個相問,這仨人中一個曾是孫氏的人,另外兩個是宋氏的,當初送至林夕落的院子,便都沒踹著好心………………


    “您別氣,這些人也的確是過分了些,不妨再給五夫人換上幾個丫鬟婆子,也壓下這件事。”花媽媽在一旁提議,侯夫人當即氣嚷:“她就是為了讓我堵心,就是盼著我早早被她氣死!”


    “夫人,這………………這事兒也是下人們做的太過了。”花媽媽一指旁邊的物件,“連這等東西都敢偷拿,五夫人不容,也怨不得她。”


    “你如今倒是會做好人,還替她說上了話?”侯夫人瞪向花媽媽,花媽媽連忙道:“老奴這也是為了大夫人,這事兒鬮開了,大夫人可就真的去後院寡居了。


    侯夫人呆滯片刻,隨即閉上眼睛,心中忿恨不已,可又能怎樣?


    “再選幾個丫鬟婆子給她送去,我忍,為了孫子,我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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