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林夕落睜開眼便躺在床上不動。 終於不用再去“筱福居”那憋屈的地兒立什麽破規矩,她要仔細體味下慵懶的滋味兒。


    魏青岩許早便已經出了門,林夕落摸著脖子上仍絲絲酸痛的吻痕,她知道,昨兒他心中略有不悅,因為她的刻意隱瞞。


    她承認自個兒的手段拙劣,算是刻意的在急迫之事中插上一腳,這事宣陽侯清楚明白,但她必須要如此做。


    依舊是那一句:摔的狠才能感覺到疼。


    惡意的腹誹,林夕落更希望那位未曾謀麵的大爺魏青石這場硬仗敗了,不單是讓侯夫人疼的更重,也因他是去接了魏青岩的戰功。


    這無非是從旁人手中硬搶,拿的憑什麽那般舒坦?


    林夕落想到此不免自嘲一笑,她這算是惡毒嗎?


    沒有任何的〖答〗案,她也不願去想,在床上伸了懶腰隨即起身,冬荷立即拿上來洗漱的水。


    “夫人今兒不多睡會兒?還起的這般早作甚?”冬荷在一旁添著話,林夕落用冷水淨了一把臉,感慨道:“起早慣了,這反倒還睡不著了。”


    冬荷說起昨晚的事“……晚間的時候,常媽媽離開院子半晌才迴,奴婢也並非刻意盯著,是去看秋翠的時候遇上,她那時正與一個小丫鬟說著事,奴婢瞧見時,她則立即停下。”


    林夕落也並未奇怪,直接問:“丫鬟?是哪一個?”


    “是粗使裏的一個年紀小的,叫春萍。”


    冬荷說完,看著林夕落:“可是要叫來問一問?”


    林夕落思忖片刻“就當沒這迴事罷了,一個小丫鬟,能挑出多大的事來,何況暫時也無往內填補的人,豈不還是要大夫人送人來?”


    冬荷點頭應下“夫人怎麽吩咐。奴婢就怎麽瞧著。”


    林夕落梳好發髻、換好了衣裳去前堂用早飯,這一會兒。常媽媽便來迴差事:“侯夫人傳來了話,讓五夫人在院中好生歇息,暫且不必去她那裏伺候,五夫人為人和善,仲恆少爺那方還離不開您了。大夫人讓老奴問一問,可否把仲恆少爺送至您這兒來?”


    這話說的倒是漂亮!


    讓她在院中歇息?她也得樂意去啊,但這顯然是侯夫人自個兒尋的台階下,林夕落也不願揭了。 可孫氏依舊要把魏仲恆送來這裏行字。這也算變著法的想看著她吧?


    “那就送來吧,我左右也無事,陪著他就是了。”林夕落沒有拒絕。而是應下,常媽媽又說了這院子裏的瑣事隨即便去給孫氏迴話。


    未過多大一會兒,魏仲恆便被人送來這院子,其後除卻一伺候的書童,還有一婆子。


    “給五嬸娘請安。”魏仲恆依舊客套的行了禮。林夕落臉上帶幾分笑意:“今兒來的人可都齊全了,連書童都配上了,倒是要恭喜仲恆少爺了。”


    魏仲恆聽她提及此事,不免撓了撓頭“母親說我長大了。應該有這些人跟著。”


    林夕落未多說,帶著他便往書房而去。魏仲恆坐下行書寫字,書童便在一旁研墨,好歹是有點兒用處,可那婆子站在一旁除卻給倒個水以外,沒半點兒事可做。


    林夕落看著書,時而看向那婆子,似也覺林夕落的目光不善,這婆子也不多說話,一直低著頭。


    “你怎麽稱唿?”林夕落忽然開口,這婆子嚇了一跳,連忙道:“老奴夫姓劉。”


    “劉媽媽……”


    “不敢讓五夫人如此稱謂,老奴不過是個粗使婆子……”劉婆子這般出口,倒是讓林夕落笑了“粗使婆子?你可識字?”


    劉婆子連忙迴答:“老奴不識字。”


    “不識字你跟著仲恆少爺作甚?他來此地讀書,大夫人派了你來,可是怕我這院子裏沒有粗使婆子可用?”


    林夕落才不信這婆子不識字,她否認識字不過是怕林夕落忌諱她偷看、偷瞧些什麽……


    劉婆子怔住“老奴隻是伺候端茶倒水的。”


    “讓你個粗使婆子端茶倒水,誰下的令?仲恆少爺好歹也是大房的少爺,怎麽能用如此不合規矩的人?”林夕落的臉色冷下,連魏仲恆都訝異的轉過身來。


    “五嬸娘……”


    “你寫你的字,我去去就來。”林夕落起了身,叫著這婆子便往外走。


    劉婆子本以為林夕落會直接將她攆走,孰料她隻站在門口,吩咐道:“仲恆少爺暫且用不著你伺候,你去給我倒杯茶來,要溫茶,入嘴不能冷、入手不能燙,去吧!”


    劉婆子怔住,林夕落則看著她:“怎麽著?還不去?倒個茶還不會嗎?”


    “老奴這就去。”劉婆子說著便往一旁走,腳步躊躇,帶著點兒疑慮,可知道拗不過這位五夫人,隻得硬著頭皮去倒茶。


    林夕落就站了這門口等,過半晌,劉婆子才把這茶倒來。


    入手倒不熱……林夕落抿了一口,當即把茶碗兒倒了,冷斥著道:“這茶都沒沏開就拿來喝?你懂不懂倒茶?”


    “五夫人不是要溫茶……”


    “溫茶是沏開了的茶再晾半晌,不是你這入嘴的苦茶,這般事都不會做,你還想來伺候仲恆少爺?”林夕落看向遠處“將常媽媽給我叫來!”


    婆子們連忙去喊,常媽媽連忙趕來“五夫人,怎麽了?”


    林夕落指著劉婆子道:“將她給大夫人送迴去,並且問一問,這是誰給仲恆少爺派來的人,收了她多少的銀子,連沏茶都不會的粗使婆子貼身伺候仲恆少爺?她這安的什麽醃臢心?如若不夠人用,我這兒自然有人伺候仲恆少爺,少送這些個不懂得做事的人來吃閑飯!”


    劉婆子嚇的連忙跪在地上“五夫人饒命,您攆老奴迴去,大夫人定會責罰……”


    常媽媽在一旁瞪眼,可見林夕落依舊目光堅定,她隻得拽著劉婆子起來,口中斥道:“走吧走吧,五夫人可是最不挑剔的人,你自個兒做不好事,能賴得了誰?”


    劉婆子也沒轍,被常媽媽連推帶搡的攆走,林夕落則叫來了秋紅“往後仲恆少爺的吃喝都由你親自過手,一定檢查好,千萬莫出差錯。”


    秋紅雖年紀小,可也明白林夕落這話的意思,應下後便在書房門口守著。


    林夕落看著常媽媽帶那婆子走遠,才算舒了口氣往屋內走,可轉過身就見魏仲恆在門口看她。


    “五嬸娘。”魏仲恆似是有話要說,林夕落看向他身後的書童,那書童倒是個機靈的,即刻捂著肚子去小解。


    “仲恆少爺有何事?”


    隻有他們二人,林夕落也撂下幾分架子。


    魏仲恆撓著頭“我其實不用別人伺候,一個人就行。”


    林夕落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不免開口問:“平日裏你吃吃喝喝都是誰管?”


    “是……是姨娘管。”魏仲恆咬著嘴唇,顯然稱自己生母為姨娘,他的心裏也有尷尬。


    林夕落看他,豁然想起胡氏口中曾經說起父親年幼時的苦,想起魏青岩幼時,連個姨娘都沒有……那日子豈不是比這孩子還苦?


    “去吧,往後有嬸娘在,你就踏踏實實在這裏行字,待有閑暇空餘能出去,嬸娘就帶你出去走走。”


    林夕落說完,魏仲恆眼睛都快瞪出來“侄兒能出去?”


    “能。”林夕落允諾,魏仲恆立即跑迴屋內,悶頭提筆寫字。


    林夕落瞧著那副小模樣,心中道:她該不該讓這孩子有幻想?


    ***


    常媽媽將劉婆子送了孫氏那裏,更是複述了林夕落的話。


    孫氏氣的腦門直疼,看著劉婆子一巴掌便抽了過去,狠斥道:“她要喝溫茶,你就不會動腦子想一想,怎麽可能是沏不開的茶水,旁日裏就是個粗使的沒近身伺候過人,孰料你還真是個扶不上台麵的東西!”


    劉婆子捂著嘴,跪地求饒:“老奴也是被五夫人給看的有些急了,這才出了錯。”


    孫氏懶得多說,叉著腰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問向常媽媽“你說這事兒該如何辦?”


    常媽媽斟酌下才開口:“五夫人脾氣怪異,老奴也摸不準她何時會忽然鬧脾氣,有些事她都能忍得住,可有些事她是一刻都等不得,著實摸不準。”


    孫氏焦頭爛額“這讓我可如何向母親交待?”


    常媽媽沒再迴話,孫氏隻得去尋侯夫人。


    侯夫人卻真的是病臥在床。


    宣陽侯那一頓斥責,讓侯夫人這顆心始終鬱鬱不寧,孫氏來此斟酌半晌才不得不開口:“母親,派去的那粗使婆子被攆迴來了。”


    侯夫人頓時氣惱,連連重咳不止,捶著胸口道:“都是一群廢物!”


    “您說如何辦才好?”孫氏不免硬著頭皮問。


    侯夫人猛的瞪她“何事都來問我,你的腦子長哪兒去了?青石在外征戰身涉險境,這家裏頭也不讓我省心,你們是想氣死我!”


    孫氏不敢開口,侯夫人沉了半晌,一想到林夕落就額頭疼的更是厲害,口中喃喃自語,念叨著:“那個死丫頭,我一定要想辦法製住她,她舒坦一天,我就得早死一天,絕不能讓她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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