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覺出被戲耍,林夕落依舊用了幾日的時間將這些帳目一核對完,隨即歎了口氣,她這是什麽命?


    糧行的米價比他人都低,此外還給兵將貼補,虧:鹽行所需衙門的鹽引,這對魏青岩來說自不用擔心,可鹽引上的數額與到商行中的數額能差出一半,鹽價還低,虧:錢莊自是放高利貸的,可惜借貸銀子不還、連利息都不給的大有人在,那些銀子放箱子裏都起了黴也未再拿出去做其他事進行周轉,虧:好在就一賭場有一點兒進項,但也比不過前三個虧錢的坑?


    林夕落看著屋內點燃的瑩燭,很想一把火把這些賬冊燒了,這些事要如何料理才成?


    往隔壁魏青岩的房間方向探目一眼,林夕落對這位文才武將心中湧起強烈的鄙視,再雄才大略的人都有他缺心眼兒的一麵!


    心中有氣,林夕落不顧此時已乃深夜,起身走進魏青岩的屋子,他也未睡,在看書。


    “作何?”魏青岩看著她,一指床邊的椅子,示意她過去。


    林夕落拿了賬冊,站他對麵,開口道:“明兒一早齊呈帶著管事們來迴稟事,民女在思付可否尋一時機去糧倉、鹽行看一看。”


    “依你。”魏青岩繼續問:“還有事?”


    “另外有個事要大人拿主意,賬冊上的虧空有一部分乃是您麾下官兵將士們所欠,而且曆年如此,這是您曾有過的承諾?此事不定妥,民女也不好再為這些人立規矩。”林夕落不等魏青岩開口,連忙道:“大人對這些兵士貼補乃是正道,可不能如此無謂,隨意一個兵將家中每月就蜍去百斤米,家中要有多少張嘴才填得滿?”


    魏青岩眉頭微皺“未曾有過承諾,你自己斟酌著辦。”


    林夕落瞪眼“齊呈曾說過,您有過承諾。”


    “有過嗎?”魏青岩揉額“我不記得了,你看著辦就好。”


    林夕落無奈,狠狠的瞪他一眼,連說過的話都能不記得?


    “哦匕魏海來,民女讓他陪著見這些管事。”林夕落不用仔細琢磨都知替他管銀糧的都會是什麽人,背後若無人撐著,她可不敢貿然獨自前去。


    魏青岩一直看她“你過來下。”


    林夕落不去“作何?”


    “過來。”魏青岩的聲音多幾分柔意,林夕落斟酌半晌走去,未等臨近床邊,豁然被他拽至懷裏!


    “放開!”林夕落掙紮,雙手緊緊的捏著他的手臂,可卻紋絲都掐不動,魏青岩摸著她的發絲,淡斥道:“別動,不會將你怎樣。”


    林夕落半信半疑,聽他道:“不是喜歡那雞毛撣子?明兒拿著,誰惹了你,你就罰他,敢再多嘴,你就用象牙尖捅了他,魏海不能隨你去,我派侍衛隨從。”


    “泊言師兄呢?”林夕落聽他這般說,不妨想起李泊言,好歹這也是認識的人,心中也有底。


    “他也不成。”魏青岩搖頭,林夕落看他越發湊近的臉,即刻用手擋住“齊呈可能信任?”


    魏青岩將她的手拿開,答:“對外,他可信,對內,不可。”


    林夕落隻覺如此姿勢格外曖昧,瑩燭微閃,讓她覺得不自然“腿都瘸了,還有這樣的心思!您若有意,民女明兒尋一丫鬟來伺候您。”林夕落張口便斥,魏青岩破天荒一笑“你不從?”


    “不!”林夕落臉上赤紅一片,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魏青岩依舊看著她“你心裏是哪一個?林豎賢?李泊言?”


    “都不是。


    ”林夕落不願答此話,神色帶幾分惱怒,魏青岩鬆開手,她即刻起身下了床,卻又覺他的調戲心中受辱,冷哼道:“不許再有下次!”


    魏青岩看著她跑出屋子,臉上的笑容漸落,繼續拿起一旁的書林夕落迴了屋子中,手摸自己的臉隻覺渾身滾燙,想起魏青岩那張冰冷的臉,還有他從未見過的笑,林夕落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這些時日的相處,她逐漸放鬆了之前對他的警惕和畏懼,但這種轉變林夕落一直都能知曉,卻都尋一理由在遮掩,但剛剛那一幕,她承認心中略有所動,但隻不過是一刹那……


    林豎賢?李泊言?林夕落覺他話語中的二人名字格外刺耳,她好似被困在一個籠子中,而他們便是那一根一根的鐵柵欄。


    趴在桌子上,看著那一冊又一冊的賬本,林夕落忽起厭煩,很想將這些全都撕碎甚至棄之不理腦中煩亂,索性趴在桌子上就睡了過去。


    二日清晨,林夕落沐浴淨身…換上一套規整的衣裳,外披胡氏新為她做的紅絨披風,魏青岩所吩咐的侍衛早已在此等候,橫七、豎七,一共四十九人,另外一名首領上前,手中舉的便是魏青岩當初送給林夕落的那根雞毛撣子……


    再見此物,林夕落卻笑不出來,拿在手中怎麽都覺別扭,索性又將其放於侍衛手中。


    林政孝與明氏未露麵,卻在一旁的屋中看著,林天詡在旁眼睛瞪出來“大姐真厲害!”


    胡氏的臉上說不出的感覺,又覺女兒本事大,可又擔憂她的安危,林政孝靜觀不言半句。


    未過多久,齊呈便帶了管事們到此,初見這架勢,齊呈略有微怔,未等他先開口,林夕落直言道:“今兒任務重,單聽管事們迴恐怕不成,先去糧倉、隨即去鹽行,到了那裏再聽各位管事們迴話。”


    管事們唏噓議鬧,瞬間便開始吵嚷“姑娘家不能進糧倉,不吉。”


    “林姑娘這是不信任我等?還要去看糧倉?”


    “魏大人在何處?我耍見魏大人……”


    林夕落依舊聽著眾人吵鬧,臉上分毫表情都未有,齊呈覺此不對,抬手製止管事們爭鬧,上前道:“林姑娘,這群管事的都跟侯府牽連頗大,您剛剛接手,不必張揚過大。”


    林夕落看他笑道:“齊大管事辛苦,您帶路即可。”


    齊呈愣了,無奈一點頭,召喚著管事們道:“林姑娘的吩咐大家聽著就是,哪來那麽多抱怨?魏大人也是你們說見就見的?都少說一句,走!”


    耳聽齊呈如此說辭,管事們心中都知他意,林姑娘吩咐?如若未有齊呈在、未有魏大人的令,他們認識這林姑娘是誰啊?


    “走什麽走?不提賬目反而直接去看糧倉,就沒見過這麽管事的人,林姑娘如若不信任我,索性老子不幹了,換他人來管罷了!”一人起哄,所有人都跟著嚷嚷,齊呈在一旁不說話,林夕落瞧他一眼不禁冷笑,朝後一擺手,侍衛們立即上前團團將眾人團團圍住!


    “怎麽著?還要動刀子?我可是跟著侯爺出生入死的,任你一丫頭動刀子?放屁!”其中一腿瘸、瘦骨嶙峋的禿老頭指著林夕落就罵,林夕落看著眾人道:“想不幹的,本姑娘不攔著,但也要兌一兌這賬,但凡賬目兌清,自可走人,但如若不清,別怪本姑娘下手狠!”


    林夕落說完,則看向齊呈“齊大管事,您對糧倉的路不熟?那您索怕迴了吧,這兒不用您。”


    要把他攆走?齊呈心中苦笑,可卻不能就這樣罷了,侯爺興許還有話要問的……


    “林姑娘莫怪罪,卑職這就帶路。“齊呈朝下擺手,隨即引路先行,林夕落上了馬車,由她的侍衛護著,管事們駕馬的駕馬、行車的行車,浩浩湯湯一隊伍從這靜謐小院離開,胡氏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老爺,這可怎麽辦啊?這些人各個兇神惡煞的,夕落怎能製得住?”


    胡氏忍不住的嘮叨,林政孝對此也湧幾分擔憂,這畢竟不是林府那些丫鬟婆子、1小廝管事的,這些人瞧麵相便都不是好對付的主,連金四兒那類人在其中都算長的良善的,魏大人怎會將此事交給她一丫頭呢?


    “要不要去尋魏大人說說?“胡氏雖有此意,卻還無膽。


    林政孝搖頭“看情況再說吧,好歹有侍衛跟隨”說此話,林政孝的心中也沒底,而這一會兒,魏青岩在後院看著魏海,問道:“老頭子可問你這丫頭的事了?“問了,卑職如實迴稟,侯爺道過些時日再與大人談此事。”魏海說此,不免笑道:“卑職將那法子展示給侯爺看,侯爺險些眼珠子都瞪出來,更細問大人與林姑娘如何相識,如何得知此法,卑職說了,您當初差點兒將林姑娘嚇死,就這麽認識了。”


    魏青岩瞪他“多嘴!”


    魏海聳肩,不當迴事,門外有侍衛迴稟:“大人,林姑娘帶眾人去了糧倉,管事們有鬧事之嫌,齊呈也跟著去了。”


    “走了?”魏海連忙問:“可要卑職將林姑娘攔迴來?糧倉可不是輕易能動的。”


    魏青岩揉額,本以為她昨日隨口說說,誰知今日就動了身?想起昨晚二人的對話,還有她憤憤離去的模樣,魏青岩的心初次不安“去吧,別阻攔、也別靠近她,守著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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