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樓”,林夕落夢魘中的死地。


    閉上眼,她的腦中能迴想起轎旁一箭刺心、轎簾兒飄起,臨閉雙眼的那一刻,就是這“麒麟樓”映入眼簾……


    難道……這花轎之死真會發生?她可以、也願意活到自己的夢中,因現在所處的環境,對她林夕落來說是一個美夢,圓了她前生缺憾,有父母親弟,這是她最向往的生活,也正因如此,眼前此景掖藏腦中,是她一直都不願麵對的事。


    但李泊言的屢屢出現,讓她不得再藏下去,於是才找了借口,與胡氏一同出遊。


    冤家路窄,本就對李泊言心存抗拒,孰料今日相見,更讓林夕落反感厭惡,隨口一問“麒麟樓”,卻就在她的眼前。


    怎麽辦?林夕落的心裏一片空白。


    一股悲懣湧出,從心底湧上喉嚨,哽咽幾聲,化成了眼淚,汩汩落下。


    “九姑娘!”春桃連忙上前扶她,冬荷第一次出門,此時才覺害怕,熙攘聚集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她下意識的便往林夕落與春桃這方湊合,扯著春桃衣角,“春桃姐,咱們快迴去吧。”


    春桃看她所指的方向,也有些慌,可林夕落站在這街道中央開始哭,盡管是有輕紗遮麵,可這會兒水漬浸濕,也毫無用處,這可怎麽辦?


    而就值此時,“麒麟樓”二層當中的屋內,一雙沉冷之眼正看向此處。


    “這女人怎麽迴事?”


    冷漠的問話,讓一旁忙碌的人行至窗前,“這不是林家的那位九姑娘?”答話之人正是魏海,侯府魏大人的侍衛首領,而剛剛問話之人便是魏大人魏青岩。


    魏青岩皺了眉,“搞什麽名堂?”


    “這位九姑娘還真是稀奇,上次卑職送她們一家迴林府,她居然還抽了那總管一嘴巴,卑職看個熱鬧還被瞪了許久,如今又在這兒哭上了,喜怒無常啊!”魏海在一旁嬉笑調侃,魏青岩麵露疑惑,“泊言與她定了親?”


    “好似是有這事兒。”魏海頓下,又問:“可要卑職查一查?”


    魏青岩沒應也未駁,繼續探向窗外,正瞧見有一男子衝出,即刻叫來小轎,將林夕落推了進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目視之中。


    “嘖嘖……還真與泊言有關。”魏海嗤笑,那從茶樓衝出的男子不正是李泊言?


    魏青岩沉了許久,吩咐道:“查吧。”


    ***


    林夕落坐於轎中依舊流淚,李泊言憤憤闊步隨轎而行,待行至林府後門,轎子才停下。


    李泊言撂開轎簾便是猛斥:“你忽然離去,師母擔憂,尋你半晌都未見人影,你居然站在‘麒麟樓’的正麵哭?那麽多人圍著你,嬉笑指點,你一未及笄的姑娘家,還顧不顧名聲!”


    “‘麒麟樓’又如何?心緒不平,連眼淚都不允掉?你這般在乎名聲,那索性另娶她人,我不嫁!”林夕落行步出轎,往林府而去。


    李泊言怔愣一刻,疾步攔在她的前麵,“……這話也是你能說出口的?”


    “為何說不出口?”林夕落瞪目迴探,李泊言咬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當做兒戲?”


    “我說不嫁,那就不嫁,信不信由你!”林夕落淚漬沾麵,俏眼紅腫,可她話語中所帶的堅定之意,卻讓李泊言震驚不已。


    呆滯迴不出半句話,林夕落繞開他邁進林府宅院,春桃、冬荷緊緊跟上,小廝關門的那一刻,林夕落沒有看到李泊言的落寞沉歎……


    林夕落迴道“宗秀園”,胡氏早已等候在此,滿肚子擔憂抱怨,可看到林夕落通紅的眼睛是一句話都倒不出來,急忙上前問:“這怎麽了?怎麽還哭了?”


    “沒事,娘,女兒是去了繡莊旁的茶樓,您何必這般擔憂。”林夕落擠出笑,可因心緒雜亂,這笑的著實勉強。


    “泊言欺負你了?”胡氏皺眉,林政孝也看了過來,林夕落沒言語,倒是冬荷在一旁道:“李爺訓了九姑娘一頓,九姑娘……生氣了。”


    “他訓你?他憑什麽訓你?”胡氏聽了這話立馬翻臉,“本還覺得這孩子不錯,可今兒你沒瞧見那副模樣,連我都有些忍不得,成了個六品官兒,架子端的夠高的。”


    “娘說的是,訓我的話,比爹都嚴厲,還嫌我站在‘麒麟樓’門前,說我不顧名聲。”林夕落添了油,胡氏則皺眉,“麒麟樓?你怎麽跑那裏去了!”


    林夕落納悶,“那是什麽地方?”


    “那是侯府魏爺的地界兒,都說那裏克人。”胡氏說完,林夕落倒是愣了,克人?所以都不去?這是什麽說法……又不是煙花柳巷,與名聲有何關係?


    可心中所想不能說出口,林夕落隻得道:“不管如何,他也不應如此訓我,爹都沒說我不顧名聲,他憑什麽說!”


    林政孝也無法旁觀,輕咳兩聲道:“他雖讀文書,可如今是武職,行人處事在這環境中習慣了,難免沾些武夫之氣。”


    “再怎麽武夫之氣也不能訓咱的女兒啊,如今還沒嫁呢!”胡氏硬頂迴去,林政孝隻能無奈搖頭,“迴頭我再找他好生聊聊,夕落這也著實不該,隨同你娘出玩怎可擅自離開,終歸也是議了親,總要守些規矩。”


    林夕落今兒也心中有氣,尋常哪怕被訓兩句也都認下,今天卻頂撞迴去:“父親說的對,女兒不顧名聲、不顧臉麵給您丟了人、掃了臉麵,女兒自罰省了飯食,餓上個三四日,餓死也一了百了,他如若願娶就娶個棺材好了,女兒不嫁!”


    撂下話,林夕落轉身就去了東閣,林政孝瞪眼,看向胡氏,“這……這丫頭是怎麽了?”


    胡氏翻了白眼,“在外玩的高興,受了委屈,迴家還被爹訓,不過抱怨兩句而已,還能怎麽樣?本尋思生個女兒也得一樣疼愛,如今瞧見夕落,可著實傷心,女人就是這麽苦,挨訓也要守規矩、認錯……”


    胡氏的嘴皮子上碰下的開始抱怨,林政孝實在聽不下去,站起身在屋中轉了幾圈,最終道:“我去找泊言問問。”話畢,他就急忙出了屋,胡氏一人坐在正廳,除了一個宋媽媽和小丫鬟們,也沒人再聽她嘀咕抱怨?


    沉默半晌,胡氏自言自語道:“除了泊言,還能有誰呢?”


    ***


    林夕落迴了自己的閣屋,坐在床上什麽都不願多想,直接躺下閉眼,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是初次沒有被夢侵擾,一直睡到第二日天亮。


    林政孝與胡氏這一宿都未合眼。


    他出去找李泊言想要問一問與夕落發生了何事,可李泊言沒有解釋之詞,隻說這些日子不再到府上拜訪,一乃公務,二要準備林夕落點名所要的聘禮。


    林政孝身為師傅,沒敢開口多問,迴到家中,問起胡氏這聘禮一事,胡氏才想起那小紫檀杆兒、萬羽雞毛、象牙雕帽兒的雞毛撣子!


    “他不會當真了吧?”胡氏有些擔憂,“夕落是氣上說的,興許不當真。”


    “泊言為人直性子,他既應下,自是要做到才可。”林政孝扇捶手心,“這……這一雞毛撣子也要紮出花來,她這古怪念頭都哪兒來的?”


    “反正不像我。”胡氏意有所指,“我是規規矩矩做事、規規矩矩為妻,這門入那門,整日做夢都是規矩二字,可沒這見識。”


    林政孝苦笑,“我是品書可飽、飲墨止渴,更無此心。”


    二人沉默半晌,胡氏道:“像老太爺?”


    林政孝撓頭、搖頭,“不提不提,終歸是我的女兒,任她去吧,夫人,還是安歇吧!”


    胡氏抿笑鋪床,林政孝熄燈入被……


    而與此同時,“麒麟樓”中燈火通明,夜寂時分更加閃耀奪目。


    魏海拿了一疊紙張,口中道:“……進府抽打二等總管,杖斃小廝兩名、頂撞伯父、硬破家規闖族學、得罰百遍訓誡、萬遍筆劃,如今出府遊玩,偶遇泊言,口提聘禮……”魏海停住,隨即“撲哧”笑道:“聘禮:一根雞毛撣子,百年小葉檀杆、萬片同樣大小、同樣色調的公雞尾羽最軟的那一根,且抖落片羽不散,象牙雕花帽兒,獠牙尖端保留。”


    說完此話,魏海笑道:“魏爺,這怎麽瞧都不像當初被您騎馬嚇昏的姑娘啊?換了人?”


    魏青岩神色古怪,“這是從哪兒弄來的?可準?”


    “準!”魏海斬釘截鐵,“而且今日去錦繡緞莊,她還問了刀具之事,緞莊的小廝為其尋繡刀。”


    魏青岩沉默著,半晌才道:“泊言呢?”


    “去軍營了,也是去做這……雞毛撣子去了!”魏海怎麽看是怎麽笑,最終忍不住哈哈爆笑,魏青岩這冷漠之人也難得牽動嘴角,“這女人不適合泊言。”


    “可惜這小子脖子硬,您為他選的他不應,非說與這個定了親。”魏海摸著下巴,“他現在會不會後悔了?要不卑職再去勸勸他?”


    魏青岩擺擺手指,道:“畫水無風空作浪,讓他自己品吧。”


    ***


    翌日清晨,林夕落一覺起身,格外的神清氣爽。洗漱過後便著裝穿衣,未用早飯,帶著天詡就去族學。


    林政孝與胡氏看著那滿滿粥碗紋絲未動,訝然驚道:“她來真的?”


    ……………………………………


    ps:被大家集體批評琴律的單字標題,咳咳,吸取教訓,現在改為兩個字。今晚有加更,18:00分發布。求下推薦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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