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好像是一切都很順利,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奶奶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沒辦法年齡大了早晚有這麽一天。


    童心放下了手裏所有的工作,靜靜的陪在她的身邊,床前盡孝。


    他不是親孫子,但勝似親孫子,他希望奶奶最後的一段路是他陪著走過的,就像是他剛剛來到這的時候,是奶奶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那段時間,童心每天裝作若無其事的在奶奶麵前,但一轉身的時候就會紅了眼眶。


    夏淺知道他一定很傷心,但她不知該怎麽安慰他。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經曆過所以更能理解。


    奶奶躺在床上拉著他的手:


    “孩子,奶奶要走了。”


    奶奶的氣息很微弱,看的人心疼。


    “奶奶別瞎說,你隻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奶奶不糊塗,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這一世她做過錯事所以是非對錯也該了結了。


    她不怕,因為她早就想去看看她的親人了,父親,大哥,二哥還有姐姐。


    這一世她欠他們的太多,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見到他們。


    想到她的家人,她的心還是隱約的有些疼。


    奶奶看著他,慢慢的搖了搖手,淡然的說: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隻是我放不下你。”


    如果不是他的出現也許她早就離開了,這世上已經沒有她所留下的意義。


    最後的一段時光是快樂的,她也是苦命人所以老天獎勵她的。


    她以為這一輩子都會孤苦伶仃,沒想到臨終之前還會享受天倫之樂。


    童心對奶奶的好是發自內心的,奶奶當然也把他當作親人。


    她本可以無牽無掛的離開,但現在卻擔心他。


    “奶奶……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活著,我……我還要給你做,你愛吃筍子。”


    童心試圖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但他控製不住自己哽咽的聲音。


    他的眼眶紅了,他們經曆2年多的光景,怎麽可能不難過?


    為什麽他注定是一個人,對他好的那些人都注定會離開他。


    童心的心像是裂開了一個縫,又一片片的脫落下來。


    奶奶知道他一定會難過,可她卻安慰不了他:


    “奶奶想家人了,他們在天上等我,所以奶奶並不孤單,你不必傷心,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


    奶奶的話讓人更加難過,他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


    夏淺站在一旁,早就泣不成聲了:


    “奶奶,我們舍不得你。”


    夏淺算是陪了奶奶一段時間,她也算她半個孫女。


    奶奶淡淡的笑了:


    “奶奶知道,所以你們更要好好的,隻可惜不能親眼看見你們結婚生子,這棟房子不值幾個錢,就算是奶奶最後的一點心意。”


    奶奶早就做好了準備,就像是做好了迎接著死亡來臨一樣。


    童心深吸一口氣:


    “奶奶,別說了好嗎?你會沒事的,說好了你會沒事的。”


    這樣的承諾不算數,沒有人可以保證。


    奶奶的唿吸越來越弱,好像沒了力氣,她用最後的一點力氣說到:


    “我的墓碑寫上慎氏婉淑…...”


    慎氏?


    奶奶的話還沒說完,她的目光就看向了門外。


    童心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麽。


    夏淺也順著奶奶的方向看去,可她的眼裏明明有光。


    是的,有光,而且有淚。


    奶奶看著門外,眼睛濕潤著:


    “你終於來了。”


    一道光照進來,奶奶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的眼角流出了最後一滴淚。


    她一直在等一個人,看樣子他來了。


    童心忍著疼哭不出聲音,夏淺也強忍著隻敢流下淚水。


    他們不想讓奶奶擔心,不想讓奶奶留戀,她一直在等這個人,所以她應該是幸福的。


    幸福的人都不該留戀,他們不應該難過。


    奶奶就這樣走了,是一道光帶走了她。


    童心按照奶奶的遺願將她埋在山上,選了一塊風水寶地。


    墓碑上刻有:慎氏婉淑之墓。


    她的故事他一無所知,每個人故事都大致一樣,或是喜或是悲,但總不是圓滿。


    奶奶在這裏等了一個人一輩子,她的愛和她一樣,忠貞不渝。


    也許她曾經深愛過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姓慎。


    但童心很難揣測出故事的情節,因為那並不屬於他。


    站在奶奶的墳前,他有後悔曾經沒有問過她的故事。


    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麽久,他居然一無所知。


    正如他所說的,他並不在意別人發生過什麽,可現在他真的很後悔。


    他後悔沒有跟奶奶敞開心扉,沒有將他的故事講給奶奶聽。


    也算是一種懺悔吧,因為那個時候他並不懂坦然麵對。


    “奶奶,謝謝您,謝謝您給了我最後一段時光,也謝謝您幫我走出來。”


    夏淺站在他的身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奶奶走的很安詳,並沒有留遺憾,你不要太傷心。”


    不傷心?


    人都有感情的不是嗎?


    曾經的他是個冷血,任何人任何感情都可以輕易放下。


    可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冷血的人了,所以怎麽能不傷心?


    童心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


    接下來的幾天裏,童心一直處在悲傷之中。


    夏淺有時想跟他說說話,但看著他又憋了迴去。


    也許他是傷心,但也需要他自己開導自己。


    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沒有不可醫的傷。


    童心看著奶奶生前用的東西,就好像她還坐在門口,靜靜的等著他迴來。


    奶奶喜歡坐在門口,看遠處的山,門前的河流,看日出看日落。


    後來她就喜歡等童心迴來,從山上采蘑菇和筍子給她吃。


    再後來多了夏淺,所以她不再孤單。


    那個小竹椅上空了,這個閣樓也空了。童心的眼淚流到了心裏,物是人非的感覺沒人能懂。


    也許夏淺懂,因為她也經曆過,也許她能感同身受。


    夏淺一直沒在他身邊,雖不說一句話但確實他不再感到孤獨。


    傷心歸傷心,但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活著。


    童心看了看她:


    “做點什麽?我餓了。”


    他終於說話了,這幾天他一直憋著自己,夏淺都感覺到了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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