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還攔得住嗎?


    顧飛泉再次說:「我不是想替她求情,我隻是想救她,就算是坐牢,我也不想看著她那麽痛苦。」他神色盡顯疲累,「畢竟她是我媽。」


    「好,我答應你。」顧硯秋隔著毛巾在顧飛泉手背拍了拍,「但我沒辦法保證。」


    「沒關係的,你去做就好了。」顧飛泉頭埋得很低,喃喃地說,「謝謝,謝謝。」


    顧硯秋一陣心酸,嘆了口氣。


    ***


    顧槐接連兩日沒見到賀鬆君和顧飛泉,在第二天的晚上等來了久未到醫院來的顧硯秋。


    顧硯秋一個人進來,把門反鎖,拉開椅子,坐在顧槐床邊。


    父女倆靜默無聲地對視著。


    顧硯秋問:「爸,賀鬆君雇兇手想撞死我,你知道嗎?」


    顧槐很沉地點了下頭,說:「我知道。」他讓自己的秘書去打聽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傳到他耳朵裏還是很容易的。聽到顧硯秋出意外,顧槐心跳驟然停了一下,沈懷瑜死後,顧硯秋就是他活著的唯一期盼。


    顧硯秋苦笑:「所以你還打算瞞著嗎?你對我說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還是……」她輕輕地嘆了一聲,「在你心裏的我,心理承受能力就那麽脆弱嗎?我是一個成年人,有權利知道真相,也有能力承受所有的真相。」


    顧硯秋詰問說:「賀鬆君已經瘋了,你還要逼瘋哪一個?顧飛泉嗎?如果他們倆你都不在意的話,那麽我呢?你也不在乎嗎?你到底是在保護我,還是在傷害我?」


    「我……」顧槐啟口,喉嚨動了動,眼底有濕意漫上來,「是爸爸錯了。」


    顧硯秋:「你說出來吧,我都可以接受。」


    良久。


    「我和你媽媽相遇在一個冰天雪地的冬夜,那時候我畢業不久,事業剛有了一點起色,我對你媽媽是一見鍾情,但是那次之後,我不知道她的名姓,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裏,無處尋起,隻當是做過的一場美夢。」顧槐坐在床上,背靠著枕頭,目露懷念,透過前方的空氣看得很遠很遠。


    「後來機緣巧合又見到了她,她太美麗也太神秘了,沒有哪個男人能抵禦得住她的魅力,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我確信我愛上了她,不是因為她的外表,我想追求她,然後共度一生。那個時候我和賀鬆君頻頻吵架,她嫌我工作太忙陪她時間不夠,我嫌她不夠體貼,本來就在分手邊緣,我恰好在那時候重遇了懷瑜,便向賀鬆君提出了分手,她一開始不同意,後來看我態度堅決,不得不同意了。


    「你母親絕對沒有插足我和賀鬆君的感情,就算沒有她,我們倆也會分手,隻是加快了這個進程而已。她也沒有欺騙我,在我追求她的時候,她就向我坦白過,她喜歡女人,曾經有過一個深愛的女友,讓我不要白費力氣。我那時候年紀輕,不信邪,也不覺得喜歡女人有什麽大不了的,照樣可以喜歡男人的,遲早有一天她會被我感動,我從來沒有那麽感覺深切地愛過一個人。我沒想到,美夢很快成了真,她答應我的時候,我簡直高興傻了。」顧槐鬆弛的臉皮上攢出一個神往的笑來,依稀能看到那段短暫的開心的過往歲月。


    「我們先訂的婚,然後我開始準備婚禮,教堂、婚紗、喜糖、請帖,事無巨細,全都是我操持的,你母親對這些沒什麽興趣,我拿著各種方案去問她,她都說好。我知道她不愛我,但沒關係我愛她就好了,她答應跟我結婚,我們往後還有很漫長的歲月可以慢慢培養感情。等她愛上我了,不,喜歡上我了也行,我們就可以生一個或者兩個孩子,我們一家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我可以等。」


    後來的事顧硯秋知道,她也看過夏知非的日記,沈懷瑜答應和他結婚,隻是為了讓另一個人放心而已。他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他永遠等不到沈懷瑜愛上他的那天。


    顧硯秋看著父親閃著亮光的眼睛,忽然有些不忍再聽下去。


    顧槐說:「有的事是不能迴頭看的,越迴頭越不堪,但我總是去迴想。我那時候工作很忙,我要結婚成家了,我以後要養妻子孩子,我要更努力的工作,給我的小家庭最好最好的未來。我忽略了很多細節,我知道你的母親經常會出門,我也從來沒有問,她不喜歡我問太多私事,秉持著夫妻間最基礎的信任,我也沒有問過,給了她最大的自由和尊重。如果我早知道她是去見賀鬆君的話……」


    顧硯秋眼神微微一凜。


    顧槐嘆氣道:「後來才會延伸出那麽多的錯事,是我疏忽了。」


    顧硯秋說:「爸,這不是你的錯。」


    顧槐搖搖頭,繼續道:「我和你母親結婚後,對她一如既往,她對我也是保持著對朋友的態度,不過分生疏,也不過分親熱,我帶她出去散步、聽音樂會、看戲,她隔一段時間便會同意一次,她一開始不是那麽虔誠信佛的,隻是時時盤著佛珠,就和你現在這樣。事情的巨變發生在我和她婚後的第二年。」


    顧硯秋坐直了身體,預感一切的節點都在這裏了。


    顧槐現在還能迴想起那天晚上,沈懷瑜抱著他,神情異樣地嬌媚,喃喃地喊著他聽不懂的字詞,後來他知道了,那是一個人的名字。


    顧槐斂下眼底的水光,說:「婚後第二年的一個夜晚,我從外應酬歸家,遍尋不到你母親,最後在一間客房裏找到了她,她喝了很多酒,醉了。我把她抱迴房間,打算和原來一樣分房而睡,她卻拉住了我。她……把我當作了夏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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