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陸斌通完電話,於向陽摁著太陽穴,試圖緩解因為撞擊所帶來的疼痛。


    他自問在珠城沒有得罪誰,即便有,那人也沒有當眾開槍、請兇殺人的本事。


    可剛剛,他不僅經歷了一場不小的車禍,更是碰上槍殺。


    這些年,珠城的秩序一向很好,還真沒聽到有當街被槍殺的案例,如若今天他運氣不好,怕是明天上報就精彩了。


    沿著路邊走著,為了緩和頭疼。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是倪明昱的來電。


    接通後,他開門見山:「陸斌說你被人襲擊了?」


    「嗯。」


    於向陽輕嗯了一聲,並沒有因為陸斌把事情告知他而如何。


    倪明昱問:「人沒事吧?」


    「沒事。」


    於向陽擰著眉,沉聲問:「最近,你那邊有什麽問題?」


    倪明昱沉默了片刻,讓他不必擔心這邊,他這裏一切正常,隻管注意他自己那邊就好。


    「先這樣,等我查清這件事再說。」


    話落,於向陽把電話掛斷。


    站在路邊,剛要伸手攔車,身後傳來鐵棒拖地的聲音。


    一群穿著黑色勁服、蒙著麵,身材魁梧的男人朝他過來,眼神是勢在必得。


    於向陽低聲咒罵,腳步向後移。


    「取了他的狗命,老子給你們加錢!」


    領頭的一聲令下,二十來號人衝上來,手裏掄著的都是有小孩手臂粗的鐵棍。


    於向陽把手機放進褲兜,快步迎上去,遇到手掄鐵棍的人,閃身躲開,奪過那人手裏的武器,朝他後背砸下去。


    悶哼一聲,倒地、昏死過去。


    見同伴被打,倒是激發這群亡命之徒,怒吼著把於向陽圍住。


    鐵棍與身體相撞與因疼痛而發出的聲音交織,場麵混亂無比。


    以一敵多,的確是沒有問題,但前提是身體狀況良好。


    目前於向陽的狀態並不好,所以,一時沒留神,被沒輕沒重地掄到幾下。


    不遠處的路邊,一輛黑色轎車裏。


    秦颯有些看不下去,問道:「老大怎麽說的?」


    裴炎麵色沉靜地望著那邊,迴:「少爺說,於向陽天生有反骨,不到最狼狽的時刻,出手等於前功盡棄。」


    「他先前出了車禍,現在又被人圍攻,這還不算狼狽?」秦颯幹脆不去看那邊。


    「算不上。」


    迴答完,裴炎不再說話。


    當年,少爺以一敵多,為他爭取繼續留在基地的機會,比他的傷重太多。


    就是那樣,有人奉勸他不要插手,他都沒有放棄。


    有時候想想,這兩人還真是挺像,都是倔起來誰的話都不聽,驕傲起來誰都看不上眼的人。


    秦颯剛把視線移過去,就看到於向陽毫不猶豫地卸了一個人的腿,動作利落、神色平靜,給人的感覺太像一個人。


    「他這一招就是我家少爺教的,勉勉強強八成。」


    裴炎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說完這句話後,推開門朝那處走去。


    這邊,於向陽把圍過來的人解決掉,隻餘領頭的人。


    他握著鐵棍,抬眼看過去,啞著嗓音道:「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眯著眼,陡然從腰間拔出一把槍,直指於向陽的腦袋,「下地獄去問我那些手下吧!」


    扳機未來得及扣,人就被趕來的裴炎按到在地。


    秦颯緊隨其後趕來,用手銬把人銬住。


    於向陽眼前一陣模糊,緩和片刻後,朝前走了兩步,「你怎麽在這?」


    「少爺知道你最近會被人盯上,讓我多注意點。」裴炎不慌不忙迴答。


    「厲澤陽?」


    於向陽眼神微動,心裏升起疑惑。


    車禍、槍殺以及這群人,的確都是針對他,可這些厲澤陽卻提前得知,說明什麽?


    尤其是,他今天上午還說出那番話,讓他不得不多想。


    裴炎給秦颯使了眼色,說道:「於上校,這人我先壓迴去,你有事可以聯繫我家少爺。」


    「等等。」


    於向陽抬步走過去,指著半死不活的人道:「在我沒弄清楚情況之前,人、要留在我這裏。」


    裴炎麵無表情開口:「你如果覺得能憑自己從我手中帶走他,就動手吧。」


    「你!」於向陽咬牙看著他,顯然是氣得不輕,「看來厲澤陽給你不少權力,竟然對我這麽說話!」


    經歷這一係列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打得過這兩人,明擺著是威脅他。


    「我的言行舉止僅代表我個人,與少爺無關。」裴炎說完,朝他稍稍點頭,便和秦颯離開。


    「哐當——」


    於向陽把手裏的鐵棍狠狠扔在地上,平復情緒之後,打電話讓人過來處理殘局。


    陸斌趕過來,瞧見他額頭和身上多處有傷,驚唿道:「頭兒!你沒事吧?」


    「沒事。」於向陽沒好氣迴,逕自坐進車內。


    「瞧瞧這是幾?」陸斌用手指比劃一個二,問道。


    於向陽目光冷下來,從牙縫中擠出話,「**!」


    陸斌縮了縮脖子,嘀咕道:「傷的挺重,都已經神誌不清罵人了。」


    「開車,去厲澤陽家。」


    「好,馬上就走。」陸斌應下來,將車發動後,驚訝道:「頭兒,你剛剛說去哪?」


    於向陽掀開眼皮,重複一遍,「臨海苑,厲澤陽的家,聽清楚了嗎?」


    陸斌咽了口水,頭如搗蒜一般,表示自己明白。


    ……


    臨海苑,家中除了倪初夏外,還有張嫂與唐風。


    聽到門鈴,唐風主動陪張嫂去玄關,看到於向陽時,眼中滿是驚訝。


    正想著是否要電話通知老大的時候,就聽張嫂說:「這位先生昨天來過家裏,還和穆先生說了好一會兒話,開門應該不會有事的。」


    唐風還有些拿不定注意,沒應話。


    「唐小姐,您要覺得不放心,我去問問太太,聽她怎麽說。」張嫂說著,走迴客廳。


    沒一會兒,她笑著迴來,說是倪初夏同意開門。


    唐風沒有意見,先一步迴到客廳。


    「嫂子,雖說於向陽救過你,但他畢竟與老大有矛盾,就這麽讓他進來,不好吧。」


    倪初夏莞爾,「澤陽還沒小氣到這種程度,沒事的。」


    張嫂把人領進來,便去廚房給兩位客人泡茶。


    不同於於向陽的冷漠臉,陸斌從進了大院就是一臉好奇,進了別墅以後,更加不掩飾對這裏的欣喜。


    視線最終落在倪初夏身上,他湊近問候:「嗨,我們見過麵的,你還記得嗎?」


    「離遠點,好好說話。」唐風挪了位置,擋在他與倪初夏身邊。


    「嘿,你這人怎麽迴事?」陸斌炸了毛。


    倪初夏按住唐風的手腕,朝他一笑,「這麽炫的發色,想不記住都不行。」


    盡管隻碰過一次麵,但炫紅的蘑菇頭,實在難以忘記。


    視線落及於向陽,見他額頭包著紗布,身上還有其他擦傷,心裏起疑。


    「我就知道你肯定記得。」陸斌得意地看了眼唐風,不客氣地坐下來,說道:「我可崇拜明昱哥了,你又是他妹,我肯定會對你好的。」


    唐風聽他最後一句話,眼睛眯了眯,「紅毛,你說話注意點,被我老大知道,把你毛都給你扒光!」


    「男人婆,我和她說話礙你事了,你嘰嘰歪歪什麽?」陸斌絲毫不退步,和她鬥起來。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唐風雙手握拳,像是隨時要撲上去把他揍一頓。


    趁著怒火沒燒上來,倪初夏輕聲安撫唐風,轉而問:「你都崇拜我哥什麽啊?」


    陸斌說話向來不過腦子,張口就說:「明昱哥可厲害了,他在老三手底下待了那麽久,都沒有被……」


    話沒說完,就被於向陽冷聲打斷:「陸斌,你今天話太多了!」


    陸斌隻好呶呶嘴,乖乖站一邊,不再說話。


    倪初夏眸光稍稍閃動,恍惚了一會兒,詢問於向陽是因為什麽事而來。


    「我是來找厲澤陽的,他人呢?」於向陽迴。


    「他不在家。」


    倪初夏如實迴答,提議:「如果是要緊的事,你可以給他打電話。」


    他與澤陽的關係特殊,所以,讓他去主動聯繫,而不是自己。


    「不用,我在這等就好。」於向陽倒也不客氣,逕自坐在單人沙發上。


    陸斌聽他這麽說,倒也樂意,也找了位置坐下,不時找倪初夏說話。


    有了於向陽剛才的打斷,這迴他說話不在口無遮攔,提及倪明昱也沒有毫無保留說出來,迴答的模稜兩可。


    趁著陸斌與唐風拌嘴的時候,倪初夏看向於向陽,問道:「你頭上的傷口沒去醫院處理吧?」


    於向陽搖頭:「沒有。」


    「我去拿藥箱,你等一會兒。」


    念著他幫過自己,這麽做是無可厚非的。


    拿了藥箱下來,讓唐風幫他處理。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說著,就要動手去拆簡易包紮的紗布。


    傷在額頭,客廳又沒有鏡子,所以自己處理傷口,會很麻煩。


    唐風起身過去,接過他手裏的活,誠懇說:「我來吧,你幫了嫂子,現在隻是幫你處理傷口,不用覺得欠了我們什麽。」


    聽了她的這番話,於向陽沒在推脫,是覺得這傷的確是該處理。


    包紮的時候,唐風多嘴問了是如何傷的。


    於向陽沒說話,倒是陸斌開了口,把他在交通錄像中看到的情況說出來。


    「你家頭兒是得罪什麽人了嗎?」唐風隨口一問,下意識分析:「敢在大馬路上行兇,當眾開槍,這得罪的人膽子不小。」


    「我也在納悶,頭兒最近根本沒和人結仇,怎麽就被人追殺?」陸斌撓著自己的蘑菇頭,懊惱道:「監控裏開槍的人戴著棒球帽,都沒有露正臉。」


    所以,想查到很難。


    「開槍時沒露臉,去查查其他探頭拍到的錄像,說不定會有收穫。」唐風完成最後一步,開始收拾藥箱。


    陸斌無奈道:「雁寧路屬於新修的路段,探頭太少。」


    若不是交通係統不完善,他也不必在這愁了。


    倪初夏向後靠了靠,笑著道:「你倆還挺有默契的。」


    你一言她一語的,倒也把事情疏離了一遍。


    她還以為,兩人隻會鬥嘴。


    「誰和這個紅毛有默契!」


    「鬼才和男人婆有默契!」


    兩人同時說出這話,不僅逗樂了倪初夏,坐在一旁一直麵無表情的於向陽,眼中也有了些笑意。


    厲澤陽迴來,已經接近傍晚時分,外麵正淅淅瀝瀝下著雨。


    看到院外停著車,心裏有了思量,所以,在別墅看到於向陽與陸斌時,沒有太大意外。


    倪初夏見他淋了雨,從一樓浴室拿了幹毛巾,「知道下雨,怎麽不把車開進庫裏?」


    這話,雖然是埋怨,但更多的是對他淋雨而擔心。


    「雨不是很大,就沒在意。」為了配合她擦拭雨水,厲澤陽稍稍彎下腰。


    「總之淋雨對身體不好,別不拿身體當迴事。」倪初夏數落了兩句,壓低聲音道:「他找你有事,需要我避開嗎?」


    「不用。」


    厲澤陽迴答,看向她的目光帶著溫暖的光澤。


    倪初夏替他擦完頭髮,意識到家裏來了人,臉皮還沒厚到旁若無人,把毛巾塞進他懷中,讓他自己動手。


    重新坐迴沙發,倪初夏拿抱枕墊在腰後麵,不時調整坐姿,以掩飾尷尬。


    唐風早就習慣兩人這般甜蜜恩愛,表情很淡然,但陸斌則不同,他年齡不大,看到這一幕,還羞紅了臉,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厲澤陽把身上的水漬擦掉,坐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與於向陽是麵對麵而坐。


    兩人視線相交,誰也沒有說話。


    氣氛,因為兩人的沉默凝滯。


    就在這時,張嫂端著果盤過來,打破僵局。


    待她離開,於向陽沉著聲音問:「今天的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此話一出,陸斌呆愣住。


    這事和厲澤陽有關係?


    不僅是他,倪初夏與唐風也有些迷糊。


    厲澤陽抬眼看向他,不緊不慢開口:「你不是都已經猜到,何必再問。」


    於向陽雙手緊握,額頭的青筋暴起。


    過於用力,額頭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染紅了紗布。


    他咬牙切齒,「厲澤陽,我不記得有得罪過你。」


    「嗯,的確沒有。」厲澤陽坦然點頭。


    他越是這般平靜,越是激怒於向陽。


    「頭兒,你冷靜點。」陸斌怕他直接和厲澤陽幹起來,急忙起身按住他。


    倪初夏眉頭蹙著,起身挨近厲澤陽坐下,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看過來時,搖了搖頭,是不想讓他再去激怒對方。


    厲澤陽看向她,輕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的擔心。


    於向陽一把推開陸斌,站起來道:「你今天不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以為你過來找我,是想通了要和我合作。」


    於向陽冷笑:「你他媽~的想害我,我還和你合作,你覺得可能嗎?」


    厲澤陽站起來,下巴微抬指向別墅大門,「老規矩,怎麽樣?」


    於向陽先是一愣,而後眯眼道:「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別墅,留下客廳茫然的三人。


    三人對視著,默契地起身跟在他們身後。


    別墅外,兩人麵對麵而立,站在雨中。


    厲澤陽輕聲說:「你受了傷,我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聽了他的話,於向陽自尊心受挫,話都沒多說,就動了手。


    看到兩人在雨中打起來,倪初夏眉頭緊蹙,覺得擔心,又有些生氣。


    這麽大的人,處理事情非得用拳頭解決,幼不幼稚?!


    陸斌與唐風的眼中,隱隱帶著興奮。


    高手過招,看著才過癮、帶勁。


    「說,為什麽害我?」於向陽狠厲揮了一拳,咬牙問。


    厲澤陽迅速躲開,上前扼住他的手,壓低聲音道:「傷你的人是影剎身邊除嬌娘的另一人,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引蛇出洞,這些年你也在關注這方麵,應該知道他們不好對付。」


    「所以,你就把我算計進去了?」於向陽掙開他,趁他沒有防備,一拳揮在他臉上,揪住他的領口道:「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拋開過去和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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