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屋外寒風獵獵,倪初夏看了眼身邊熟睡的人,輕輕翻身看向窗外。


    這座私立醫院不在市區,以至到了夜晚格外的安靜。


    突然間,過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喊聲,一聲高過一聲。


    岑曼曼睜開眼睛,問道:「怎麽了?」


    睡在沙發上的護工也醒了,起身出去,沒一會兒迴來說:「隔壁病房醫生在搶救,怕是熬不過去了。」


    倪初夏見她要起來,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繼續睡吧,你現在要好好休息。」


    因著藥水的緣故,她胡亂點點頭,翻身又睡了過去。


    「大姐,你也睡吧。」倪初夏讓護工去休息,自己披了衣服推門出去。


    過道站了不少被這間病房吵醒的人,原先還罵罵咧咧,在看到女人和孩子哭得悽慘時,也都噤聲搖頭迴去了。


    「美女,你也沒睡啊?」


    聽到聲音,轉身就見唐風衣著整齊地站在那裏,手裏推著輪椅。


    「嗯。」倪初夏輕聲應下,視線看向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你好。」


    葉飛揚沒料到她會和自己打招唿,愣了一下才匆忙點頭。


    「我叫倪初夏,你們也是被哭聲吵醒的吧?」倪初夏見兩人麵善不像壞人,態度不算冷淡。


    「是啊,世事無常,我下午來的時候,這裏麵的人還給我指路呢。」唐風抿唇點頭,雖然見慣了生死離別,但每每遇到也還是會感慨。


    倪初夏準備開口,聽到手機在口袋震動,拿出來眼眸微怔,朝兩人不好意思笑了笑,握著手機走到長廊盡頭。


    「不忙了嗎?」沒了旁人,倪初夏眼底溢出笑容,聲音也變得輕柔。


    「嗯,又熬夜了?」厲澤陽聽出她聲音並沒有睡意,便知她沒有睡。


    「本來是準備睡的,被吵醒了。」


    厲澤陽眉頭微蹙,問道:「吵醒?」


    「對啊,旁邊病房有人病危,醫生護士都在搶救。」倪初夏隨意說著。


    「哪裏不舒服?」上午讓厲澤川安排病房,他的效率很快,如今看來是他那時就在醫院,恰巧她也在他身邊,厲澤陽想到這,語氣強硬,「說實話,不許撒謊。」


    「我有那麽愛撒謊嗎?」她這還沒開口呢,這貨就急著怕她說謊騙他了,難道在他眼裏,自己就是謊話精?!


    厲澤陽語氣不明「哼」了一聲,沒應下,也否認。


    倪初夏抿了抿唇,算了算了,看在還記得打電話的份上就暫且原諒他。


    「是曼曼在住院,她受傷了。」


    聽了她的話,厲澤陽才算放心,轉而問道:「她怎麽了?」


    「被她奶奶打的,用很粗很粗的棍子。」


    那根棍子她是見過的,記得有一次陪岑曼曼迴家,正趕上朱琦玉在家發火,首飾丟了審問家中的傭人,傭人們膽戰心驚都說沒拿,她還不放過,當時就拿了那根有些年頭的棍子下樓狠狠地打著傭人。


    她對這件事印象很深,就算過了這麽多年她還能迴想當時的場景,五六個傭人跪在地上任由她打罵,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後來,她問了岑曼曼這件事最後怎麽解決的,岑曼曼笑的很牽強,說是首飾隻是被她自己放在另一處了,後來是她自己找到的。


    從此之後,她對岑家人的印象便不好了,是什麽樣的底氣,讓她們能隨便踐踏別人的尊嚴和健康,像是活在封建時代。


    冗長的沉默後,厲澤陽才開口,「勸她盡量少迴家,林鳳英沒表麵那麽簡單。」


    「你認識那個老巫婆?」倪初夏很驚訝,厲澤陽一直在部隊,岑家又是經商世家,應該和他沒有交集才對。


    「算不上認識,以前見過幾麵。」雖然隻有幾麵,他也知道她不簡單,一個快要進棺材的老人死死握著權利不放,本身就不正常。


    「不想聊她了,提到她心裏就不舒服。」倪初夏懨懨地開口,恨不得抄起傢夥也把她打一頓。


    「好,困了嗎?」


    此時,厲澤陽倚在車旁,即使夜深露寒,也並不覺得冷。


    「不困,你才和我說了不到三分鍾。」知道他又想掛電話,倪初夏氣得直跺腳,「厲澤陽,你要是敢掛斷話,我就、我就……」


    男人薄唇挽起,問道:「你就什麽?」


    「我就不讓你上我床!」倪初夏說完,耳根發燙,不用想也知道她現在臉頰一定很紅。


    「你上我床也行。」如墨瞳仁帶著笑,笑意暈染,驅散了冬日的寒冷。


    「才不要,老流氓。」倪初夏說著違心的話,眼睛已經彎下好看的弧度,晶亮的眸子在黑夜中更加勾人。


    厲澤陽低頭輕笑,腦海中似乎已經浮現她此刻的模樣,迷人的眼睛,粉嫩欲滴的紅唇,加上泛紅的臉頰,這麽想著,他的喉結不由滾動,閉了閉眼,吐出濁氣。


    「你現在在哪呢?」倪初夏趴在過道窗台上,望著灰濛濛的天空,自顧自說話,「大哥說你行蹤不輕易暴露,我猜你的工作一定很危險,你要保護好自己,我還不想從活寡婦真變成寡婦。」


    「活寡婦?你在埋怨我。」厲澤陽眉頭緊蹙,挽起的薄唇已經緊抿。


    「是啊,按道理我們現在還算是新婚,你見過誰新婚丈夫跑了。」倪初夏不高興了,語氣就彰顯著快來哄我。


    厲澤陽無奈說道:「是誰說我們在戀愛?」


    倪初夏一噎,不服氣地說:「我們頂多算異地戀,摸又摸不到,接吻擁抱更是空談。」就別說更進一步的發展了。


    接吻、擁抱,男人深邃的眸中帶著隱忍,直至一陣寒風吹來才算壓住那股躁動。


    「明天還要上班,去睡吧。」他的嗓音醇厚,現在還帶著暗啞,性感撩人。


    「你還沒告訴我你在哪呢?是機密不能透露嗎?」倪初夏有些戀戀不捨,不想這麽快掛電話。


    「北塘,我在北塘。」對於她,並沒有不能透露。


    倪初夏搜索了腦中的地名,才想起北塘是接近蘇南的一處城鎮,她並沒有去過那裏。


    「會有危險嗎?」


    「不會,別擔心。」男人望著不遠處的矮房,隻是帶一個人迴去而已。


    「嗯。」倪初夏輕「嗯」一聲,沒有再問話。


    她聽著他平穩的唿吸聲,唇角略微挽起,輕聲說:「厲澤陽,晚安。」


    還有,我會等你迴來。


    最後的話,她沒有說出去便將電話掛了。


    倪初夏抱著手機,躡手躡腳迴到病房,躺下後一夜無夢,睡得很香甜。


    遠在北塘的厲澤陽,則靠在車旁,聽著手機響起的『嘟嘟』忙音,垂下了眼簾,心裏有些空蕩。


    「頭兒,你上車眯一會,離天亮還早呢。」裴炎見他掛了電話,才打開車窗說話。


    「不用。」僅僅隻是片刻,他便收拾好情緒,抬手讓他關上車窗。


    時間過去,天空泛起白光。


    那座矮房也亮起了燈,有人影在走動。


    厲澤陽站起身,活動身體,走向那戶人家,抬手敲門。


    開門的是一位八旬老人,臉上溝壑縱橫,眼珠渾濁,他操著當地方言問:「你找哪位?」


    厲澤陽筆挺站在那裏,怕老人聽不見,聲音提高,「我找楊勝,他在這裏嗎?」


    「楊勝?我們這裏沒有楊勝。」,老人聽了他的問話,順手就要關門,卻被厲澤陽攔住,「爺爺,你仔細想想,五年前,你收留了以為年輕人迴家,他現在還在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快鬆手,不然我叫人過來了!」老人家臉色沉下來,說著就要關門。


    就在這時,一道男聲傳來,「阿爹,是哪個來了?」


    男人的步子在離門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穿著黃褐色毛線衫,灰色褲子上沾滿了油漬,手裏還沾著些許麵粉。


    男人在看到厲澤陽時,臉垮下來,語氣很不好,「你來這裏做什麽?趕緊給我走!」


    「阿勝,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有什麽事想不開?」厲澤陽沒聽他的話,反而推門走了進來。


    屋內瀰漫混雜各種包子餡的氣味,蒸籠熏出熱氣,籠罩著兩人。


    「你倒是想得開,如今混的不錯吧。」楊勝冷眼看著他,轉身進了裏屋繼續揉麵。


    他的動作很嫻熟,不一會便將麵粉和好,開始塞餡做包子。


    「五年前發生的事,沒有人責怪你。」厲澤陽走過去,目光深邃望著他。


    男人長了很多鬍渣,麵部黝黑,是常年日曬的結果,明明不到三十,卻把自己弄得老氣。他迴視過去,說道:「你要是勸我迴去,出門右拐,帶著你的人離開,要是來看老友,等會請你吃包子。」


    厲澤陽傲然站在那裏,麵部冷硬剛毅,「那就麻煩收留幾日了。」


    楊勝包餡的手一滯,隨口應下,「醜話說在前頭,住這裏就得幹活,把那邊的麵和了。」


    裴炎醒來的時候,見車外已經沒人,趕忙下車去尋,見那戶人家院子是開的,他也沒敲門直接溜了進去,進了裏屋率先看到楊勝,眼底浮出笑意,毛躁喊了聲,「勝哥!」


    「嗯。」楊勝應下,指著一邊說道:「你也去和麵。」


    裴炎見厲澤陽一絲不苟地幹活,湊了過去,「頭兒,勝哥不走,咱們不會就得一直和麵吧?」


    厲澤陽看了他一眼,冷聲吩咐,「嗯,幹活。」


    他答應過她半個月後迴去,就一定會做到。


    裴炎點頭,手剛要插進麵粉裏,被楊勝一把握住,「掏鳥的手都沒洗還敢碰麵,去院子裏劈柴。」


    裴炎:「……」


    ——


    一大早,張釗買好早餐送到了醫院,還送來了搗蛋鬼。


    「倪小姐,咱們老闆實在抽不出空照顧小少爺,隻好送過來了。」張釗一臉無可奈何。


    「小嬸嬸,我會很乖的,我保證!」厲亦航眨巴他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笑得天真爛漫。


    倪初夏蹂躪他的小肥臉,「亦航小朋友,小嬸嬸要上班,讓曼曼阿姨陪你行嗎?」


    「當然,隻要不把我送到幼兒園就行。」厲亦航拍拍胸脯,爬到床上坐著,小短腿一下又一下地晃著。


    岑曼曼輕揉他的頭,說道:「為什麽不去幼兒園,那裏有很多小朋友可以陪你玩。」


    厲亦航翻了白眼,可以說將倪初夏的表情學到了極致,「切,一群幼稚的人,我才不要和他們一起玩。」


    張釗擦了擦額頭的汗,「麻煩倪小姐和岑小姐了。」


    他隻想趕緊甩掉這麻煩的包袱,和他再多呆一秒,他都懷疑自己的年齡了。


    厲亦航見張釗離開,脫了鞋子歡快地爬到床上,對著岑曼曼張開手,「你要不要抱抱我?」


    「好啊。」岑曼曼笑著將他摟在懷裏,輕拍他的後背。


    倪初夏望著小傢夥趴在好友的柔軟上,還蹭了又蹭,走過去一巴掌拍了他屁股,「色小孩,當初老娘給你脫衣服洗澡你矜持半天,怎麽現在硬要人抱了?!」


    「哼,曼曼不一樣,以後我會娶她,讓她給我老婆。」厲亦航翻過身,指著倪初夏的肚子說:「你趕緊給我生個妹妹,別到時候等我孩子出來你還沒生。」


    倪初夏:「……」


    岑曼曼看著倪初夏持續變化的臉色,笑趴在床上。


    「等著,你小叔迴來,老娘生給你看!」倪初夏氣唿唿地站在床邊,毛都沒長全的小屁孩竟然瞧不起他,討厭!


    「別氣了,把早餐吃了去上班吧。」岑曼曼將早餐遞給她,低頭詢問小傢夥,「亦航,你吃早餐了嗎?」


    「沒有,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厲亦航眨巴眼問著。


    呃……


    岑曼曼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


    「那我給你機會,快餵我吧。」厲亦航盯著她手裏的早餐,張開嘴。


    「好,小心燙」


    倪初夏拿了早點坐在一邊,看著厲亦航的模樣,勾唇笑了。


    小傢夥明明就想讓人餵他,又怕人拒絕,才會每次都詢問,然後故作為難的樣子,真是聰明的讓人有些心疼。至於剛剛他說的話,倪初夏早就拋在腦後了,哪能真的生孩子的氣。


    這時,病房外有人敲門,說了請進後,唐風探身進來,「我買了些麵包,送過來給你們。」


    倪初夏驚訝了一下,人家送過來不收不好,收了又覺得不好意思,正在犯難時,厲亦航把剩下的早點遞給唐風,「帥阿姨,你送麵包給我們,我把這個送給你。」


    唐風瞅著他半天,然後連連點頭,把麵包遞給他,「好呀,小寶寶長得可真還看。」


    「人家才不是小寶寶,我今年已經六歲了。」厲亦航為此還特地站起來,可惜病床不高,他站起來也沒唐風高,有些懊惱地坐下。


    「他真可愛。」唐風看著倪初夏,說道。


    倪初夏摸了摸他的頭,「男孩子六七歲正是討狗嫌的年紀,皮得很。」


    這麽一說,厲亦航更不開心了,悶在那裏不說話,心想著,我才不討狗嫌,我家大金毛最喜歡我了!


    唐風沒呆多久就離開,倪初夏也收拾東西準備去上班。


    臨走前問道:「亦航在這裏,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他很乖的。」岑曼曼點頭,因為是孤兒的原因,她每個一段時間都會去孤兒院,照顧孩子不算難事。


    見厲亦航坐在那裏,倪初夏笑了笑,離開病房。


    車行駛在路上,接到嚴瑾的電話。


    電話剛接起來,她就在那邊焦急開口,「初夏,你現在能來一趟軍區醫院嗎?我這邊有點急事。」


    倪初夏麵色變了變,開口說道:「我離那裏不遠,你再等我一會。」


    「好,你先別掛電話,我有點害怕。」嚴瑾坐在醫院長廊的座椅上,渾身發抖。


    「我不掛電話,別害怕,你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嚴瑾的電話,讓倪初夏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和醫院掛上鉤。


    嚴瑾哽咽說著,「昨晚我接到齊爍的電話,他讓我出去玩,我到那沒多久,那群人就散場了,我也跟著齊爍他們離開,出了會所,就碰到找事的人……對不起,我不應該惹他們的,是我害了他……」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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