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裏婭顯得頗為無奈。


    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其實一直活在虞淵的陰影中,從她剛剛懂事起,她就跟隨在大魔神貝爾坦斯的身旁。


    貝爾坦斯傳授她眾多和靈魂相關的秘術,帶她遊蕩此方世界的各大星域時,和她多次說過虞淵的第一世——那位斬龍者。


    她從小就知道,她父親貝爾坦斯在她生活的世界,就是無人能及的存在。


    可每每說到浩漭的那位斬龍者,她父親貝爾坦斯竟多是讚譽,做為女兒,她能知道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很清楚,那位浩漭人族的領袖,能夠淬煉出元神,能夠為人族開辟出修行體係,背後也都有她父親的身影。


    她的父親,明明是那位的領路人,是那位的老師。


    可在她父親的心中,卻將那人視為……同路人。


    追尋更高大道的並肩者!


    這點阿德裏婭始終不明所以,不知道在貝爾坦斯的眼中,那位浩漭人族的斬龍者,憑什麽能夠和他並肩?那什麽和他相提並論?


    就連阿德裏婭本人,居然也早早在她父親的安排下,成了神魂宗的一員。


    天外的神魂宗,能在泯然星域存活下來,能夠湧現一位位神王,她父親暗地裏出力甚多。


    與其說,她父親是對神魂宗有所偏愛,不如說真正偏愛的就是那位斬龍者。


    這樣的偏愛和器重,讓做為女兒的阿德裏婭都感到嫉妒。


    而“新浩漭”計劃的推行,還有天外神魂宗的許多做法,居然也是依循那位留下的方針和策略。


    身為後來的神王,在現今的神魂宗擁有極高地位的阿德裏婭,就隻是個執行者。


    執行,當初那位斬龍者留下的方針。


    一向覺得自己聰慧過人的阿德裏婭,擁有著天魔的靈魂,和人族的軀體。


    在她的心目中,她不論是修為境界,對源界的認識,還是對眾多靈魂奧術的理解,都早已超越了當初的那位斬龍者。


    憑什麽,在那位隕落了以後,還要以他的理念來行事?


    阿德裏婭一直想要擺脫虞淵的陰影。


    當她有天忽然知道,虞淵就是那位的新生和轉世,她便存著暗暗較勁的想法。


    想看看這位被她父親器重的師兄,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憑什麽值得她父親,反複地提起,讓她父親都在那位“隕落”後,主動去推行眾多神魂宗的計劃。


    她內心深處,一直是不服輸的,她相信自己更強。


    但現在,她父親的魔魂沉落到了創生之地,被眾多邪神鎮壓在聖殿中,掙紮著傳來的最後一道訊念。


    竟然還是讓她追隨虞淵,讓她支持虞淵的所有決定。


    阿德裏婭心裏自然很不是滋味。


    “請你不要讓他失望。”


    表明了態度的阿德裏婭,又懶散地說道:“在你的那具本體真身,以斬龍台抵達浩漭時,我會以星河渡口過去。”


    話罷,她那具高挑,英姿颯爽的倩影,就在此地消失。


    她進入了她專屬的陸地,去了她的那座宮殿,閉門不出。


    “銀鱗族,和神魂宗的結盟不變。”


    老蜥蜴在阿德裏婭表態後,化作銀鱗族老叟形態的他,也決定了一個族群未來。


    十級血脈的傑西卡,還有幾位九級的銀鱗族族人,自然沒二話。


    獸神侵入銀瀾星域的時候,銀鱗族的那些族人幾乎死絕,有老蜥蜴血脈的深海巨翼蜥,也遭受了獸神的虐殺。


    是虞淵陪同老蜥蜴,還有溟沌鯤去了銀瀾星域,救了他那幸存的子嗣。


    就因為這個,老蜥蜴不管人族的根源出處在不在深淵,都堅定地選擇了虞淵。


    “巴洛,阿德裏婭的意思,就是貝爾坦斯大人的意思。”


    裏德看向星族的族長,還有女妖族的蕾貝卡,剩下的那些異族領袖。


    “既然是貝爾坦斯大人的意思,那麽……”女妖族的蕾貝卡,對大魔神貝爾坦斯,也有著骨子裏的崇拜,道:“女妖族維持原狀。”


    “星族,目前不會有什麽異動,我會跟著去浩漭看一看。”巴洛發話。


    暗靈族,星族,女妖,銀鱗族,翼族,還有不死鳥女皇,深淵巨蜥,這些能夠決定天外局勢的族群和強者,相繼擺明了態度以後。


    因深淵之門碎裂,人族出自深淵一事帶來的巨大動蕩和風波,被暫時地壓住了。


    天外的各方異族,沒有立即和神魂宗撕破臉,還維持著脆弱的同盟。


    他們選擇觀察和等待。


    都想知道接下來,神魂宗的諸多神王,去了浩漭的世界以後,會和以韓邈遠為首的宗門勢力,發生什麽樣的衝突。


    “大人,我們當然會堅定地與你同行。”


    太虛低頭輕喝。


    天啟以拳頭抵住胸腔,朝著虞淵行禮,以行動表明態度。


    安梓晴,格雷克,所有的血魔族九級魔神,因為和虞淵已有血脈上的極深牽連,更加不可能有異議。


    剩下的,就是通天商會、星月宗、古荒宗這些,先前結盟神魂宗的人族勢力。


    星月宗的段奕生道:“我們想迴去看看。”


    石景兒猶豫了一下,也說:“我們要先弄清楚真相,然後再做決定。”


    鍾離大磐也是一樣的看法。


    “應該如此。”虞淵點頭。


    隨後,他在他的那座宮殿,單獨迴見了妖神綠柳。


    “我沒有跌境。”


    略顯昏暗的殿堂內部,綠柳指著胸口心髒的部位,“我以薩尼亞告訴我的方法,在剝離了本源以後,從九級的血脈,重新晉升到了十級。我殺了薩尼亞後,以為會有袁離的力量,將我妖神的血脈遏製。”


    “但並沒有。”


    綠柳感到很迷惑。


    “我來看一下。”


    虞淵的一截指頭,落在綠柳的妖心,他意識和一束束血芒隨之滲透,將綠柳的妖心照耀的秋毫畢現。


    一條條血脈晶鏈,交織如天外銀河,和水相關的法則秘術,在綠柳妖心內不斷湧現,衍化著種種奇妙。


    他血魂意識在綠柳妖心,如置身在九天銀河深處,能清晰看到綠柳領悟的力量。


    “不用看了。”


    並沒有太久,虞淵的血芒和意識紛紛收迴。


    “你一點問題都沒,也沒袁離留下的印記。他所告訴你的,去衝擊妖神的方法,就是荒界那些獸神,最常用的突破之道,並沒有特別之處。”


    虞淵知道他擔心什麽,先安他的心,“袁離無法像對待荒神般,隔空附體你,奪舍你的妖軀,抹殺你的血脈印記。”


    “可我失去本源後,明明跌境了啊!”綠柳輕喝。


    “這是因為,你當初晉升妖神的方法,是被那股浩漭的本源推動著,才令你衝破了此方世界源血,對所有異獸、妖神的終極之血封禁。浩漭的本源,具備這樣的力量,讓你打破了那種,原本你破不掉的桎梏。”


    “但是,從虞蛛跌階以後,重新晉升為妖神的那一刻,源血對異獸、妖神的血之禁錮就破裂。”


    “你剝離本源跌階,是因為你第一次晉升妖神的方法,走的才是捷徑。你第二次重返妖神行列,是因為血之封禁沒了,你隻是正常的晉升罷了。”


    “所以,袁離並沒有幫你什麽,你也不欠他任何東西。”


    ……


    浩漭之外。


    嗖!


    銀亮的斬龍台,猶如一道流星劃破幽暗星空,在一塊尋常的隕石停下。


    此地,虞淵以眼睛能看到蔚藍色的球形浩漭,能看到附近的日月,連駐紮月亮上的各宗派樓宇,仔細凝神也能望見。


    浩漭果然沒了界壁的環繞,暗含幾十種星河渣滓,有著各種屬性氣息的力量,直接就灌入到浩漭大地。


    原來的許多植物已經死亡,適應不了沒界壁的嚴苛環境。


    然而,也有新的猙獰植物,似乎破開了地殼,頑強地冒出頭。


    在這種複雜而可怕的星河能量下,新生的植物,壯大著自己發生蛻變。


    唿!唿唿!


    浩漭裂開的地表縫隙,不時有星空異能湧入其中,不久又被噴湧而出。


    在外域星空,借助斬龍台的力量,默默觀察了一陣子的虞淵,覺得浩漭仿佛在唿吸一般。


    它吸入外界灌入的星空異能,而唿出的力量,竟然……透著狂暴和混亂。


    竟隱隱有著深淵氣息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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