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存在的時間秘域。


    一本古樸厚重的書籍,靜靜地漂浮著,還在持續地吸收著周邊的流光,和暗含時間力量的沙礫。


    不知過了多久後,忽然現出了一道身影。


    ——妖神綠柳。


    袁離附體老猿,揮舞破天錘,去痛擊龍頡、鍾赤塵時,綠柳也遭受波及,一滴精煉多年的水精珀炸開。


    在舌頭穿孔的霎那,他不等袁離的力量完全降臨,先所有人一步離開。


    此刻綠柳又去而複返。


    “你倆好出來了。”


    人之體態的綠柳,伸手將時之書從下方深幽世界撈出,一縷他精煉的血脈幽光,向書頁中的世界滲透。


    他的意識隨之逸入書中世界。


    懸空許久的時之書,內藏著錯綜複雜,層層疊疊交錯的眾多奇妙時空。


    許多碎小的時空,鋪展在不同的書頁,因頁麵的疊加,還被交融在一塊。


    綠柳的意識出現在書中世界,如徜徉在不同的時空,看到許多唯有在夢境中,才能顯現出來的畫麵。


    許多在浩漭和天外異族中,流傳著的傳說異物,在書中的世界仿佛活了過來。


    有陰靈披甲為軍團,演練著奇詭陣列,相互廝殺不休。


    有長著翅膀的鬼怪和精靈,聚湧在一團光源處,仿佛在聆聽著某種教誨。


    有魔魂形的天魔,在神秘的池子,隨著“汩汩”冒出的水泡,在水泡孕育成形。


    眾多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場景畫麵,不斷地湧向。


    綠柳的意識,在不同的錯亂時空活動著,眼中漸顯異色。


    深藏在時之書內的,零碎而古怪的那些世界,似乎本就是在此方天地發生過的真實事件。


    這本時之書,仿佛記載著源界的過往曆史。


    可惜,以前的時之書就隻是一本書,內中……沒有印下知識和文字。


    因它重新在時間秘域出現,因它在鍾赤塵的力量下,將那些殘碎的流水,不知名的流光,一一重新聚湧了,時之書才將它缺少的知識,將它失去的那些記載,在書頁內的世界重新展現。


    “鍾先生!”


    綠柳突然一聲高喝。


    嘩!嘩!


    身穿花花綠綠衣裳的鍾赤塵,拖拽著一條蜿蜒的金色長龍,從書頁中的某一個世界一躍而出。


    鍾赤塵傷勢不但痊愈,七彩眼瞳還神光內斂,如在時之書經曆了無數個紀元。


    他神情有些恍惚,重新迴歸到真實的世界,一下子好像沒迴過神。


    他奇異的七彩眼瞳深處,浮現出他為鍾赤塵,為七彩神龍的人生曆程,一幕幕畫麵飛快的閃掠。


    最終,定格在袁離以老猿的軀體降臨,掄起破天錘的畫麵。


    “唔。”


    鍾赤塵終於找迴了自己,他拍著額頭,說道:“綠柳啊,你來喚我作甚?”


    “七彩老祖,我……”


    隨著他一道兒,翱翔在不同時空的龍頡,因龍軀有死亡獸神的心髒和血肉,他在時間緩慢的時之書世界中,也早就傷勢痊愈了。


    他還渾渾噩噩地,陪著鍾赤塵在一個個虛幻的世界活動,隨鍾赤塵見證了許多。


    可龍頡全程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他不清楚他所經曆的那些時空,他所看到的那些東西,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


    “沒事就好。其他的東西,以你的腦子也想不明白,所以你就不要多想了。”


    鍾赤塵一鬆手,這頭縮小以後的黃金龍神,又成了人族的形態。


    龍頡撓了撓頭,果然不再費力去多想。


    “他們呢?虞淵,還有荒界的那個袁離,卡多拉思、裏德,太始,都去了何處?”鍾赤塵詢問。


    “不知道,我過來也是想問你。”綠柳搖了搖頭,解釋道:“我沒離開太遠,在袁離大開殺戒前,我先一步撤離了。等我發現潘諾斯、亞曆克斯走了,也沒有新的獸神出現,我又等了一陣子,才過來尋你們。”


    “我需要通過你,和虞淵談一下,我知道你能做的到。”


    綠柳看到袁離,能夠以荒神胸腔的“生命匙鏈”完成血能的降臨,就猜到了“生命匙鏈”的奇妙作用。


    鍾赤塵和龍頡體內,都有類似的“生命匙鏈”,都分別得到了永生。


    他們的“生命匙鏈”乃虞淵賦予的,就意味著虞淵那具陽神之軀,能夠感知鍾赤塵、龍頡的存在,並以此來聯係這兩頭龍。


    這兩頭龍,也應該能夠和虞淵的陽神交流。


    “哦,我差點忘了這個。”


    鍾赤塵摸了一下胸口,燦然一笑,“你可能想象不到,我看似在時之書內待了沒多久。可是,對我和龍頡而言,已經是幾十年過去了。”


    “我其實能想象的。”


    綠柳認真地說:“我喚你的時候,驚鴻一瞥地體驗過,也是一霎幾年的感覺。所以,我真的能理解你說的話。”


    聽他這麽一說,鍾赤塵倒是愣了愣,旋即便試著和虞淵的陽神溝通。


    鍾赤塵的臉色,漸漸變得無比的凝重。


    “深淵之門破裂了!”


    “卡多拉思在深淵最頂層,接受光之源靈的傳承!奇怪,我從時之書內看到的,那教化一些奇異生靈的發光團,不就是光之源靈?”


    “光之源靈,本來應該是在源界啊!”


    鍾赤塵自言自語。


    “還是……破碎了嗎?”


    一旁的綠柳,被他的第一句話就震驚了。


    “綠柳,你隨我去泯然星域吧,這是虞淵的意思。”


    半響後,鍾赤塵漸漸平靜了下來,可他俊逸的臉上卻寫滿了沉重。


    “有件大事,虞淵正在通過他的方式,告知所有的盟友,他希望大家有個心理準備。我的天,我也被震驚了,真的是難以置信啊!”


    鍾赤塵咂舌不已。


    ……


    泯然星域。


    “人族出自深淵,大祭司裏德親眼看到了,而極慧就在深淵第一層,一個照耀深淵為深淵生靈帶來光明的陸地。”


    “深淵之門破碎了,可能邪神已經在我們的世界活動。”


    “荒界之王袁離,在碎裂的深淵之門處,沒有和虞淵的陽神糾纏,脫身後不知所蹤。他的兩座墨氳塔,則是沉落在了深淵。”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他讓我告訴你們所有人。”


    “……”


    神魂宗在天外的大本營,中央那塊陸地上,太虛強忍著內心的震驚,斷斷續續地,總算將事情給說清楚了。


    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


    攝魂阿德裏婭,天啟,玄漓,暗靈族的布裏賽特,星族的巴洛,銀鱗族的傑西卡,天魔族的尤潛,還有通天商會的石景兒,馮鍾,君宸,星月宗的譚峻山,段奕生,古荒宗的鍾離大磐等人。


    他們或是神王,或是一族的族長,再差也是自在境。


    聚集在泯然星域,本來是為了防禦荒界獸神的諸強,被太虛唿喊在一塊兒,聽他說完這番話後,頓時炸開了鍋。


    有的人嚷嚷著,說神魂宗欺騙了他們,原來神魂宗就是從深淵而來的人族異類!


    也有如石景兒,馮鍾,君宸般的人,變得茫然失措,漸漸沉默了下去。


    仿佛在想將來該何去何從。


    天啟,玄漓般的神王,揉著眉心或太陽穴,也是六神無主,覺得荒唐而可笑,不斷地向太虛求證。


    等他們知道了,這就是事實和真相以後,兩個神王也跟著沉默。


    此地亂作一團,喧囂聲充滿了四周。


    隻有半人半魔的攝魂阿德裏婭,從始至終都相當冷靜,她斜靠著一根石柱,如紫水晶般的剔透眸子,在眾人的臉上掃來掃去。


    如透過了眾人的腦殼,在細細觀察大家的思想,感受他們的喜怒哀樂。


    仿佛,她早就知道這一刻會來,知道終究有一天,將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是在場眾人當中,唯一沒有感到震驚的。


    接下來。


    不死鳥女皇,溟沌鯤,深淵巨蜥,小棘龍,四頭星空巨獸從灰域抵達泯然星域。


    再往後,安梓晴,大魔神格雷克等人過來,不久鍾赤塵、龍頡帶著綠柳也來了。


    在綠柳現身時,因為他妖神的身份,因為他和荒神一樣,在失去本源後重新晉升妖神行列,大家對他有些敵意。


    然後,眾人從鍾赤塵的口中,得知綠柳在時間秘域擊殺了白蟒,又發現綠柳過來是虞淵的意思,大家都沒說什麽。


    泯然星域的氣氛漸漸變得古怪。


    大家交換了意見後,全部都知道了事實真相,知道深淵之門破裂了,而人族的起源,竟然在深淵。


    異族都在吵嚷,人族內部也在動搖斟酌,不知道將來的方向如何。


    星族,明光族,女妖,暗靈族的族人,看向那些人族的目光,甚至都透著敵意,覺得他們是深淵的異類。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直接摧毀了圍繞“新浩漭計劃”而形成的同盟。


    關鍵是,身為天外異族領袖的大魔神貝爾坦斯,深陷在深淵遲遲沒有歸來。


    異族的精神支柱和領袖不在,他們對半人半魔的阿德裏婭,都沒太多認同。


    因為阿德裏婭也有著人族的軀身。


    唿!


    “星河渡口”中,虞淵的陽神之軀,和太始,天魔大祭司裏德,突然間現身。


    身穿深褐色衣袍的虞淵,裸露在外的肌膚,釋放出紅寶石般的晶瑩光澤。


    他在“星河渡口”顯現的霎那,散落在這塊神魂宗中央大陸的各方強者,全部都自然而然地看向他。


    咚!咚咚!


    幾乎所有的異族戰士,還有人族的修行者,在他這具陽神浮現的那一顆,心髒都反常地跳動了。


    異族強者如巴洛,蕾貝卡、燦莉、傑西卡般的十級戰士,血脈有明顯的親近感。


    便是,如深淵巨蜥,溟沌鯤,小棘龍,甚至不死鳥女皇般的星空巨獸,也有一種直麵血脈源頭的感覺。


    段奕生,石景兒,馮鍾,譚峻山、君宸般的人族大修,同樣有明顯的感覺。


    但凡有血有肉者,不論是異族,還是人族的大修,在麵對他這具陽神時,都感受到一種相似的血脈牽連。


    “我將去浩漭,去弄清楚地心深處的秘密。”


    虞淵從那座“星河渡口”走出,站在這個大陸的中央,道:“願意和我一同去浩漭的人族,我會敞開手歡迎。非我們人族者,也可以在浩漭之外進行觀望,去見證將會在浩漭發生的所有事。”


    “虞淵,還有……戰鬥下去的必要嗎?”


    通天商會的石景兒,黛眉緊皺,喃喃道:“既然我們和韓邈遠,林道可,檀笑天他們一樣,血的源頭都在深淵,那我們還要戰什麽?”


    段奕生也苦笑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韓邈遠忽然那麽的大度,允許星月宗,古荒宗,商會,還有神魂宗的所有人遷移浩漭了。韓邈遠應該早就知道了,我們人族才是此方世界的外來者,我們都是因深淵而生。”


    馮鍾的目光,在那些異族戰士的身上掃過,道:“他們眼中的我們,其實已經變了,我們成了異類,我們和韓邈遠、林道可一樣。”


    鍾離大磐則沉默不語。


    曾經堅定地,追隨神魂宗步伐的人族宗派,得知了事實真相以後,心態發生了改變,也對虞淵製定的方向有了質疑。


    人族既然是外來者,既然根腳出自深淵,那麽對源界的眾生而言,人族和荒界獸神的入侵就沒分別。


    浩漭大世界的人族,一直對外域諸天的征伐,不就是深淵的入侵?


    而且還入侵了那麽多年!


    異族的那些至強者,一旦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偏見,以後和神魂宗如何合作?


    還沒開始的“新浩漭計劃”,豈不是胎死腹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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