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淵的陰神,出現在魎域的另一邊,可這並不妨礙他和主魂間的互通。


    隻要在一個位麵,在一個維度空間,他的靈魂就能瞬間連接。


    陰神在極慧的邀請下,和極慧攜手遊曆深淵的一幕幕場景,無視魎域空間的限製,在他本體的靈魂深處一一顯現。


    浩漭人族,就是深淵……智人?


    所謂侵染源魂的深淵異物,竟然是人族的締造者,就是人族的起源?


    他霎那間獲知了一切,卻形神一震,突然便淩亂了。


    一時半會,他很難全部消化,很難做出抉擇。


    韓七死前的那番胡言亂語,他此刻終於明白了深意,這說明韓七期待等候的,除了從浩漭而來的其他至高外,興許也包括他的那道陰神在內。


    極慧和韓七果然是有勾結的。


    隻是,侵染源魂的深淵異寶,既然是人族的締造者,那麽他虞淵,包括所有浩漭的人族強者,豈不是應該順從地底的意誌?


    他一直在相反的路上漸行漸遠?


    神魂宗,是被他給領偏了,還是在貝爾坦斯的引導下誤入歧途?


    他精神有些恍惚。


    然而,陰神所帶來的顛覆性記憶經曆,並沒有立即喚醒他的主魂,沒有讓他在魎域中覺醒。


    有某種神秘枷鎖,一層層地施加在主魂的印記內,讓他不會輕易地徹底醒來。


    這時候,幽瑀在源界身陷囫圇,正被勢頭正勁的極慧以“雷霆”鞭撻,他這道被極慧放行的陰神,似乎還被極慧寄予厚望。


    極慧應該是覺得清醒以後,意識到人族真正出處的自己,將會配合韓七的行動。


    或許,極慧也希望他點燃主魂的記憶,讓曾經的太陰現身吧?


    “原來……”


    懸浮著的古藤樹,以魂音低語,樹葉劇烈地飄搖。


    嗖!


    遠在那塊灰白陰土,剛在源界之門冒出的虞淵陰神,又是虛空橫渡,眨眼就在他的本體,還有阿德裏婭旁冒頭。


    沙沙!


    藤樹上的一片片樹葉,如詭異的眼睛般,默默地注視著虞淵的陰神。


    他的這道陰神,生出無所遁形,所有秘密和記憶被全部掃視的感覺。


    他陰神的魂體生出了微涼感。


    “七層的深淵,光亮照耀不到的最底層,有智人……”


    亡靈主宰的低語魂聲,讓虞淵心神一緊,立即明白他陰神獲知的所有秘密,都被其看透了。


    虞淵臉色深沉,陰神立即想要迴歸本體。


    不知為何,他覺得陰神迴到靈魂識海,迴到他的軀身後才會安全點。


    “是的。你這道陰神修煉了鬼道,從你在魎域現身起,我想看的話,就能看到你陰神最深處的記憶。”亡靈主宰並沒有否認,坦然地說:“我不相信阿德裏婭,她說的那些話,我一直表示懷疑。”


    “可她的魔魂深處,還有你的主魂中,有我也不能窺探的東西。”


    “你陰神的迴來,還有你陰神的經曆,讓我知道了你在深淵的經曆。我也終於相信,浩漭的源魂果然是出了問題。”


    “等下。”


    這話一出,虞淵就要沉落靈魂識海的那道陰神,忽然止住了。


    “鬼神以下,所有的鬼物陰神,隻要是在魎域中,我都能洞悉所有。那韓七,也是在他進階為鬼神後,我才不能看透他的思想。他成了鬼神,有資格離開魎域了,之後接觸的人做的事,我才無法明白。”


    “所以,不論如何,你還是先成為鬼神吧。”


    明知道浩漭的人族,源頭就是深淵的智人,這位魎域的亡靈主宰,居然還打算遵守承諾,還要幫虞淵的陰神去進階。


    一旁的阿德裏婭,雖感到事有蹊蹺,看出了虞淵的神色不對勁,可也同樣勸說,“你不是天魔,你的靈魂無比奇妙。一道陰神,進階為鬼神後,就算將來死去了,被它給抹殺了,也動搖不了你的根本。”


    “你還有陽神,還有……這具同樣神奇的本體真身!”


    “將陰神化作鬼神,對你有益無害,你應該聽它的話。”


    她不能如亡靈主宰那般,通過虞淵這道迴來的陰神,獲知浩漭的人族,起源就是侵染源魂的深淵異物。


    可她清楚一點,隻有虞淵先成為鬼神,將來才有那麽點希望和亡靈主宰叫板。


    鬼王是一點希望都沒。


    “鬼神,這也是魎域的至高,哪裏有那麽容易的。”


    虞淵反倒是在猶豫。


    韓七死的太快了,而韓七當初的封神,背後也有這位亡靈主宰的影子,它也說了想要借助韓七,看看浩漭人族的靈魂奇妙。


    現在,它已知浩漭的人族起源就在深淵,為何還要?


    嘩!嘩嘩!


    從森羅網開始,一直向魎域盡頭延伸的,那一條條血黃色的厲司河,河水驟然變得湍急。


    因韓七的身亡,有三條厲司河內的殘魂鬼物,如失去了主心骨般亂竄。


    突然,一條條的厲司河迅速交織,再飛快地分裂,如秩序結構的重新組合。


    不多時,眾多的厲司河,隻剩下十四條。


    仿佛是為新的鬼神進行鋪路。


    那棵懸空的古藤樹,根須飛舞的粗闊樹根,從空中落向其中一條最為寬敞的厲司河,如在從那條厲司河內抽離著什麽力量。


    “陰葵之精!”


    阿德裏婭輕喝。


    大量的“陰葵之精”,如一粒粒銀亮的米,在古藤樹的根莖處生出。


    亡靈主宰的枝葉突出,紮入臨近的那些厲司河,從十四條厲司河內,抽離著某種陰氣精煉後的力量。


    也在此刻,一縷心聲在虞淵鬼王級別的陰神魂體蕩漾,隻針對於他一人。


    “浩漭的源魂,應該在沒有遭受深淵之物完全侵蝕,還保持一定靈智的情況下,就選定了你。你的主魂深處,有它的氣息,有它的印記。正是如此,你穿過森羅網時,我也沒法看清你主魂的秘密。”


    “意外的是,通過你陰神的記憶,我發現源血竟然……也選了你的陽神。”


    “源血明知道,曾經的你得源魂眷顧,知道你是靈魂的重生,居然押寶在你的陽神,賦予你完整的生命序列。”


    “雖不明原因,可既然那兩位都願意在你身上押寶,那麽……”


    “我的締造者,也想插一腳進去。不管你的將來如何,會變成怎樣,它相信源魂,還有源血,不會無緣無故地做出這樣的選擇。”


    唿!唿唿!


    龐大的古藤樹的樹頂,呈現出一片灰蒙蒙的陰能氤氳氣海,眾多銀亮的“陰葵之精”,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在那氣海中如數不盡的水晶懸吊著。


    像是,一種去鑄就鬼神,令陰神魂體蛻變的特殊祭台。


    定格在本體身前,想要縮迴靈魂識海的虞淵陰神,發現他被來自魎域的某種至高法則鎖定。


    再也由不得自己。


    他在阿德裏婭,在那匹骷髏馬,還有虞依依驚異的目光下,陰神慢悠悠地飛向古藤樹的樹頂。


    嗚嗚!嗚嗚嗚!


    盤踞古藤樹的枝葉內,以這株樹為家園的眾多強大兇魂惡鬼,如在歡唿著新王的誕生,似在載歌載舞地慶賀。


    劈啪!


    道道幽白色的光鏈,仿佛是魎域鬼魂秘術精煉而成的法則,如經脈般在虞淵的虛幻靈體內搭建。


    許多曾有過接觸,卻不明深意的輪迴,轉世秘術,就在那些新生的經絡中。


    一粒粒的“陰葵之精”,一滴滴提煉的陰能靈液,或是碾碎以後,甘霖般洗滌他的魂體,或是化為容納陰能的“穴竅”,遍布在這具奇異的軀體。


    “還能這樣?”


    虞淵屹立不倒的本體,臉上浮現出錯愕之色。


    他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怪異感。


    代表魎域源魄部分意誌的亡靈主宰,似乎和源魄有過一番溝通,然後就促成了這件事。


    仿佛是覺得,既然源魂、源血選了你,那你一定有特殊之處,有你存在的必要。


    源魄給予一席鬼神之位,就是強行插一腳,押一注下去再說。


    將來要是有不對勁的,斬掉你的鬼神之位,扼殺你這道陰神便是。


    於是,不管他虞淵願意不願意,這位遵守承諾的亡靈主宰,似乎代表著魎域的靈性,強行對他的陰神進行祭煉。


    他可能是千萬年以來,第一個在魎域中,被迫推上鬼神寶座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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