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深淵。


    一座光彩絢爛的源界之門,懸浮在昏暗的空中,還隨風輕輕地晃蕩。


    這是深淵中,眾多源界之門的其中一座。


    虞淵的那道陰神,和極慧一前一後,從這座敞開的“源界之門”逸出,現身在了傳說中的深淵。


    靈體形態的陰神,沒有著急腳踏實地,而是疑惑地看著腳下的世界。


    那是一塊暗褐色的菱形大地,上麵有許多洞穴,還有修建精美的石殿,有略顯怪異的生命活動。


    另外,還生長著眾多在他的夢境中,或許都想象不到的粗壯猙獰植物。


    昏暗的深淵,沒有日月,也沒有星辰。


    他腳下的菱形大地附近,還漂浮著另外三塊,和那菱形大地相當規模的陸地。


    每一塊陸地上,都有衣著頗為講究,長相卻稀奇古怪的生靈。


    而他的頭頂,有兩塊更大的陸地懸空。


    再往上。


    一塊如由數不盡彩色晶塊堆砌而成的陸地,如神靈府邸般高高在上,它釋放著五顏六色的光源,照耀著下方的所有世界。


    心存好奇的虞淵,直視那塊陸地,靈魂都生出了渺小感。


    隨後,他又通過那菱形陸地,再繼續往下看。


    他立即就發現,在這四塊陸地下方,另有八塊規模略小,散落的更開的陸地。


    “深淵和我們世界的結構完全不同。”


    亦是魂體形態的極慧,裹著以浩漭本源化作的青黑色法袍,迷醉地吸了一口狂暴混亂的深淵氣流,道:“果然!”


    他仿佛終於驗證了什麽事。


    “大人,深淵共有七層,呈現出金字塔的結構。在深淵的最高處,就是你所看到的釋放著光亮的陸地,是所有深淵生靈心目中的神聖之地,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踏足的。”


    “它隻有一塊,它是深淵的光源,照耀著下麵六層深淵世界。”


    “它之下,第二層有兩塊大陸,第三層,我們所在的區間,有四塊陸地。”


    “以此類推,第四層有八個陸地,第五層有十六個陸地,第六層是三十二,而最底層,則有六十塊個陸地。”


    “每一塊陸地,都是一個世界,都生活著眾多的深淵生靈。”


    “可第一層的它,所釋放的光亮,隻能照耀到第六層。最底層的六十四個陸地,六十四個世界,生活著的深淵生靈,如果不能往上衝,可能一輩子也難以看到它,不會被它釋放的光亮照耀。”


    虞淵默不作聲,就隻是好奇地,打量著深淵的奇異結構,通過極慧來對照。


    “看,那是我在深淵的軀體。”


    極慧輕笑一聲,忽然指著這座“源界之門”下方,一道有著實體血肉的……人。


    “人族!”


    虞淵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就發現了一具,和極慧魂體相當的人。


    那是一個有著滿頭銀發,麵容英俊,身形高大卻顯消瘦的人。


    他眼神略顯黯淡,似乎是因為長時間處於離魂狀態,所以精神不算太好。


    他的這具軀體也有穴竅,和虞淵熟知的人族軀體構造,沒有明星的區別。


    不同的是,他軀身中並沒有令人震驚的力量,這和虞淵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心中的極慧,在深淵定然也有血肉軀體,以為會和那些龐大如巨靈般的邪神般,每一塊肌肉內都蘊含毀滅天地的力量。


    可偏偏,這個極慧在深淵中竟然是人,還是那麽弱的人!


    幾乎如不懂修行的凡人!


    “大人,你仔細看著。”


    靈魂形態的極慧,神情驟然變得肅穆,他裹著青黑本源的靈魂,從虞淵身旁驀地垂落。


    他的靈魂和本源,一起融入這具弱小的人族軀身。


    他靈魂歸位的霎那,來自於浩漭地心的本源,似乎和他這具孱弱至極的血肉身軀,立即發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美妙蛻變!


    唿!


    狂暴而混亂的深淵力量,突然從八方湧來,向極慧的四肢百骸,向他的骨骼心髒強行擠入。


    極慧低聲嘶吼著,這具本來不出眾的軀體,仿佛一下子被深淵力量充滿。


    他的筋脈,骨骼,髒腑,被深淵力量淬磨敲打著,開始進行著一輪輪的突變和升華,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軀體變強!


    “大人,我不是因為靈魂進入軀體,才會突生巨變,而是因為來自浩漭的本源!”


    極慧嗷嚎著。


    轟!


    一尊身高百丈,渾身漆黑,有著四個巨象般蹄足的戰士,脖頸下生長著藤蔓般的觸須,忽然間奔跑過來。


    他重逾萬鈞,四足落地如山崩,可這塊菱形的大陸,卻如鋼鐵般堅固。


    很快,他就到了極慧的麵前,看著如巨鯨吸水般,以浩漭本源進行蛻變的極慧,他緩緩蹲下來,以字正腔圓的人族語言,說道:“皇者,您終於拿到了,您失去的東西!”


    極慧含笑道:“不出所料。”


    有血有肉的極慧悄然淩空,看著虞淵的靈魂,道:“我帶你去深淵最底層看看。”


    虞淵點頭,旋即任由一股深淵能量裹了過來。


    唿!


    他和極慧一道兒,從深淵的第三層,突然向下麵的世界緩緩降落。


    第四層八個陸地,有更多稀奇古怪,身形龐大的深淵生靈。


    有的如獸和異族的結合,有的竟然是巨樹般的血肉生命,還有的是巨蛇般的軀體,卻有諸多蜈蚣般的腳。


    這一層,八個陸地的深淵生靈,是有國度有地盤劃分的,相互間涇渭分明。


    這層很和平也很文明,生靈皆有智慧,有規則製度約束著各方。


    旋即是第五層,共有十六個陸地。


    這一層的深淵生靈,十六個陸地都在發生著小規模的戰鬥,陸地和陸地間,也在中間虛空進行交火,戰爭成了此方世界的一部分。


    第六層,三十二個陸地。


    這一層的光亮,已經非常的昏暗,那些分散很開的陸地,在虞淵眼中成了一團團的陰影,他無法全部看清楚。


    他隻能看到,在離他最近的一個陸地上,所有的深淵生靈,似乎都在進行著殘酷的廝殺,相互間吞食血肉,對自己進行著壯大。


    野蠻,血腥,殘酷,是這一層的主旋律!


    他們拚命地強大自己,進階著血脈,以求獲得更高品質的器物,似乎就是為了能再往上,去第五層生活。


    隨後,則是第七層,深淵的低層!


    這裏變得如暗域般漆黑,第一層的光亮照耀不到,或者說不願意照耀過來。


    六十四個陸地,六十四個世界,億萬之多的深淵生靈,分布在各方。


    他們,與其說是智慧族群,不如說是……野獸。


    明明和上麵的生靈一樣,可最底層的深淵生靈,仿佛靈智沒有開啟般,隻是依循著本能活動。


    他們在沒有光亮的最底層,在六十四個世界內,相互廝殺,交\配,撕咬著戰敗者的血肉,如沒有開化的野獸。


    而這一層的恐怖植物,也在蠶食著靠近的血肉,但沒有光亮的六十四個世界,卻有上層不存在的奇物和礦石。


    也有來自上麵的深淵強者,在這一層出沒,隨意地殺死那些還是野獸般的家夥。


    最底層,唯一格格不入的,居然是……人。


    極慧領著虞淵的陰神,到了一個破舊的人族村落,遠遠看著生活在裏頭的弱小人族,修建著籬笆牆,設下陷阱,依靠著智慧做出種種防備,阻止那些發狂的,沒有靈智的野獸衝過來,將他們撕碎吃掉。


    “為什麽會有人族,生活在深淵,而且還是在最底層?”


    虞淵不禁發問,疑惑地說:“他們是何時進入的深淵?那座門沒有破碎,兩界沒有互通,血肉生靈根本來不了啊。”


    這顯然不合常理。


    “在深淵,他們叫……智人。大人,你仔細想一想,我們那個世界的人族,為何隻在浩漭出現?你深入地想一想,就會知道在至高無上的泰坦棘龍,沒有抵達浩漭前。浩漭,隻有如貝爾坦斯般的天魔,還有妖鳳般的異獸。”


    “是泰坦棘龍死了,他攜帶的深淵至寶,墜落到地底以後,人族才在浩漭出現。”


    “龍族,是泰坦棘龍的精血蛻變而成,人族的話,其實不是的,至少不完全是。”


    極慧極有耐心地解釋。


    他在遠方的黑暗中,能看到那些戰戰兢兢的所謂……智人,可深淵的智人,並沒有能力看到他。


    更加發現不了純魂靈形態的虞淵。


    “不是他們來到深淵,而是,他們本就生活在深淵!我們,所有浩漭的人族,根源其實是在深淵啊!”極慧突然一聲低吼。


    虞淵的這道陰神,因他的這一席話,因他的低吼,靈體震蕩的仿佛搖搖欲墜。


    浩漭人族,根源竟然在深淵?


    人族,和那些異獸一樣,也不是那個世界的原居民?


    “這怎麽可能?不可能吧?”


    虞淵喃喃自語,一下子根本接受不了極慧的這番話,可那些在深淵的最底層,辛苦抵禦野獸般深淵生靈入侵的……智人,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那些智人,豈不就是浩漭的人?他們和不懂得修行的凡人,幾乎就沒什麽區別!


    “深淵階級無比森嚴,生活在高層的深淵生靈,意味著強大和高貴,他們能隨意往下麵的深淵世界走動。”


    “但,下沉的深淵生靈,想要去上一層卻難比登天,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價,是你想象不到的。”


    “曾經……”


    極慧深吸一口氣,以憐惜的目光,看著那些弱小地,戰戰兢兢地戒備的智人,說道:“他們曾經是深淵的皇族,他們生活在做為深淵光源的第一層,他們與天齊高,所有邪神都聽命於他們。”


    “他們本是深淵的神族!”


    “直到,他們失去了一樣寶物。”


    “那件至寶,被闖入的泰坦棘龍從深淵帶離,將其弄到了浩漭。”


    “那樣東西造就了浩漭的文明,讓深淵的智人,以人族身份在那個世界出現了。”


    “而他們,因那件至寶的遺失,卻不幸淪落到了深淵的最底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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