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外域天魔族群的青魘,提起大魔神貝爾坦斯時,魔魂似在顫栗。


    他在浩漭吃了大虧,被鎮壓在隕月禁地多年,後因太始的出世,隨著青銅巨棺一並重返天外。


    他選擇依附太始,成了神魂宗的一員,這相對於背棄了天魔族群。


    而此刻,又是由他帶領虞淵過來,去麵見大魔神貝爾坦斯……


    想到那位無敵的老族長,興許就在此方殘破的戰場,有可能還在看著他,青魘就覺得羞愧難耐,背脊都在發寒。


    “我沒有得到允許,不夠資格留在此地,所以……”


    幽幽一歎後,將虞淵領過來的青魘,又轉身向背後的岩壁走去。


    光滑如鏡的岩壁,一朵巨大的青黑色妖花,忽然就浮現了出來,片片花瓣竟蕩漾著空間異力。


    青魘鑽入花蕾時,那朵悄然浮現的青黑色妖花,又驟然消失。


    他離開後,整個世界一片死寂。


    眾多倒塌的宮殿,一具具風化的骨骸,像是在向虞淵無聲地述說著,多年前發生在此地的戰爭,有多麽的慘烈。


    “奇怪……”


    虞淵咕噥一聲,忽然覺得這方古老的天外戰場,他似乎不止一次地來過。


    腦海中,有塵封的記憶變得鮮活。


    在他的左側,有一尊頭顱被砸碎的巨靈族戰士,十幾丈高,身披銀亮的鎧甲,枯坐在岩石堆。


    他看了一眼,記憶中就有這位巨靈族戰士,被拋出的鐵錘砸裂頭顱的畫麵。


    正前方,六七個銀鱗族的戰士,屍骨殘缺地散落著。


    他的腦海中,又有一道記憶訊念閃過……


    似乎是他在數萬年前,在那些銀鱗族戰士中央爆開一團靈光,將那些湊過來的銀鱗族戰士,瞬間給轟炸為碎塊。


    背後百米開外,一位身穿的衣袍,灰塵下有星辰圖案的星族老者,眉心多出一個直達腦域的洞。


    似乎,是被他看了一眼後,凝成一道魂刃,洞穿了腦海。


    星族老者屍身旁,還有一位白金修羅,仿佛在逃亡時,被利刃破開天然的甲胄,將其心髒絞碎。


    另外……


    環顧四周的虞淵,看著隨著時光的腐蝕,體內所有能量流失殆盡的異族,發現竟然有大部分強大的異族戰士,都是被他所殺。


    他有相關的記憶在腦海。


    “這處殘酷的古老戰場,似乎是我在外域星河,第一次揚名立萬的地方。各大異族的強者,好像是從這裏,才開始認識到我。”虞淵摸著下顎沉吟。


    突然間,無比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頭顱炸裂的巨靈族戰士,從枯坐狀態站起來,像是瞬間活了。


    死了數萬年的星族老者,將衣袍上的灰塵抖落,幹屍般的臉上,還流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屍骨不全的銀鱗族的族人,如被臨時拚湊了起來,一個個攙扶著重新站起。


    那些再沒有一絲血肉精氣,動起來骨頭“喀喀”作響的浩漭大妖,也慢吞吞地起來,空洞的巨大眼眶內,蜘蛛網密布。


    更遠處,弱小的地穴族,火蜥族,翼族,暗靈族的族人,人族的屍骨,也仿佛在一霎那有了靈性。


    唿!


    虞淵輕輕飛起,懸浮在古老的戰場半空,遠眺八方。


    早已死去的,數量有幾萬之多的各族族人,一個個都像是活了起來,如被異靈附體,被煉化為了魔軀。


    下一刻,無數的喧嘩聲,從他們口中傳來。


    不同的異族族人,各自以他們的語言交談,他們沒舌頭沒血肉的嘴巴,發出的聲音異常詭異,聽著令人毛骨悚然。


    虞淵神色凝重地,看著如鬧鬼般的眼前場景,感覺仿佛突然被人拉到了逝去的那個年代……


    曾經,這裏混雜生活著各族的族人,這裏曾經是一個各族用作交易的世界。


    不同族群的人,紛紛從星河渡口抵達,將他們星域的特產拿出來,尋求有利於自己血脈進階的異寶。


    他們熱鬧地討價還價,還在議論著星空中的奇聞秘事,說著最近的天氣和風暴。


    突有一天,噩夢來襲。


    人族大修和浩漭的妖軍找到了這裏,他們從天而落,此地立即爆發了慘烈廝殺。


    虞淵看到那些死去的人族修行者,妖軀灰褐色,活動起來仿佛要散架的大妖,動作僵硬且滑稽地,和此方天地的異族戰士,已經轟隆隆地在戰鬥了。


    人族在說人族的語言,妖族在爆吼著,不同族群的異族戰士,也在大聲嚷嚷……


    消逝的那段曆史,在時隔數萬年以後,用這種滲人的方式重新上演,像是一群亡魂鬼物,重新迴到了世間。


    虞淵為之沉默。


    他意識到,大魔神貝爾坦斯已然降臨,分化出數萬魔魂,附體在戰死的各族族人屍身內,為他再次演繹那段過往。


    數萬個異族,仿佛都是獨立的自我,有著不一樣的靈魂。


    這些屍體,說著不同的話,也在做著不同的事。


    這一刻,虞淵突然有種感覺,如果大魔神貝爾坦斯願意參與,他能夠以一己之力扭轉戰局。


    大魔念一動,就能附體在數萬個酣戰的生靈體內,或直接奪舍掌控他們,或以精神力影響他們。


    或許,他還能在同一時間,同時影響發生在別處的戰爭。


    陽神,自在境的人族大修,八級和九級的大妖,魔神,白金修羅,如貝魯那般的星族戰士,諸如此類的各族精銳,恐怕一概躲不過貝爾坦斯的靈魂侵蝕。


    至高的元神,也不一定就能幸免……


    天外各族的相互廝殺,還有各族和浩漭進行的殘酷血戰,他如果當真想幹預,豈不是可以隨意扭改結果?


    他本該有能力,以他個人的力量,完全掌控所有他所知的戰局!


    若是如此,浩漭的人族和妖族,憑什麽稱霸外域星河?


    一念至此,虞淵忽然感覺有些壓抑。


    從一些小的細節,他就認識到了大魔神貝爾坦斯的恐怖,他感覺那位大魔神,不需要依仗任何幫手,就能顛覆浩漭現有的一切!


    貝爾坦斯給他的感覺,以十二個字概括就是,無所不知,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浩漭之外,既然有這樣的一個貝爾坦斯存在著,那……


    虞淵心中有點苦澀,他清醒地認識到,浩漭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可能隻因大魔神貝爾坦斯,其實一直在袖手旁觀。


    是他在縱容浩漭的崛起!


    為什麽?


    此念一起,虞淵看到還在演繹著各族戰爭的天外戰場中,出現了一個身形高大,密集而茂盛的紅胡須,幾乎覆蓋了大部分臉頰的老人。


    老人的紅胡須非天生,遠遠看去,如燃燒的火。


    他眼睛也紅彤彤的,仿佛熬夜熬多了,所以布滿了紅血絲。


    可他精神頭卻極好,給人一種炯炯有神,有無限活力的感覺。


    “小奇,歡迎你再次迴來。”


    他的聲音寬厚溫和,卻充滿了力量感。


    似乎天地萬物,宙宇蒼生,沒什麽能撼動他的心,也沒什麽能令他感到恐懼。


    因為他是貝爾坦斯。


    他的一聲“小奇”,讓虞淵如遭電擊,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盯著他看。


    “你,你……”


    虞淵語塞的結巴了起來。


    在記憶中無比模糊的師傅,時隔多年以後,竟在天外戰場出現,就站在他的麵前,還微笑看著他。


    可是,和自己約定在天外會麵的,不應該是大魔神貝爾坦斯嗎?


    師傅的軀體,是被貝爾坦斯奪舍,亦或者煉化為了魔軀?


    他眼神驟然陰沉。


    “不要有太多臆想揣測,有什麽問題,有什麽困惑,你可以直接問我。”


    高大的紅須老人,用一種欣賞且欣慰的目光,望著眼前的虞淵,忽輕聲說道:“不止是洪奇,你第一世的時候,我也是你的領路人。你參悟的魂之秘術,你能進入浩漭地底的那片魂海,你能夠成功封神,皆因我是你的師傅。”


    這話一出,虞淵徹底懵了。


    第一世,太陰神王的時候,大魔神貝爾坦斯也是他的領路人?


    這怎麽可能?


    “你是要通過我,進入浩漭地底的魂海,所以?”虞淵喝道。


    “通過你?”大魔神貝爾坦斯搖了搖頭,啞然失笑起來,“傻小子,是你通過我,才得以進入那片魂海。我貝爾坦斯,才是第一個受它眷顧者,你隻是第二個啊。”


    “至於,為何我要放縱浩漭,嗬嗬。”


    他笑看著虞淵,說道:“浩漭的人族,突破到極致,獲得一席至高神位,最關鍵的一環是什麽?”


    虞淵神色茫然,“主魂蛻變為元神?”


    “我是誰?我在天魔的哪個族群?”


    “外域天魔的族長,元魔族的族長。”


    “神和魔,一字之別,你覺得當真有根本差異嗎?”貝爾坦斯問道。


    虞淵一震。


    “人族勒破終極,進階為至高元神的方法,是我告知你,再由你告知別人的。無垠星空中,除了星空巨獸外,能夠永生的隻有我們外域天魔,和你們人族的元神。人族的主魂,蛻變成元神,獲得永生的那一刻,就變成我的族類了。”


    “所謂元神,就是元魔啊。”


    “每當有一個浩漭的人族至高誕生,在他的主魂化作元神時,就是我元魔族的族內,多了一位新成員啊。”


    “你說,我為何要去打壓我自己的族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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