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之門的另一端,自然就是深淵了。”


    “可深淵之中究竟有什麽,浩瀚的星空中,或許就隻有大魔神貝爾坦斯知道了。”


    端坐許久的祖安,緩緩站起來,開始一絲不苟地整理著儀表,還有他的羽冠。


    他凝望遠方,視線穿透了層層煙霧,如看到一道道身影,或在趕赴於此,或已經在臨天山脈出現。


    至高存在的臨近,引發了天地大潮,靈氣的洶湧波動,和道則的轟鳴。


    虞淵和幽瑀,在他特意收攏的山巔小天地,感知模糊,不會有很強的反應。


    可合道此地的祖安,因心靈、軀體,和整個臨天山脈的一草一木息息相關,他突然便深受震動,如被一道道天地法則衝抵著身心。


    即便是他,因合道於地,等眾多至高存在齊齊降臨後,他也壓力巨大。


    “客人要陸續到了。”


    祖安此言一出,籠罩在山巔的濃鬱白霧,便在漸漸消散。


    “既然那位大魔神,讓裏德帶來不少消息,或許我們能夠從韓邈遠那裏得到答案。”祖安狹長的眼眸,朝向“源界之門”所在的深穀,道:“身為主人,我該接待一下。”


    他陰神留在原地,本體真身則是飄然而落,乘風離去。


    本就是以陰神在此的虞淵,盯著他的本體真身去看,看到祖安的身子,如一道白虹落在一個山穀口。


    山穀口,有一些嶙峋的奇石,各式異能氣息淡薄。


    通往山穀的路徑,望著煙霧朦朧,如有無窮結界隱藏當中,仿佛沒得到允許,連神靈都無法逾越。


    唿!


    白霧蒼茫的雲層深處,一道熾烈的太陽光,穿透了臨天山脈的天幕,筆直射向祖安所在的山穀口。


    粗闊的太陽光柱內,一位身材頎長,容貌俊逸的人族男子,微笑著衝祖安點頭。


    耀目的太陽光,突然凝為千萬碎小的赤紅顆粒,迅速融入他的身軀。


    待到隨著他垂落的太陽光柱消失,他便完全地呈現出來,然後隨意挑選了一塊暗紅岩石,便率先落座。


    “赤魔宗,秦珞。”


    看了一眼,虞淵就知道這位從天而落的男子,就是周蒼旻和方耀的宗主。


    他開始在浩漭崛起時,此人就長居天外,隻有陰神留在赤魔宗,處理一些必要的事務,一心尋求著神位。


    他也的確如願以償了。


    關於轅蓮瑤,方耀和周蒼旻,和自己的深厚交情,秦珞心底雪亮,一直都比較寬容,沒有嚴令禁止過。


    因此,對這位陌生的赤魔宗宗主,虞淵的觀感向來不錯。


    在秦珞後,遠方層疊山巒中,一團暴烈的血肉能量,由遠至近,很快浮露出來。


    妖殿,白色天虎!


    本體和陽神皆不在,可虞淵以陰神凝望那團血肉能量,都能知道來者是誰。


    果不其然,不多時就見一位雄壯男子,額頭有川字紋,在山巒內低空飛逝。


    前不久,在隕月禁地見過天啟神王的虞淵,不依仗斬龍台,不過於精準地計算,能估算出這頭妖殿天虎體內的血肉能量,應該是天啟神王的數十倍之多。


    並且,有一股殺伐蒼生的氣息,充斥在天虎每一縷血肉能量中!


    虞淵陰神對魂魄的感知力,沒太多的減弱,他遠遠望著那頭天虎……


    冥冥中,他仿佛看到天外幾十種異族的殘魂,被這頭暴戾的蠻虎,鎖在自身的妖軀內碾磨,極盡壓榨其中潛藏的力量。


    這頭妖殿蠻虎的殺戮氣息,似乎能扭曲人心,讓虞淵也有些動容。


    也不知道他,在天外的戰爭中,究竟屠戮了多少異族強者,才使得妖骨和血肉內,還有異族的亡魂在哀嚎,仿佛永遠也掙脫不出。


    虞淵都有點為趙雅芙擔心,擔心被這樣的師傅教導,趙雅芙將來會不會失控?


    “那個丫頭,前不久被天虎領著,已經來過一迴了。”


    祖安遺留在此的陰神,居然瞧出了虞淵的心思,“天虎很喜愛那丫頭,你不必多慮。你所擔心的,殺伐戾氣沉澱體內,恰是天虎參悟的殺伐大道,也是他強大的根基。別人,興許會因此失控,可天虎不會。”


    “這條殺伐暴戾的神路,就是他天虎開辟出來的,他不僅不會受影響,還能從中攫取力量化為己用。”


    虞淵皺眉,“你窺探我?”


    “我是臨天山脈的主宰,而你,又隻是一道陰神在此。你陰神的念頭想法,會化作一閃而過的模糊影像,我恰巧能看到。”祖安知道他擔心什麽,“就是我,也隻能模糊地看見零星半點,別的至高存在,是無法瞧見的。”


    “你的毛病要改一改。”虞淵輕哼。


    “改不了。”祖安迴答。


    端坐在臨天峰之巔,以“觀天寶鏡”窺視人間,還有另外兩塊大陸異常的他,早就習慣了這種做法。


    窺視人心,靈魂,和所思所想,幾乎已經成了他的一種本能,極難更改。


    他也不屑去改。


    天虎之後,莫白川代表元陽宗掠空而至,就在秦珞前方的一塊岩石坐下。


    他和秦珞四目相對,神色冷漠,未發一言。


    秦珞卻咧嘴一笑,朝著他點了點頭,意有所指地說:“嗬嗬,莫先生好啊!我提前恭喜你,換了一條必死之路!”


    莫白川身上炎能的湧動,氣息的細微變化,已被秦珞察覺。


    他瞬間就知道,在他占了李天心的那條神路以後,眼前這位元陽宗最有天賦,最有望封神的對手,做出了什麽選擇。


    秦珞開懷大笑,因為莫白川挑選的這條路,無數赤魔宗和元陽宗的前人嚐試過。


    無一例外,形魂全被燃燒殆盡,不存一絲痕跡。


    在秦珞的眼中,莫白川一直是個極大威脅,是比李天心更難纏的對手,他在李天心死亡,得到韓邈遠和檀笑天的允許,奪取那條神路以後,才終於放下心裏。


    覺得,終於先莫白川一步封神,斷了莫白川的神路。


    這麽一位對手,一位心腹大患,居然選了那條路,秦珞心情暢快地忍不住調笑。


    話不多的莫白川,沉默以對,不在言辭上爭論。


    “來的都挺早嘛。”


    抽著旱煙的老猿,像是從地底下,突然就鑽了出來。


    他在天虎就要過來前,將旁邊一塊岩石上的灰塵,以袖筒擦拭了一下,等白色天虎一到,就便立即熱情地吆喝,“來,小白來這裏,我們倆結個伴。”


    雄壯的蠻虎低頭,沒和別人打招唿,就隻是衝著他恭敬行禮。


    然後,也依荒神安排的那樣,順從地落座那塊岩石。


    他是坐著,老猿卻是蹲著。


    唿!


    一團濃鬱的黑暗,驀地在秦珞的身旁出現,挨著荒神和天虎。


    荒神哼了一聲,隻是吧唧吧唧地抽著旱煙,忽然不再講話了。


    秦珞沒任何猶豫,立即起身行禮,第一個主動打招唿,笑道:“見過檀宮主。”


    “嗬嗬,你做的很好,沒辜負我對你的期望。”檀笑天的深沉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天虎兩手抱拳,朝著那團黑暗拱拱手,卻沒開口說話,沒多客套什麽。


    他和檀笑天太熟悉了,這些年來,他和檀笑天結伴在天外,不知和多少異族巔峰戰士接觸過。


    此刻,在臨天峰之巔,虞淵和幽瑀兩人,在那團代表著檀笑天的黑暗降臨以後,也忽然沉默了。


    兩人皆知,那僅僅隻是魔主檀笑天的一個分身,隻是他的一部分。


    可這位傳說中,早已超越黑暗巨龍,即將在天外,補全所有黑暗道則的魔主,名氣實在太大了,讓人不得不重視。


    聶擎天隕滅後,林道可還是極少出劍,妖鳳大部分時候,隻對星空巨獸感興趣。


    所以,人族這邊征戰外域各族的至強者,戰力最高的就是魔主檀笑天。


    數千年來,檀笑天在天外星河的名頭也大的驚人,所有智慧生靈,所有的異族強者,沒誰不認識檀笑天的。


    浩漭,前陣子能夠再多出一席至高,秦珞能順利地封神,魔主可謂居功至偉。


    所以,他一抵達山穀口,第一個主動示好的,就是赤魔宗的秦珞。


    因為秦珞知道,檀笑天不僅讓浩漭多出一席至高,也全力支持他,通過和韓邈遠進行交涉,讓他能占了那一席神位。


    還在李天心隕滅後,將李天心的神路,一並接收過來,得以入駐天外那輪大日!


    檀笑天對他秦珞不薄,他心存感激。


    祖安盯著那團濃鬱黑暗,看了一會兒後,忽然扭頭望著幽瑀:“你什麽感覺?”


    幽瑀搖了搖頭,什麽話也沒說。


    唿!唿唿!


    本屬於臨天山脈的靈氣,在山穀口緩緩聚湧,凝為較為濃厚的一簇。


    代表韓邈遠的玄黃道旗,就在那一簇濃鬱的靈氣內浮現,衣著不講究的林道可,穿著皺巴巴的衣裳,顯得有些不情願地,從那杆幡旗出來。


    看了眾人一眼後,他也沒挑地方,就在原地一屁股坐下。


    他坐下後,仿佛擋住了一部分玄黃道旗,韓邈遠無奈之下,隻能自己移動錦旗,於是玄黃道旗便和他挨著,以杆子插地。


    然後,韓邈遠清晰的魂影,才在錦旗裏麵,慢慢地浮現出來。


    “嗯,大家都來了,我們也可以開始了。”


    韓邈遠微笑著,在玄黃道旗內,將來人一個接過一個,都看了一遍,然後滿意地說道:“不論如何,我們的隊伍在壯大,我們浩漭在持續變強,我的努力沒白費。”


    也在這時,幽瑀一把抓著虞淵陰神的胳膊,一竄之後,就在山穀口現身。


    他找了一塊灰白岩石,衝著虞淵指了指,自己先坐了下來。


    玄天宗韓邈遠,劍宗林道可,元陽宗莫白川,魔宮檀笑天,妖殿白色天虎,赤魔宗秦珞,荒神,鬼巫宗幽瑀,神魂宗虞淵,還有,便是坐鎮此地的祖安。


    人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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