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森冷的岩洞。


    沉眠許久的青鸞女皇,長長的睫毛輕顫,旋即吐出一口濁氣,便睜開了眼。


    虞淵和嚴子央陡然驚醒,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絕世容顏挑不出絲毫瑕疵的陳青凰,鬼魅幽靈般,漂浮在內藏寒脈的河流,一根白玉般的指頭,驟然變成碧綠翡翠般的色澤。


    指頭,按向寒澈的河流,一滴蘊含無盡神奇的鮮血,從她指尖流出。


    一滴血,宛如在那河流中開辟了天地。


    清澈冰寒的河流,內藏的寒脈也被調用,仿佛在頃刻間,就衍變為一個全新的星河異境,展現出所有的奇妙。


    虞淵沉默走近,低頭一看,臉色驟變。


    河流中,突現一個不知名星空,群星無光,日月不見。


    萬千碎裂的巨岩中,一隻羽翼絢爛多彩,身形寬闊巨大的孔雀,安靜地漂浮著。


    碎裂的岩石上,沾滿了斑駁血跡,整個場景透出一股悲涼,死寂,沉悶灰暗的味道,看著就說不出的壓抑。


    瑰麗斑斕的妖能,化作彩色光圈,環繞著這隻巨大的孔雀。


    隻是……


    巨大孔雀的眉心處,插著一根筆直的紫色羽毛!


    一根,如鋒利山川般的紫色羽毛,綻放出攝人心魄的輝芒,透出扭亂天地間一切規則至理,令眾生血脈枯寂的恐怖氣息。


    紫色羽毛,洞穿了那具妖體巨大的孔雀頭部,令其慘死在未知的天外星河。


    輝芒刺目的紫色羽毛,還在汲取著那隻絢爛巨型孔雀的精血和魂力,令那瑰麗斑駁的妖能光圈,逐漸變得光芒淡化。


    連帶的,河流內的詭異畫麵,也隨著時間模糊虛幻。


    嚴子央湊近了,低頭僅看了一眼,他這具陽神體魄的眼瞳,瞬間裂開細密縫隙,他一手捂著胸口,趕緊閉上眼。


    “妖殿至高……”


    嚴子央發出了混雜著痛苦和恐懼的呻吟。


    雖然隻看了一眼,他已經認出死去的巨型孔雀,就是妖殿那位孔雀王。


    九級血脈的大妖!


    至於,那根插在孔雀王額頭的紫色羽毛,除了妖殿那位至高妖鳳外,還能是誰?


    孔雀王乃妖殿的大妖,效忠妖殿千年之久,為何被妖鳳格殺?


    嚴子央心中溢滿了困惑。


    “那位知道了?”


    虞淵震驚過後,迅速鎮定了下來,沉聲喝道。


    孔雀王的死,讓他也感到難受壓抑,三百年前,他還是洪奇時,和孔雀王就打過交道,算是有愧於對方。


    三百年後的不久前,孔雀王還在他急缺血肉精能時,給予過幫助。


    所以,他欠孔雀王一個大恩情。


    沒來得及償還,沒來得及為前世的惡趣味致歉,這位鮮豔的孔雀王,竟然便死於那位之手。


    和蛛後的身亡,如出一轍。


    “應該知道了,她在用這種方式敲打我,提醒我。”


    女皇陛下神色淡漠,隻是眉心處泛起奇妙波瀾,似乎也因孔雀王的死,有一些情緒震蕩,隻不過沒過於明顯地流露。


    “我,通過這段時間的沉睡,迴憶了一些事。”


    她在講話時,遠在另外一方星河的孔雀王,已被那根鋒銳山川般的紫色羽毛,汲取幹淨了血能和魂力。


    孔雀王五彩斑斕的龐大妖禽之身,在千萬塊巨岩內,慢慢化作飛灰。


    河流中的畫麵,也因她的徹底消隕,迅速不見蹤影。


    “十萬年前,我被天外各族至高圍殺……”


    女皇陛下隨意的一句話,差點讓嚴子央嚇的跪倒在地。


    嚴子央一個蹌踉,猛地穩住身子,以看待妖魔鬼怪般的神情,先看向陳青凰,再求助似的望著虞淵。


    他想要求個答案。


    虞淵沒吭聲,安靜地看著女皇陛下,用心傾聽。


    陳青凰說起十萬年前的往事,以“我”來表述,說明了一個事實——她已經大方地承認了,她就是那隻傳說中的不死鳥。


    “我被各族至高擊殺,源於我的死亡、毀滅力量失控,使得我出沒的星域和世界,遭受我失控力量的侵染。一個個域界星辰,因我而化作死亡禁地,自然引發了各族強者的恐慌和不滿。”


    女皇陛下說起那段過往,麵無表情。


    嚴子央終於被嚇的一屁股坐地。


    在此天外戰場潛藏多年,接觸過不少異族的他,從陳青凰的隻言片語,就猜測出了其不死鳥的身份。


    “不死鳥,十萬年的死亡之鳥,眾生的死亡夢魘……”


    嚴子央失魂落魄地在心中自語。


    連呢喃出聲音……都不敢。


    “我的失控,始作俑者就是妖殿的那隻妖鳳。是她,造成了我死亡、毀滅力量的失控,導致眾多星域因我而毀去,也讓天外各族的至高,集結了所有巔峰戰力,終將我圍殺在湮滅星域。”


    女皇陛下嘴角冷冽如下方森冷的河流。


    “太久了,十萬年前的許多事情,想要迴憶起來,想要重新烙印到魂魄深處,不僅費功夫,還很費精力。我現在隻能迴憶到,失控是因那隻妖鳳,可具體的原因,還是沒有能想起來。”


    停頓了一下,她再次說道:“不過,總有全部迴憶起來的時候。”


    她美玉般雪白的那隻手,和那截碧玉般的指頭,忽然收了起來。


    寒氣森森的河流內,一滴綻放著璀璨光芒,嫩綠色,仿佛蘊含著無窮生機的鮮血,並沒有隨著指頭和胳膊的收迴消失。


    咚!咚咚!


    虞淵的心髒驀地劇烈跳動。


    那滴嫩綠色的鮮血,在寒洌的河流中,似乎成了罪孽般的罌粟果,對他產生了瘋狂的吸引力。


    如有數不盡的細碎魔語,在他耳畔呐喊著,催促著他,讓他去吞下那滴鮮血。


    沉落穴竅的妖刀,血色天地中的七團血魂,也被瞬間刺激了,如即將失控地,帶著妖刀一起衝出。


    虞淵臉色漲紅,拚命地壓製自己,也壓製著妖刀。


    女皇陛下神色淡漠,眼眸深處,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奇異色彩,“我要再次沉睡,繼續整合記憶。河中的那滴鮮血,你取不了,別的人或妖,一樣無法剝奪。不過……”


    “它會散逸出獨特的氣味,吸引此方星河的大妖和異獸,令它們瘋狂地尋來。”


    “替我,殺光這方世界所有的妖和異獸,尤其是出自妖殿的大妖。”


    “就當是……對她的迴敬。”


    丟下這番話,女皇陛下又迴到一貫待著的地方,重新坐下閉上眼睛。


    虞淵則眉頭緊鎖地,看著那滴嫩綠色的鮮血,想著陳青凰剛剛那番話,可能會引發的災難後果。


    “她,她……”嚴子央結結巴巴地,終於開腔了。


    “浩漭,青鸞帝國的開辟者,陳青凰。”虞淵先這麽解釋,然後等嚴子央一臉恍惚時,又補充了一句,“十萬年前,她是誰,你應該有數的。”


    嚴子央巨震:“果然如此!”


    “斬妖,去迴敬那位?可為何是我?”虞淵苦著臉,心念微動,將妖刀“血獄”從穴竅小天地喚出,“想吞下那滴血的話,不妨試試看吧。”


    他將妖刀放在冰冷的岩地。


    七團碩大的血魂,從暗紅刀身內飛出,虛空略作猶豫,旋即猛地撲向冷冽的河流,試圖蠶食那滴嫩綠色的鮮血。


    生機無窮的鮮血,陡然散逸出死亡和毀滅氣息,七團血魂白日見鬼般,以更快的速度逃迴了妖刀。


    妖刀則劇烈晃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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