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幻星域一個不明之地。


    楚堯背靠冰冷岩壁,凝望著幽深洞穴盡頭,喚出了“虛天鑒”,朝著那銅鏡的鏡麵出神良久的裴羽翎。


    不知為何,楚堯覺得洞穴中,充斥著一種陰森的寒意。


    “虛天鑒”的鏡麵,映照出裴羽翎空洞、木然的眼睛,瞳孔內沒波光,沒人類情感,眼珠子如冷硬的石子。


    楚堯其實唿喊了數次,可看著“虛天鑒”的裴羽翎,仿佛靈魂出竅般,一點反應都沒。


    知道曳幻星域處處不安全的楚堯,一心想要盡快脫身,見裴羽翎遲遲沒動靜,自然會著急,於是再次沉喝:“裴先生?裴先生?!”


    如此這般,又過了很久後。


    裴羽翎一個激靈,如從深沉的噩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臉色猙獰,眸中滿是恐懼和不安。


    他劇烈地唿吸著,螢火蟲般的流光靈能,從附近綻裂的微小縫隙飛出。


    盡入其體魄……


    他像是通過這種方式還魂般,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哦,楚堯啊,別太擔心了,我們在曳幻星域非常的安全。”裴羽翎的語氣,迅速變得平靜,臉上也再現微笑。


    “我們其實隨時能離開,這樣吧,我再看一看現在的局勢。”


    懸浮於空的“虛天鑒”,被他抬手凝煉出一團白光,朝著鏡麵按了下去,“蓬”地一聲,那“虛天鑒”內便有眾多畫麵鋪展開來。


    楚堯眯眼緊盯,隻看到畫麵變幻太快,始終不停止,他瞧不出玄奧。


    裴羽翎神色沉重,驚唿道:“巴洛抵達了!”


    “巴洛?柯蒂斯家族的巴洛,星族現在的族長?”楚堯駭然。


    “情況不太妙。”


    裴羽翎倒吸一口涼氣,大袖一卷,將“虛天鑒”收起來,“楚堯,我們不能在曳幻星域待下去了,十級血脈的巴洛,不是朱煥、傅宣文那些家夥能應付的。我們,隻是受邀來此,可不是來拚死的!”


    話罷,他扯著楚堯就走。


    ……


    殘破的戰艦,在曳幻星域飛逝著,即將脫離此方世界。


    戰艦內部,虞淵一邊聽著異魔七厭,敘說著裴羽翎和所謂源界的關係,一邊看向沉睡中的青鸞女皇。


    唔!


    他在心中輕喝,突然就感應出,裴羽翎對他窺視的感覺,消失的幹幹淨淨。


    這時候,異魔七厭也停止了所有和源界相關的話,可憐巴巴地,盯著小雷霄宗的謝斌,終於哀求起來:“能不能請你,將我這具天星獸軀體內,一團團的雷球給剝離?”


    指頭般大小的青耀雷球,乃雷宗的魏卓,先前硬塞進去的。


    雷球的存在,讓七厭痛不欲生,卻一點辦法都沒。


    魏卓身為當世的雷宗宗主,他締結的那些雷球,在天星獸的獸體內,時時刻刻消融著七厭的魂力,還有七條煉化的劇毒溪河。


    七厭之所以拚命地,再次去討好虞淵,一方麵是感覺出,傅宣文、曹嘉澤等人,因陳青凰而對虞淵充滿了忌憚。


    還有就是,執掌冰雷印的謝斌,也站在了虞淵那邊。


    也隻能是執掌冰雷印的謝斌,才有可能將那一個個雷球,從天星獸的軀體剝離,讓他不再被折磨。


    “怎麽說?”


    謝斌沒答應他,而是很自然地,看著沉思的虞淵。


    虞淵瞥了異魔七厭一眼。


    七厭那燃燒著鮮豔火苗的眼瞳,流露出祈求的光芒,“看在,看在她的麵子上,請寬恕我。”


    虞淵這才點了點頭。


    謝斌欣然喚出“冰雷印”,以這件聞名天下的雷霆器物,將那頭被七厭附體的天星獸完全罩住。


    裏麵的雷球,暗藏著精純的雷霆閃電之力,能夠被冰雷印吸收。


    對謝斌和七厭來說,這是雙贏的好事。


    “等出了曳幻星域,你就趁早離開,不然我怕忍不住宰殺了你。”


    虞淵皺著眉頭,心想要不是因為虞蛛,這個秉承汙穢劇毒而生的七厭,他索性就讓謝斌以冰雷印轟殺成灰燼了。


    “那黃色太陽!”


    星月宗的韓丹,在戰艦後側驚叫起來。


    虞淵眯眼一瞧,能隱約看到在曳幻星域的黃色太陽周邊,多出了一層星辰光圈,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太陽包裹著,很好地給保護了起來。


    “星族的巴洛該是到了。”


    靳郝龍暗暗振奮,隨後幸災樂禍地說道:“還好我們抽身的快,沒有在原地逗留。我看那徐璟堯,還有曹嘉澤等人,非要撞的頭破血流不可。巴洛,可是星族的最強者,浩瀚星河中,排名前列的十級戰士。”


    說到巴洛,他和同樣出自星月宗的韓丹,臉上居然充滿了尊敬。


    因為越來越多的證據說明,星月宗的許多靈訣和秘法,就來自於天外的星族。


    “就要出去了。”


    艾蓮娜在戰艦前方,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地,看著遠方的灰暗星空。


    她在前麵星河,沒瞧見一顆閃耀的星辰,也不見日月的跡象,“快進入邃林星域了,那是最著名的天外戰場之一,希望現在裏麵是太平的。”


    “邃林星域啊。”謝斌麵色慘然。


    從後麵收迴目光,正想著源界和裴羽翎的虞淵,因艾蓮娜和謝斌的表現,稍稍有點分神,“邃林星域……很出名嗎?”


    “他第一具陽神之體,就是在邃林星域爆滅的。”榮遜解惑。


    虞淵愕然。


    謝斌滿臉苦澀,點了點頭,說道:“遇到了一支銀鱗族和暗靈族的隊伍,爆發衝突以後,沒有能及時逃脫。沒想到過了那麽多年,還能有機會再來一次邃林星域。不過……這趟應該沒那麽倒黴了。”


    “你們也能叫做倒黴?”艾蓮娜撇了撇嘴。


    她神色突然傷感起來,看著昏暗無星的遠方夜空,喃喃道:“我們修羅族的戰士,死在邃林星域的,每百年都有數千上萬,且都是高階的族人。星族,暗靈族,銀鱗族和別的族群,在邃林星域屍骨無存,被你們浩漭陽神斬殺者,更是數都數不過來。”


    “我很多親密的叔伯,也在邃林星域消逝,我們淪為流寇後,收攏的戰士,死在裏麵的同樣不少。”


    頓了頓。


    她又說道:“浮生界的那些各族族人,他們以前的家園和域界,大多在邃林星域。隻因你們浩漭的人族和大妖,將邃林星域當做一個撈取戰功的樂園,邃林星域才變成慘烈的天外戰場。”


    “他們生活的域界天地,被打碎後,連死寂的星辰都算不上了。”


    “隻剩下,數不盡的隕石、碎石,充滿了邃林星域。太陽,月亮,星辰,全因種族戰爭毀去。”


    艾蓮娜道出前方那片星域的形成原因時,語氣中充滿了仇恨。


    榮遜等人,一個個臉色深沉,並沒有接話。


    他們很想說,不同族群的戰爭,向來就是這般殘酷,往往以一個族群的潰敗,徹底的服從為奴結束。


    “邃林星域……”


    附體天星獸的異魔七厭,顯得躍躍欲試,似乎做好了,要在那邃林星域大幹一場的準備。


    “嗬嗬,希望你能夠在裏麵活下去。”靳郝龍怪笑起來。


    虞淵以指頭,搓揉著太陽穴,腦海中想的並不是邃林星域,依然還是“源界”和裴羽翎,他嚐試著在心中,不斷呢喃“源界”兩個字,看看有沒有可能激發第一世自我,當年殘留的記憶光爍。


    可惜,並沒有能如願。


    第一世的那個他,似乎也不知“源界”的出處和玄妙,沒有相關的記憶。


    如此這般,又過了一些日子。


    靜坐中的虞淵,感受出戰艦的微顫,突然被驚醒了,旋即一臉訝然地,瞄了眼所在的星海,他便果斷離開船艦。


    唿!


    他現身於陌生而又新奇的星河。


    入目所見,乃是數不盡的隕石碎塊,大小不等,無處不在。


    很多隕石上麵,有明顯被利刃切割斬碎的跡象,有崩碎的山川和倒塌的宮殿,有不知死了多少年頭的枯骨,有各種形狀的戰艦殘骸,有斷裂的兵刃。


    荒涼,枯寂,一副末日後的慘烈畫卷,就這麽鋪展在他眼前。


    站在這個沒有日月星辰,處處透著死寂和荒蕪,遍地都是戰鬥跡象的星域,虞淵的血液流淌速度,仿佛都加快許多。


    他總覺得,任何視線看不見的陰影暗處,可能都藏著兇險。


    或是浩漭的人族大修,兇厲的妖族,或是吞食各族血肉的天外異獸,某個強大族群的瘋狂戰士。


    “這就是邃林星域,在沒有變成域外戰場前,它曾經是暗靈族掌控的樂土。很多銀鱗族,火蜥族和岩族族人,都生活在這兒的小天地。”


    艾蓮娜走了出來,看著無窮無盡的碎裂隕石,表情麻木地說:“你在浮生界看到的各族族人,大多由此地遷移過去。此方星域,本來和曳幻星域一樣,生機盎然,有日月,有很多生靈安居樂業。”


    “某天,浩漭睿智的修行者,如裴羽翎那般的家夥,秘密打造了一個星河渡口。”


    “星河渡口秘密修繕成功,就開始有浩漭的陽神、大妖,成群地結伴而來,先斬殺暗靈族當初的強者。暗靈族不敵,附近曳幻星域的星族戰士,銀沙星域的銀鱗族族人,別的族群強大戰士,主動來尋找人族、大妖戰鬥。”


    “慢慢地,山河破碎,日月星城炸開,邃林星域就成了現在這樣。”


    “這樣,也挺好。邃林星域成了極為著名的天外戰場,吸引了更多浩漭的兇惡之輩,前仆後繼地衝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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