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緊貼貝寧臉頰的另一麵,似有鋼針倒刺,令她臉上鮮血流溢。


    微小芒光,則是滲透到內部,萬蟻噬心般啃咬她的魂魄。


    體態嬌弱的貝寧,先歇斯底裏地厲嘯,很快就連大聲尖嘯都不能,改而低聲嗚咽抽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暗綠如草葉汁水般的血,順著她修直脖頸,流淌到她胸襟,令她顯得淒美可憐。


    駝背的苟雲貴,和巫毒教看似年輕的黃振龍,則是笑著高談闊論。


    貝寧的慘狀,他們見怪不怪,明顯激不起他們絲毫憐惜。


    他們說著貝寧何時會承受不住,會不會以血脈秘法自絕,又說虞淵年輕小夥,定然是垂涎貝寧美貌,興許已經把玩嚐過鮮美。


    不止他倆。


    赤魔宗的展若楠,還有那木訥的孫竣,同樣熟視無睹。


    天外異族的族人,他們殺的太多,早已經麻木了,五位出自浩漭的陽神邪修,從始至終透出的都是漠視和冷酷。


    立於明耀空間縫隙一側的虞淵,一言不發,也安靜地看著貝寧的慘樣。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何哈特、貝寧、格蕾絲等人,初見他的時候,會是那種仇視和厭惡的態度了。


    浩漭外,踏出的人族修行者和高等級大妖,碰到外域的戰士,如果都和苟雲貴、楊屹般隨意打殺,興致來了再折磨一番,也怪不得外域的高等智慧種族,聯合起來形成軍團,滅殺出自浩漭者。


    不同種族間的仇恨,曆經千萬年的衍變,根深蒂固,不是一兩個人能化解的。


    神魂宗和通天商會的黎會長,以全新的理念,試圖緩和浩漭和外域各族的矛盾,當真就能順利推進?


    虞淵暗自嘀咕。


    可他在真正走出去,見識到眼前這一幕時,又覺得若是有朝一日,從浩漭踏出的人族和大妖,不再以獵殺異族戰士為榮耀,而是融入外域星河各族,以客人,而非屠戮者的身份,進入對方的域界天地……


    腦補了一下,人族強者和大妖被盛情款待的畫麵,他又突然對神魂宗有些欽佩。


    他第一次,從心底認同神魂宗和黎會長推行的理念。


    “貝寧就要死了。”


    愈發濃稠的彩色雲海之上,銀鱗族的哈特目眥盡裂地,遠遠眺望著空裂幽穀。


    他是在桃花夫人的首肯下,得以衝上高空,雙眸綻放銀輝,動用血脈秘術,方才能瞧見貝寧的狀態。


    哈特眼瞳中,布滿了血絲,他強烈地掙紮著,卻被煙雲包裹的動不了。


    如深陷泥沼者,被淤泥充滿,每一次掙紮,陷入的反而更深。


    “你愛慕她?”


    桃花夫人抿嘴輕笑,左手一抬,哈特就從雲海內朝著天空而來,一下子就和她並肩了,“那丫頭出自罕見的虛空靈魅一族,這個族群人丁稀少,血脈高貴。而你所在的銀鱗族,不過是第二階梯的族群罷了。”


    嘴角噙著譏誚,她繼續說:“你配不上那丫頭。”


    “我知道!”


    哈特牙齒咬的嘎嘣響,滿腔的恨和怒,“我隻要她好好活著就行!我永遠不會向她告白,不讓她知道我的癡心妄想,不給她造成心裏負擔!我,僅僅隻是以戰友的身份,默默陪在她身邊就夠了!”他大口喘息,突然以族內古老的語言立誓,“我哈特在此發誓,隻要我能活下來,我定要殺死那個腳踩符咒者!他,還有那兩個嬉笑者,我拚盡餘生的力量,也要他們死!如果我還有能力,我會進入浩漭內部,屠戮他們三個背後的宗派!”


    “我哈特,以遠古先祖的名譽,在此立誓!”


    受了刺激的他,聲聲古老的低語,仿佛和體內血脈的精妙有了共鳴。


    他高大的身軀震顫著,一片片銀亮的鱗片,居然在熠熠生輝。


    遭受了刺激的他,血脈有了突破進階的兆頭,有機會再進一步。


    桃花夫人則嗤笑一聲,搖了搖頭,覺得好笑。


    哈特,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何來報仇雪恨的機會?


    “仇恨,就是如此開始,被點燃,再激化,然後深刻,最終不死不休。”虞淵從那些空間縫隙所在,一步步走出時,暗暗沉吟。


    哈特在彩色雲海的暴戾和低吼,他借著懸空的煞魔鼎,看的很清楚,也一字不漏聽到了哈特和胡彩雲的對話。


    對外域星河,人族間不同陣營的狀況,人族和異族間的仇恨,他有了直觀認識。


    “那位虛空靈魅的丫頭,屬於我。”


    閑庭信步地重新站在楊屹麵前,虞淵看了一眼穢靈宗的苟雲貴,還特意多看了看,被苟雲貴仍在地上的大漁網。


    數十個頭顱,有修羅,有暗靈族,有女妖和岩族,還有一些他未曾見過的。


    頭顱,仿佛是苟雲貴的功勳,他去多看時,駝背的苟雲貴,似乎用力挺了一下身子,滿臉的驕傲。


    “你們兩個出自赤魔宗,我給周蒼旻,給方耀一個麵子。”他目光一轉,落在展若楠和孫竣身上,“你們別插手,就在一邊看著即可。”


    周蒼旻曾經幫過他,方耀乃轅蓮瑤的領路人,為其護道,助她破境。


    因這兩位的原因,隻要赤魔宗的那兩個不激怒自己,沒做出不可饒恕的事,他會網開一麵,不和另外三個一概而論。


    展若楠愕然。


    孫竣微微眯眼,撓了撓頭,似覺得他有些狂妄。


    通過手中紫色眼珠子,孫竣的確判斷出虞淵戰力不凡,可他們有五個陽神啊,展若楠還是陽神後期的境界,你小子哪裏來的底氣,能勝過我們五個的合力?


    “哈哈!哈哈哈哈!”


    踩著巨大符隸,折磨著貝寧的鬼符宗老者,指著虞淵笑的前俯後仰,差點從懸浮中的符隸上跌落,“自從離開浩漭,我還沒有聽過如此好笑的笑話!暗月城,虞淵是吧?得了藥神洪奇的煉藥真傳是嗎?”


    楊屹不斷地搖頭,他看向虞淵的眼神,如看著入魔的傻子。


    “得了藥神親傳,即便修煉毒功,又能怎樣?你以為你是誰啊?魂遊境的修為,誤入此界,見到我們不應該跪下來求饒嗎?”


    “你如果是莫硯,是竺楨嶙的親兒子,我們還給你點臉,可你不是他啊!”


    苟雲貴和巫毒教的黃振龍,同樣一臉的啼笑皆非,顯然都認為眼前名叫虞淵的小子,根本就沒有搞清楚狀況。


    星河廣闊無垠,有部分人族強者,踏出之後就不再迴歸,而是從此逍遙。


    就算是魔宮的莫硯,在此鳥不拉屎的域界天地,偶遇他們五個,也不敢狂妄驕橫,也要保持應有的謙卑啊。


    不然搞不好,就莫名其妙死於天外,連竺楨嶙都不知緣由。


    莫硯都如此,何況你區區一個暗月城虞家的少爺?


    唿!


    冷若冰川的寒妃,再一次從煞魔鼎飛出,先前高聳的軀體陡然一收,凝做常人般的身段形態。


    綠幽幽的火苗,忽然從她下半邊蠍身底點燃,釋放出凍裂眾生魂魄的氣息。


    喀!喀喀!


    整個空裂幽穀,包括方圓數十裏的地界,開始慢慢冰凍。


    楊屹笑容收斂,沉聲道:“居然已經恢複了過來。”


    他並不知道寒妃壓根沒受傷,還當是煞魔鼎的奇異,令寒妃“迴爐”以後,在短時間內重新聚集煞魔,從而補充了力量。


    一道俏生生身影,端坐在黝黑大鼎的鼎口,兩條白嫩細腿輕輕搖晃,虞依依緩緩抬起左手,遙遙指向巫毒教的黃振龍。


    一頭頭煞魔,或是輕聲笑著,或是低吼著,相繼從鼎內付出。


    黑嫗,黃燈魔,破甲和銀鎖,四位凝煉出軀身的兇戾煞魔,經過隕月禁地的蛻變,戰力再次狂飆,即將具備入駐上一層階梯的力量。


    現在的他們,處於鼎內的第八階梯,戰力介於魂遊和陽神之間。


    四大煞魔合力,對付一位陽神級別修行者,勝算極大。


    如果排布為陣列……


    虞依依低聲發出清越嘯聲,旋即便有數千煞魔,驟然密集湧現,在大鼎後麵浩浩蕩蕩排列。


    被她指著的黃振龍,魂魄嗡嗡作響,臉皮子抽搐了一下,如臨大敵。


    以黑嫗為代表的四個煞魔,軀體並非是虛幻魂靈,這就讓他覺得不對勁,再加上更多的弱一些等級的煞魔,黃振龍知道這次恐怕是撞到鐵板了。


    虞淵,絕不是他們想象中的軟柿子!


    五人中最強的展若楠,先前還鎮定自若,此時轟然變色。


    她被眼前的一幕震懾到,顯然沒有想到傳說中破損嚴重的煞魔鼎,居然能夠在如此短暫時間,聚集出這等規模數量的煞魔!


    “唔!”


    彩色雲海上方的桃花夫人,也低聲驚唿,明顯被嚇了一跳。


    連曾經進階到自在境的她,都被此陣仗給震驚,然後就開始慶幸,慶幸沒有和虞淵死磕,而是見機不妙,果斷選擇服軟。


    “他,他……”


    銀鱗族的哈特,結結巴巴的,話都說不全。


    他很想說,虞淵不是出自浩漭天地,不是和赤魔宗熟識麽?為何幾句話還沒說全,虞淵就擺出了要大開殺戒的架勢?


    “你們在外漂泊太久,消息滯後,活該你們倒黴。”虞淵手中的劍鞘,忽指向了穢靈宗的苟雲貴,“我就先殺你了。”


    寒妃獨戰楊屹,四大煞魔排布為陣列,瞄準巫毒教的黃振龍。


    虞淵一劍揮出,萬千緋紅劍光如長虹,從四麵八方飛向駝背的苟雲貴。


    哧啦!


    空裂幽穀的空中,驟然綻裂出,更多的明耀裂縫。


    擎天九斬的劍決奧術,似乎觸動了穀內奇異,在那駝背的苟雲貴附近,猛地撕裂開來的空間縫隙,令他瞬間頭皮發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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