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禹並不清楚,章妙、章曼這對姐妹花的陰媚宗身份。


    他隻是煩。


    李家遭遇厄難,家道敗落,族人要麽死,要麽被驅逐,要麽早早逃離銀月帝國。


    他父親,更是因此而亡。


    這種局麵下,他一心想去玄天島,找當年相中他的那個人,入玄天宗專心修行。


    來裂衍群島途中,他偶遇章妙、章曼這對姐妹,麵對著兩姐妹的投懷送抱,心懷複仇大誌的他,興不起丁點興趣。


    他已明確地,無比冷漠地,拒絕過一次。


    沒料到在通天島,在丹藥殿,又“偶遇”這對姐妹花,又被兩女糾纏不放。


    自身被玄天宗拒絕,姑姑為了帶他進入通天島,又被仇祭海重創,陰神都破損不穩,需要變賣身上小物件,才能湊齊購置“蘊魂丹”的錢。


    如此境況,他哪裏有閑情理睬章曼姐妹?


    何況,他在帝國最鼎盛最耀目時,因天性冷漠,一心想著盡快去玄天宗修行,也始終抗拒著男女之情。


    ——現在自然更加是這樣了。


    “李公子,等一等嘛。”章曼在後麵,以令人酥麻的柔媚聲音,溫言細語,“如李公子這般俊彥,一時的沉寂算不得什麽的。我們姐妹就堅信,李公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得大宗青睞,衝天而起!”


    李禹冷聲道:“煩請兩位不要再跟隨!”話罷,他便一路來到虞淵身前。


    看了一眼銅老錢,他略作猶豫,不好意思地說:“我姑姑,她……”


    銅老錢在麵前,他隻是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看他那遺憾之中,還有些汗顏的神色,虞淵猜測李玉蟾不僅強硬拒絕了,自己所拋出的橄欖枝,興許還責怪了李禹一番。


    “他的心結,我多少知道一點。”虞淵也不勉強,說道:“近幾日,我都在島上,如果你要找我,可以……”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高勤忽然笑著插嘴,“李公子,你如果要找他,告知我一聲即可。隻要在通天島,隻要是在他允許之下,我都能領你見他的。”


    “你是?”虞淵驚奇。


    這位商會的執事,所穿衣衫和薑玉蓉一致,兩人身份該是相當。


    他剛來丹藥殿,就見此人在,後麵自己進入殿內,此人也在跟著,如今又主動答話,令他有些想法。


    “你從商會內部庭院出來時,薑執事知會了我一句。”高勤抱拳一禮,笑著說:“你是商會最尊貴客人,多留意一點,也是應該的。”


    他這麽一說,虞淵就明白了,於是笑著對李禹道:“有事找我的話,可通過他。”


    李禹點了點頭。


    仇祭海,在通天島一次次騷擾他和姑姑時,這位商會男子,隻是看戲一般看著,從頭到尾都沒插話勸阻。


    可現在,因為虞淵的那番話,此人就態度大變。


    誰能想到,當年暗月城虞家的一個小少年,會在時隔兩年之後,在裂衍群島這麽一個群星薈萃之地,都有了如此大的能量?


    反觀自己……


    一念至此,李禹黯然神傷,唏噓不已。


    “我先走了。”


    虞淵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冷冽暗含殺機的眼神,突然看了一眼章妙,嘴唇蠕動,吐出了三個沒聲音的字:別找死!


    章妙輕輕低頭。


    ……


    “指使那對姐妹去你房間,確實是我惡趣味,是懷有惡意的一個玩笑。”


    通天島,一處繳納靈石,供外來者入駐的殿堂,銅老錢坐下來,擰出一壺酒,給自己和虞淵斟滿後,一飲而盡,道:“此事,是我不對,我陪酒請罪!”


    虞淵抿了一口,咳了咳,道:“這酒很辛辣!”


    “我老家的一種烈酒,沒靈氣蘊藏,沒特殊藥效作用。”銅老錢又給自己斟滿,酒壺放在桌上,端著杯子說:“我這人,其實還是很念舊情的。海遊船時,忽然瞧見你,隻是覺得有趣,加上那對姐妹很煩,就拿她們試探一下。”


    虞淵小口地,喝著杯中酒,聽他去說。


    “蕪沒遺地時,隻是覺得你運氣很好,不知從何得來的劍鞘,又得周蒼旻青睞,有那位虞蛛追隨。”銅老錢自顧自地,說著話,“後來,我多了解了一下,發現你的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好。”


    “每次,運氣都那麽好,都能化險為夷,都能收獲滿滿,那就是能力體現了。”


    “你或許自己都不清楚,通天商會那邊調查過你,而且很徹底。那邊的調查者,隨口評價了一句,說你是瘟神,走到哪兒,哪兒就世道大亂,無一例外。”


    說到這裏,銅老錢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虞淵啞然,喝了一大口酒,來了一句“難怪”。


    不久前,朱沛凝和他談話時,就提過一句“瘟神”,他還不明其意。


    銅老錢這麽一解釋,他才知道“瘟神”的來處,知道朱沛凝所說的“瘟神”,就是指自己。


    他轉念一想,迴憶起隕月禁地,碧峰山脈,蕪沒遺地,星燼海域的一場場經曆。


    還有現在的裂衍群島……


    他的臉色,不覺尷尬起來。


    仔細想來,似乎……還真是如此。


    他所過之地,次次都會掀起腥風血雨,諸多大修因此而死亡。


    商會稱他為“瘟神”,還真的不是沒有道理。


    “我不否認,知道你在星燼海域,得到‘煞魔鼎’,還有‘巨獸精珀’時,我對你有過別的想法。”銅老錢咧開嘴,嘿嘿一笑,“尤其是在飛霞島,我不止一次抉擇著,想殺人奪寶。”


    “若不是,你成功在那座祖老怪掌控的矮山,見到了祖老怪,身懷太多秘密,我估摸不準,我就下手了。”


    “再後來,你們去了赤魔島,我依然有想法。”


    “直到你那未婚妻找來,將裴真擊殺,將島上赤魔宗弟子,盡數屠戮掉。而你,又一次安然脫身後,我才打消邪念。”


    “邪念消褪,我清醒之後,萌生了另外一個念頭。”


    “我在權衡之後,重新做出了一個決定,所以主動現身,以‘玉樓’的碎裂為代價,算是送了你一程。”


    “這個人情,你要承認的吧?”銅老錢期待地說。


    虞淵點頭,“我答應過你,會還你那個人情。”“我想迴蕪沒遺地。”銅老錢突然道,“原本,我就屬於那裏,在其中修行。是靈虛宗,打造了一座空間傳送陣,令七大下宗的長老門人,大量湧入之後,對各類邪魔追殺,積攢經驗和功勳,逼迫的我不得不離開。”


    虞淵愣了一下,“你要迴蕪沒遺地?”


    銅老錢重重點頭,“我想迴去!”


    虞淵沉默半響,思量著他話裏的意思,清楚了脈絡,說道:“可是因為,現今的遺地靈氣複蘇,更加有益於你的修行?在蕪沒遺地,在某些地方,有你早年留下了東西?”


    “你怎麽知道?”銅老錢一驚。


    “空間傳送陣再次修繕成功,但主人已經換了。”虞淵繼續說,“如今的蕪沒遺地,乃妖殿的虞蛛坐鎮,和那方大道契合的她,為遺地新主。便是空間傳送陣重新運作,七大下宗,也會因為她的存在,因為遺地有主,不敢胡來。”


    “她若是肯點頭,她就能順理成章返迴遺地修行。新的遺地,靈氣日漸豐沛,漸漸化作一個修行寶地。曾屬於你的地方,已日新月異,靈氣彌漫著,對你的境界提升,各方麵的積累,都有很多益處。”


    “可是如此?”


    虞淵輕喝。


    銅老錢心悅誠服,放下酒杯,擰起了酒壺,一陣“咕噥”猛灌,然後扔掉酒壺,說道:“之前是我鬼迷心竅,覺得那大鼎,覺得那巨獸的精珀,勝過一切。若能成功得到,什麽都值得,所以邪念一直在心。”


    “從今日,從此刻起,我銅老錢發誓,再也不會對你生出邪念!”


    “隻求你,和那遺地新主說一聲,通融一下,允許我重返其中。”


    “你也知道,如我這般的人物,在遺地內修行,或許會分刮一點靈氣,但對於契合遺地大道的她來說,我的歸來,她也是能得到好處的。”


    銅老錢態度誠懇,臉上都是請求。


    虞淵心中有譜,知道隨著暗域修羅那隻眼瞳,也被虞蛛煉化,本就出自於遺地的她,在妖殿推動下,自然化作遺地新主。


    沒那隻修羅眼瞳,暗中攫取遺地靈氣,蕪沒遺地開始萬物複蘇。


    修羅眼瞳內,所含的靈力還在虞蛛的力量之下,倒灌向遺地,讓遺地的氣象,日日都在發生著翻天巨變。


    這樣的蕪沒遺地,從荒蕪之地,化作了一個修行者的寶地。


    銅老錢般的魂遊大修,想迴到遺地修行,也是看重了遺地的變化,未來的前景,找虞蛛作為靠山。


    因為,虞蛛不點頭,不同意,他膽敢歸來修行,就要麵對虞蛛的打殺。


    得到暗域修羅的眼瞳,和遺地天然契合的虞蛛,如今實力暴漲,加上妖殿的強力支持,靈虛宗般的七大下宗,都要低頭,要依照虞蛛的規矩在遺地行事,何況他一介散修?


    “這個請求,我答應了,待我迴到蕪沒遺地,我會說服她。”虞淵頷首點頭。


    他知道,如今的蕪沒遺地,若有銅老錢般的邪道大修入駐,會愈發生機盎然,能夠更快地化作荒神大澤那般的寶地,所以他同意了。


    聞言,銅老錢大喜過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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