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瞪著雙眼看著眼前帶著黑深眼圈、滿身煙酒味道的黑發男人。<strong></strong>男人胡子拉碴,似乎有好幾天沒有動過剃須刀,何慕看著眼前的人幾乎像是在看陌生人。


    “你、你怎麽來了?”何慕忍不住問,心裏想著:稀客啊。


    鬱劍死死盯著莫離,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瞧出朵花來。


    莫離一言不發,一隻手攥著欄杆,雙唇緊抿著,似乎極力克製自己不開口。好似方才那一聲急迫的“未雙”不是他唿喊出的一樣。


    眾人沒有將目光再留在他身上,再度望向了場中的情況。從一開始兩人幾乎是雷霆般的行動使得此刻的停滯顯得延長寬待了許多。


    “有點奇怪。”臧清說道,“那小子好像有點不大對勁。”臧清緊盯著姬靈茭,過遠的距離和他一身幾乎遮蔽了全身的白衣以及長發沒有讓他看出姬靈茭全身蔓延出的古怪紋路。


    葉未雙也沒有更多的動靜。他似乎以那張金色的網在和姬靈茭僵持著。


    “槍鬼看來的確牛叉。之前我還沒看到過有誰在地神發揮出這種刀的時候還能把他擋下來的。”


    “的確。槍鬼雖然看起來年紀小,不過潛力很大。但是要贏過地神還是有點困難。”


    “我之前還沒看到過地神和誰糾纏到這個地步。兩個人速度太快了,我沒法跟上啊。”


    “同誌,我也是一樣的。”


    “……”


    這種僵持隻維係了幾秒鍾時間,隨後,金網哀鳴著消散開去。與此同時,破竹般衝突而出的姬靈茭,在大刀斬下的眨眼之間,看到葉未雙露出了一個微鬆了一口氣的神情。他的雙手結出一個古怪的印圖,對這姬靈茭徐晃著,口中悄聲念道:“洪荒八方衍生陣——”


    在這短短幾秒鍾之內講全部意誌集中在對著靈機而來的衍生陣的推理之上,葉未雙終於在姬靈茭破開小金龍之前,雙眼猛睜,十八道陣圖瞬間抽直,在姬靈茭和葉未雙之間欄出了一道紙牆。姬靈茭的身影幾乎是一瞬之間,仿佛被從上而下的高速箭支一釘而下,折斷了翅膀的大雁一般猛地跌落在地,狠甩在石地上!


    他落下之時單腳跪地,隻聽得輕微骨頭碎裂的聲響,姬靈茭的雙手仿佛被釘在原地,難以抬起。所有人發出一聲震驚的抽氣!


    葉未雙猛地將兩把槍插迴原地,雙手相對從袖口之中急速抽出兩支赤紅筆杆,筆尖蘊靈,閃爍金光。


    場外的孔英立刻驚唿了一聲:“師尊傳給師父的‘鄴水朱華’!”


    “什麽?”臧清迴頭看了孔英一眼。孔英看也不看他立刻道:“之前師尊給師父傳課時傳給師父的,我是從師尊那裏聽說的。”


    “什麽傳來傳去的,八成那是周兮那家夥為了討好小葉給送的。”臧清不耐煩地說。


    孔英頗為不讚同地瞪了他一眼,卻礙於輩分不敢多說什麽。照理來說他是葉未雙的朋友,也就是自己師父輩的人,孔英還是很重禮法的。


    十八道符紙在半空筆直地盤旋,卻隨著姬靈茭的反抗不斷震顫,眼看著就要再度崩潰。


    葉未雙仰頭深吸一口清氣,一道風符踏在腳下,兩支赤筆——鄴水朱華,疾風般在紙張的背麵畫下了全然不同的符紋!


    隨著這兩道符文成型,姬靈茭的左腳猛然一陣骨裂之聲,仿佛被巨物徹底壓在原地動彈不得,姬靈茭雙目微睜,猛地抬起右邊的身體,剩下的十六張符紙劇烈震顫起來。


    葉未雙馬不停蹄,又是落筆兩張同先前又自不同的狂草般的符文,姬靈茭托起馬刀的左手隨即癱軟在了地上,甚至整個肩膀都垮塌了。然而剩下的十四張符紙愈發震顫得厲害。隨著葉未雙用十倍的速度消耗靈力,姬靈茭的右腳在付出四張符紙為代價的情況下,被全然釘死在地麵之上。


    葉未雙全身都已經被汗濕了。這是他第一次出這麽多汗。整件襯衫已經緊貼在了他的背上。葉未雙感到自己的雙眼疲倦得要命,天地似乎都在旋轉。這是他第一次用大型的陣圖、符籙組合,靈力幾乎是傾瀉一般瘋狂輸出。驅使同樣消耗龐大的鄴水朱華,每落一筆他都感到精神在不斷被消耗著。每落一畫,他都要壓製著符咒本身的符文。然而姬靈茭卻仿佛有更大的力氣來抵抗他的陣圖和符籙,迫使它們崩裂。葉未雙的雙手已開始微微顫抖,畫上了符文的所有符籙都鎮定了下來,穩固如山般壓迫在姬靈茭上方。葉未雙無暇顧及其他,他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兩隻手,餘下所有的符紙都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再一點時間……再一點就好……隻要畫完這幾張符紙,姬靈茭就再沒有翻身的餘地!


    葉未雙沒有顧得上看到,匍匐在地失去了往日瀟灑蔑視的姬靈茭,麵部的罌粟圖紋漸漸擴散到了他的額頭,覆蓋了他整個右半臉頰。他的雙手已連指甲之上都覆滿了黑色的圖紋,那一雙馬刀之上,已然不是幽藍的色彩,烏黑的光芒籠罩著刀身不斷的上下起伏,仿佛滾燙的鐵水中煆燒的冒泡的鐵塊。


    姬靈茭猛地自喉嚨裏發出了一聲低沉的野獸般的怒吼。仿佛是從胸腔中帶血吼出,他手掌中的雙馬刀猛地突破了它們原有的形體,突出物猶如一張血盆大口,撕扯著震碎、咬斷了葉未雙所沒有來得及畫上鎮符的符咒!葉未雙驚惶地看到他的筆落了空,十張符紙在震動下猛然破裂開來,仿佛被無形之物撕扯著紛揚成了一堆碎片。[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接著,他驚恐地感到剩下的那幾張原本已鎮下的符紙開始震動了。他聽到了姬靈茭的怒吼。他禁不住向下看去,姬靈茭抬起的臉死死盯著他,黑色的罌粟圖紋已經覆蓋了他的大半張臉,雙馬刀已沒有了它們原先的形態,仿佛孕育著什麽,在姬靈茭的放縱之下,逐漸蠕動膨脹開來!


    葉未雙果斷地退開了數十米,隨著姬靈茭再度爆發的一聲怒吼,剩下符紙悉數碎裂,姬靈茭竟然在這種絕無逆轉可能的情勢之下,破殼而出!他抬起頭的第一眼,就看到已然退遠的葉未雙,手中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用她!”沉悶的聲音近乎嘶啞地在葉未雙退開的一瞬間響起。葉未雙幾乎是反射性地神經迸出火星,左手已從大腿一側抽出了那柄不曾有人見他用過的暗紅色槍支。


    槍身扁平,槍管修長,暗紅色的金屬槍背,略微粗糙紋路的把柄,帶有老式左輪的風格的槍支在握進葉未雙手掌之中的刹那,就讓他感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那種氣息簡直讓他想要哭泣。一次就好……他心想,我隻用這一次……最後一次……


    對氣息絕對敏感的鬱劍忽然之間感到身邊的邋遢男人的氣息淡了下去,不是尋常的掩藏的淡,就像……是抽去了一半靈魂一般!莫離仿佛一瞬間變得呆滯的萎頓,讓鬱劍猛然瞪大了眼睛,轉向了場內。


    葉未雙扣動扳機的時候,沒有填任何子彈。他知道這把槍裏原本就沒有設計彈倉。他的固化靈力滾進槽中,立刻沾染上了那熟悉的氣息,在他心念微動之下毫無保留地混合在了一起。接著眾人看到隻有一隻右手和一條右腿是較為完整的姬靈茭,猛然暴起,手中的雙馬刀驀然從半腰處化作了一團龐大的黑色混沌物,淒厲的哭叫之聲仿佛百鬼夜行,洶湧而出的黑霧猛地在空中擲出了仿佛是消防水槍衝出般的效果,黑色的混沌物狂卷著陰寒以淹沒之勢撲天蓋地籠向了葉未雙的方向!


    暗紅色的子彈脫出槍時,仿佛吟唱起了歌謠。葉未雙的精神一陣恍惚。釋放出的那顆子彈,抽走了他所剩不多的靈力,下一秒,那顆子彈悄無聲息地沒入了烏黑的軍隊之中。


    一棵小小的子彈完全無法引動任何波瀾。眾人心知這情形已經無可逆轉,槍鬼到最後的唯一反應就是開槍,而在這種雖然不清楚為何,但一定是威力十分駭人的情勢之下,槍鬼會被瞬間吞噬。很有可能——屍骨無存。


    也許這之後,所有參賽者都會鬆一口氣。一塊難啃的骨頭就此消失。


    然而葉未雙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絕望的表情。他顯得有些呆滯,有些茫然,似乎已經對這情形懵了,隻是怔怔地看著鋪天蓋地而來的帶著淒厲鬼嚎的混沌。


    “這不是普通的兵器……”臧清猛地開口說道,“這兵器裏麵……封印了鬼!”


    在場的地仙處於另一個世界,基本上設計對付鬼怪的能力。雖然之前被震懾,然而漸漸有人看出了端倪。那從刀中融煉了刀身冒出的……分明是百鬼!


    而此刻,姬靈茭猙獰的麵容已然繪滿了罌粟圖紋,之前所有的傲居、清高,都在那一瞬間化作了淒厲猙獰。呆愣在半空還靠著風符支撐的少年,眼睜睜地麵對著狂湧而來的黑色巨浪,一動不動。


    就在眾人將近惋惜的瞬間,黑色的百鬼軍團之中驀然爆裂,鼓出一個大泡,仿佛誰在裏麵充了個氣球,又在最頂峰時紮破。


    葉未雙緩緩抬起了頭,黑色的混沌開始鼓起無數“氣泡”,炸裂開來的在半空便煙消雲散,不少暴濺到了葉未雙身上、臉頰上。濺到的地方被腐蝕一般,溶出了焦黑的煙霧。然而葉未雙隻是呆立著,一動不動。焦黑的煙霧隨即被湧出的血液吞食,在他麵目上交戰著。他襯衫上所濺到的地方立刻溶出了無數小洞。


    姬靈茭瘋狂催動著百鬼的滋生、重建。然而鼓出的空腔越來越大,漸漸的,一個巨大的黑泡自百鬼最密集處膨脹開來。隨著黑腔越來越大姬靈茭感到了不對勁。隻是此刻他卻沒有任何猶豫。黑腔膨脹到最大的那一刻,如同之前,黑色的混沌驀地被戳破,泡沫一般消散開來。從黑腔之中竟然唿嘯著躥出一條模糊的暗紅色影子。一個暗色皮服暗紅色衣袍的女子,竟然如同靈魂一般從裏麵破繭而出——


    場內齊聲發出了一陣愕然的驚叫。


    葉未雙的眼神在女子破出的一瞬間便盯準了她。呆滯的眼神漸漸靈動了起來。那唿嘯而出的女子在破殼的同時雙眼便盯住了葉未雙,她張開了嘴,開口的第一句就是:“還不躲開!”


    葉未雙立刻偏開了頭,躲過了飛來的一團混沌物。女子隨即轉過了頭,黑色的長發狂舞著,虛幻的影子竟然漸漸化實,慢慢沉澱下來。她緊緊盯著姬靈茭,接著如同墜機一般俯衝下去,姬靈茭猛地站了起來,完好的右手緩緩舉起了隻剩下半截,另有半截依舊源源不斷地湧出百鬼的馬刀。他臉上的罌粟紋路仿佛活了一般開始遊移,百鬼混沌立刻如同泄洪一般,猛然遮掩了女子暗紅色的身形。


    人群在震驚過後開始議論紛紛了。


    “不是吧!不是說這裏的比賽是不能上搭檔的嗎?”


    “那個女人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從哪裏冒出來的?她到底是哪邊兒的啊?!”


    何慕眼神古怪地看著那個暗紅色女人,忍不住一再迴頭打量眼神直勾勾的莫離。他猛地拉了一把魏雲,低聲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人和莫離……是不是太像了一點?”


    魏雲猛地一怔,迴頭看了一眼莫離,又自看了一眼那埋沒入黑色大軍的女人,接著難以置信地點了點頭……


    那個女人身材火辣,膚色微深,甚至留著一頭及臀的長發。然而當她脫口而出“還不躲開”時那曼妙語調中的口氣時,無極營的成員臉上都露出了一種微妙的神色。簡直太像了……和莫離,簡直一模一樣!就算是不大清晰的長相都有著令人無法相信的神似。


    葉未雙的神情在看到女子沒入黑色之時緊張了起來,他的眼神驀然收縮。而眾人在看到這個女子出現之時,便無法說話了。女子的出現讓整場戰鬥變得撲朔迷離。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麽人。原本在這場戰鬥之中,是絕對不會出現第三者的。但顯然,這個女子打破了規則。不……也許,她隻是找到了規則的漏洞……


    姬靈茭意識到了目前情勢的不利之處。他的瘋狂漸漸代之以沉寂。已經瀕臨失控的雙馬刀忽然有了一個停滯。在這停滯之間,隻聽到一聲帶有女音的怒喝,兩柄馬刀竟然齊腰而斷!瘋狂湧出的百鬼驀然之間如同被掐斷了來路,詭異淒厲的嘶叫聲立刻響徹了大廳。所有人都捂住了雙耳,雙眼卻無法離開賽台。


    一席暗紅袍子的女子已然到了姬靈茭麵前,狂舞的黑發伴隨著幾乎同姬靈茭一般的猙獰神情,伸出的五指躥出了尖銳的指甲,直取姬靈茭咽喉!姬靈茭的瞳孔猛然縮小了。同他一同睜大雙眼的葉未雙,驀然心緒不穩。太像了……無論他如何隱瞞、欺騙、試圖說服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毫無疑問……就是莫離!


    女子的臉上忽然變作了驚慌的神色,她猛地一個迴頭大叫道:“未雙,不要!——”聲音戛然而止。葉未雙下意識的聯係的切斷,讓女子瞬間化作了一團煙雲,無機質的靈力流竄著迴到了葉未雙身邊,而另一團靈氣卻遊移著消散了開去。


    鬱劍看到身邊的莫離身軀一顫,猛然之間仿佛額頭被什麽撞到一般,向後踉蹌了兩步,接著緊閉著雙眼坐倒在了地上。他的表情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似乎是極端後悔的痛苦。


    葉未雙迴過神來之時,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他下意識地切斷了自己和那個熟悉的氣息的聯係。女子消散的下一秒,姬靈茭便動了。斷成四截的雙馬刀滾落在地,姬靈茭白色的身影竄過之時,兩麵斬落在地的鋒利刀片已消失了蹤影。下一瞬間,葉未雙已感到冰涼的東西壓在了自己的喉脖之上,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迴應——


    ——姬靈茭突然頓住了。他的雙手顫抖著,鋒利的刀片夾在他兩手之間,切進了葉未雙的小動脈裏。汩汩的血在切開的瞬間便洶湧了出來。葉未雙聽到他仿佛是用極度辛苦壓抑著的聲音低啞地說:“快認輸……“


    葉未雙顫抖著,張了張嘴,嚐試了好幾次才能發出一點聲音來:“我……我認輸……”


    “啊!——!!!”姬靈茭猛然爆發出了一聲大吼,他幾乎是強迫自己丟掉了手中的刀片,刀刃飛到了賽台外。葉未雙踉蹌著離開他的身邊,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靈力耗盡,驚魂未定。姬靈茭發紅的雙眼緊緊盯了葉未雙好一會兒,這才強迫式地移開,四片刀刃卷袖在手,隨機踏著那連葉未雙都感到無力應對的速度消失了蹤跡。葉未雙驚恐地發現,這個男人離開時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他比賽開始時緊附在他身後時的速度……


    葉未雙筋疲力盡地抬起酸軟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動脈,感受著溫熱的血液從他的指間流出。


    他看到不遠處的男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知道之前的切斷意味著什麽。男人將自己的靈魂注入了這把槍裏,借用槍轉移了靈魂。他毫無預兆的切斷不隻是對他靈力的傷害,可能傷及了靈魂。葉未雙在那一瞬間就後悔了。他幾乎想要剜掉自己的靈魂來補迴去。然而他什麽也沒有做。他隻是遠遠地看著同樣遠遠看著自己的男人。男人搖晃了一下,緩緩轉過身,從人群之中腳步不穩地擠了出去。


    葉未雙仰天躺倒在了地上,任由動脈裏的血不斷地流出。刀口太大,一時無法自動複原。但葉未雙知道那裏很快就會迴複如初。但他寧可不要。


    “沒事,小葉,這是你第一次輸,還有機會。”魏雲拍著葉未雙的腦袋,滿含無奈地說道。葉未雙勉強地衝他笑了笑。周兮翻了翻眼皮,瞪了魏雲一眼:“別動,我這在給他上藥呢。”


    魏雲連忙放手了。


    “其實小葉這次挺威風的,”何慕開口說,“我沒見有誰能把姬靈茭弄成那副樣子。”


    臧清點了點頭。一旁的孔英連忙插嘴說:“師尊您沒見到師父當時是怎麽把那家夥掀翻的。他用鄴水朱華隻差一點就把人釘在那兒了!”


    周兮連連點頭說:“好好……什麽?!”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你用了鄴水朱華還沒把人釘死?!”


    葉未雙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周兮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要說什麽,看到葉未雙心不在焉的神情,隨機強壓了下去,隻是神色複雜地看了看他的眼神,轉向周兮說:“你說說吧,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孔英得到了允許,立刻興奮了起來,從頭到尾,事無巨細。雖然他並不能追上兩人的動作,但是他身邊有何慕、魏雲的補充,描述得也就八九不離十了。周兮細聽著一切,一直到孔英說道那個暗紅女子的出現。他的眉忍不住一挑,破口就道:“太亂來了!”


    “什麽?”孔英一頭霧水。


    “他居然想到這種方法……就算不被法則發現鑽了空子,對靈魂的傷害也是很大的,萬一、萬一……萬一小葉有個一丁點兒的掙紮波動,他的靈魂恐怕就從此修複不得!這種損傷太大了……究竟怎麽樣了?”


    葉未雙的心神隨著周兮的話沉了下去。孔英再度開始了他的繪聲繪色。葉未雙卻覺得氣血一陣翻湧。他忍不住說道:“別說了!”


    孔英立馬閉了口,帶著幾分驚慌看著葉未雙。葉未雙放緩了語氣,撇開周兮的手站起身,低聲說道:“我出去走走。”


    他的人影消失在門後。


    “我說……”臧清忽然轉過了頭來,“那個傷害……真的無法迴複麽?”


    周兮的眉心一跳,冷笑著咧了咧嘴角說道:“要放在一般醫生那兒,是真沒救了。不過嘛……這小子的情況一看就是還沒結開心結呢,我就算是幫莫離一把,讓他欠我個人情。”


    何慕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瞪著周兮笑罵道:“你也不怕被雷劈。”


    周兮一把抓住了孔英:“你快說,那個女子長得什麽樣?”


    從周兮那裏聽得了來龍去脈,眾人已經醒悟了那個女子即是莫離,不覺個個眼神古怪了起來。最先笑出聲的不是何慕,卻是魏雲。他隻吐出了一個字:“像!”


    何慕緊接著補充道:“其實莫離吧,生為女人我看也挺攛掇人的……反正我想一般男人都會對她流口水……”臧清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怒吼道:“你不要逼我今後對美女都失去興趣!老子對人妖不感興趣!”


    “哇靠,夠膽啊臧大哥,讓莫離知道你叫他人妖,嘖嘖……”何慕話沒說完,臧清又一個腳底板已印了過去,隨著兩人的打鬧聲,醫療班裏沉重的氣氛漸漸消散了。然而起初樂嗬的周兮的臉色,卻漸漸沉了下去。他的手指隱秘地掐算著,眉緩緩地蹙了起來,口中不覺露出了一個苦笑:未雙,你最好清楚,要是一個完好的靈魂,受這點傷師父還可以幫那家夥的忙,不過……這家夥的靈魂,本就不怎麽穩固啊……


    葉未雙站在露天觀景台上望著外麵的藍天。天氣已經很涼了。他忽然想念起了啤酒。


    一瓶罐裝啤酒擱在了他左手邊。葉未雙憑借著氣息便知道來人是誰。“真是想什麽來什麽。”他苦笑了一聲,迴頭看了一眼鬱劍。鬱劍握著另一罐啤酒,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地看了好一會兒天。“也不知道出去是個什麽樣子了。”葉未雙說道。


    “莫離來,我很驚訝。”鬱劍忽然說。


    葉未雙知道他要說什麽。莫離除了最初,從來沒有一次來看過他的比賽。無論他在台上有多艱難、險惡,莫離從來不會到賽場來,甚至很少到醫療班來。何慕不止一次地批判過他的毫不在意,然而在他人眼中的毫不在意,隻有葉未雙明白那意味著什麽。


    “……我……”葉未雙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麽。他想起了莫離踉蹌的背影,慵懶的睡顏,喝酒的模樣……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莫離所做的隻是相信他。他似乎並不關心他所取得的成績,但是葉未雙知道,每晚深夜,莫離都會以一個男人無法辦到的輕柔撫摸他受傷的地方。他控製的靈力很細微,幾乎讓他無法察覺,但的的確確滲進了他的每一絲肌肉、骨髓。莫離不是個貪睡的人。他會為了改裝葉未雙的槍三天不吃不睡,卻無法抵擋住一整夜用靈力調理葉未雙之後的疲倦。


    “我知道他在做什麽。”葉未雙沉默了許久才說道,“他害怕看到我受傷,他會無法下定決心送我離開這裏。”葉未雙苦笑了起來,“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但是……無論我怎樣知道,我現在……都已經沒有臉再迴去了。”


    傷害了他的靈魂和心的人一直隻有一個葉未雙。無論他還是莫離,明白這一點時所能意識到的也隻有為時已晚。


    “我不可能迴去了。”葉未雙喝了一口啤酒,“我太幼稚了。無論兩個人的靈魂波長多麽相似,終究是兩個人。我們的觀念依舊有不同。”


    鬱劍沒有發話。他喝掉了半罐啤酒之後,才問道:“你去哪裏?”


    “迴a市。我不打算再去上學。迴到a市後我會找一份穩定一點的工作,就算薪水低一點也無所謂。封閉地根之後,也不需要花什麽錢了。這些槍,都可以……”葉未雙感到有些說不下去。他的手指顫抖著,摩挲、觸碰著暗紅色的槍支。槍支上還帶著血跡。他閉了閉眼睛。“我們恐怕也不太能夠見到麵了。不過如果你有手機的話,可以跟我聯係。我很高興認識你,鬱劍。”


    鬱劍深深地看了葉未雙一眼。“我也是。”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直黑色極薄的平板手機,望向了葉未雙。葉未雙麵無表情地說:“把你的號碼報給我吧,我大概不會再用現在的號碼了。”


    鬱劍沉默了一會兒,將手一攤:“會有用的。”


    葉未雙看著他堅持不肯收迴的手,隻好從口袋裏掏出一直血跡斑斑的黑色手機,放到了他手上。鬱劍仿佛沒有感覺到那血跡似的,隻是一本正經地相互輸著號碼,隨後放在葉未雙的手中,拎起空了的啤酒罐:“先走一步。”


    葉未雙看著那串號碼心中默念了兩遍記在了腦海裏,隨後緊緊盯著鬱劍的背影,似乎要將這個僅僅認識了十幾天的朋友徹底地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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