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之後,覆蓋在重睛鳥身上的藤枝卻退了下去,重新縮迴楚慎行袖中。重睛鳥扇動翅膀,從地上飛起。其間動作吃力,一串血跡滴落在地上。阮蔻看得心痛,卻不敢言。重睛鳥重新化作人形,立在阮蔻身前。他一身衣袍皆是妖形時身上羽毛所化,如今右臂袖口開了一塊,開口邊緣被鮮血濡濕。重昊並不理會。他審時度勢,自認想明了楚慎行一行人的目的,拱手道:“仙師,我此前多次下到淵底,對期間生路、淵底狀況,的確知曉甚多。”重昊話音落下,焦灼等待。片刻後,未聽到眼前修士開口,耳邊卻“吱呀”一聲。重昊與阮蔻俱是一驚。楚慎行看在眼裏,覺得眼前兩個魔修簡直像是被雨水打濕了羽毛的雀子,瑟瑟發抖,戰栗不敢言。他心想:在城主府中做過事、對淵底情況頗熟稔算是意外之喜。楚慎行道:“進屋說吧。”重昊和阮蔻這才知道,原來方才的聲響,是背後屋門打開。屋內沒有太多布置,桌子椅子,加上一張床。楚慎行進入其中,在桌邊坐下,還從袖中取了一壺靈酒。當年逍遙老祖送的那一壺已經喝完多年,如今楚慎行取的,是他自己釀的九丹金液。他倒酒,分作四杯。秦子遊看了,了然,笑著招唿青雲掌門和宋杓,要他們一同坐下。四人坐在桌邊,秦子遊把餘下兩杯酒推給歸元二人,說:“從前在宗裏時,我仿佛在藏書閣裏看到此酒之名,隻是終未得見。到如今,師尊倒是釀過許多次。我是慣愛喝的,卻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酒水裏靈氣充裕,盈盈繞在諸人之間,整個屋子都隨之一清。楚慎行沒有在意徒兒和歸元二人的對話。他視線重新落在兩個魔修身上,吩咐:“你且說說,淵底有幾多勢力,分別是何狀況。”話音出口,依然帶著令重昊和阮蔻戰栗的威壓。重昊不敢隱瞞。事到如今,最好的結果不過是他與蔻娘一同被正道修士斬殺,但孩子尚能活下。重昊定一定神,說:“若說大勢力,共有六股,每股在五百修士左右。”秦子遊聽著,斟酌待會兒要與周明雪說什麽。楚慎行問:“他們是如何行事?”重昊思忖著眼前仙師的問題,迴答:“每到魔族尊者攻下新的大千世界,將人捉來此處,那六股勢力都會嚐試著與其接觸,將其瓜分。”楚慎行:“瓜分?”重昊解釋:“淵底並無靈氣。若想久活而不被人盤剝,自然要轉去盤剝他人。”楚慎行聽到這裏,不置可否。重昊繼續道:“這六股勢力中,有兩股,已經被囚於淵底近千年。其餘四股,是這百年來的新興勢力。按說我等才是魔修,他們算是‘正道修士’,可他們手上沾染的人命,卻比我與蔻娘多上許多。”他說完這段,忐忑地去觀察楚慎行的反應。哪怕明知自己難逃一死,但重昊還是想要稍作嚐試,或許能逃過一劫。可惜楚慎行聽過,不為所動,“繼續。”重昊失望,但也不敢顯露。他提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最先兩股,自是雷澤大世界的人修妖修。我也是聽前輩所說,這兩批修士原先結盟,但等落敗之後,就又爭執不休,曾在淵底交戰良久。是到後一批俘虜被押進去之後,他們才握手言和,做起了如今的勾當。”秦子遊不由打斷,說:“照你說來,這兩批人,正是當年堅守到最後,寧願戰死,也不修習《紫霄心法》的修士?”重昊看他,原先以為這講話肆無忌憚的小修士要被前麵那人責罰,可楚慎行未有什麽反應。重昊迴答:“是,正是如此。”秦子遊低低“啊”了聲,略有悵惘。他原先還在和青雲掌門、宋杓二人分說自己與師尊在天羅洲的所見所聞,如今卻安靜下來,心底發涼。不隻是他,青雲掌門麵上也露出些許不適。隻有宋杓,依然靜坐不動。楚慎行感受到徒兒心情變化。難過、荒涼。明明是堅毅忠勇之人,卻被魔族、魔修磋磨至此。從前寧死不屈,如今卻滿心隻知對同族下手盤剝,比魔族尚有不如。藤葉在秦子遊掌心蹭一蹭,被秦子遊捉住。秦子遊心情不好轉,楚慎行幹脆握住他的手。秦子遊訝然,看向楚慎行。很難得,這迴竟然不是藤枝纏弄在他身上,而是師尊的手。幹燥,溫暖,將秦子遊的手背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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