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遊正絞盡腦汁,想要好歹驅一驅屋中氣味,未曾留意楚慎行的目光。楚慎行隻好親身上陣。他未開口,聲音卻自然而然地落在所有修士耳邊。“不過一方雲遊之人,無足掛齒。”停頓一下,楚慎行又道:“此船已經確定方位,將往楚國蓋陽城去。鮫怪不足為慮,往諸位道友日後珍重。”修士們踩著浮橋,開始上船。楚慎行又停一停,方說:“此前未想到這艘船要搭這樣多道友……”秦子遊忍俊不禁。楚慎行含糊說:“方才匆匆搭建陣法,倒是用了些鮫怪身上之物。此舉實屬無奈,諸位道友且將就些時日。”這話一出,立刻有修士反應過來,麵色古怪。但無論如何,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再不能強求更多。第175章 驚世駭俗上船之後, 修士們感受到了久違的、縈繞在天地之間的靈氣。雖不多,但足夠他們打開芥子袋。從前在水下洞窟之中, 他們活得不人不鬼。眼下重見天日,不少人方才哭過一場,如今怔愣不言,仍然難以置信。溫如瑩有意起了個頭,詢問:“有無哪位道友願意搭把手,救助下麵的凡人?”修士們麵麵相覷,片刻後,有人站出來, 聞言說:“在下不才,粗修過醫道。”“這位仿佛是儒風寺的梅道友?我是穿雲樓弟子, 你我此前見過。我雖不及師尊妙手迴春, 但也算得上醫修。”“師兄都站出來了,我們當師弟、師妹的,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氣。”原先緊繃的氣氛逐漸鬆快下來,修士們你一眼, 我一語,氛圍逐漸和樂。這時候, 楚慎行身在煉器室內,收攏自己此前留下的種種靈寶。秦子遊則坐在桅杆上, 看下方景象。楚慎行抬手、揮袖, 煉器室中的陣法消散於無形, 這裏也變成一間尋常房屋。而秦子遊眼看凡人們一個個被從魚口中托出, 病的病, 傷的傷, 倒沒有一個人算得上康健。在這之中, 屈新已經算得上好運。他記起此前與屈新相見時,屈新求他和師尊,一定要出海。到如今,也不知道他有無達成目的,或者幹脆再度落空期望。秦子遊想著這些,同時,聽幾個湊在一起的醫修討論,要如何對這些凡人施治。他們手上靈丹妙藥有限,又因此前經曆,雖然此刻擺出一張樂善好施麵孔,可事實上,心裏總有些不確切。真的安全了嗎?雖說那救人的仙師說往後不會再有鮫人襲擊,可這種事,如何又能說得準呢?退一步講,哪怕沒有鮫怪,海上危險依舊無窮無盡。醫修們看一眼彼此,多少知道旁人心思。他們商量來、商量去,到底,也隻是給真正病危垂死之人用了藥。至於屈新這樣,雖高燒不止,卻在一眾凡人中排不上號的存在,則僅僅得了一碗迴春丹化成的水。迴春丹正是那穿雲樓醫修弟子提供。一顆上品靈丹,心疼得這穿雲樓弟子咬牙,但最後還是大方相讓。一共化了滿滿一桶水,可以給所有凡人、包括一些修為低微的煉氣修士服用。屈新的狀況的確不算嚴重。在喝了靈丹水後,就迴複了意識,茫然問詢,究竟發生了什麽。醫修沒空搭理他,倒是另有一個存在仿佛聽到人類青年的聲音,在船舷上探頭。正是那灰色鮫人。將修士、凡人們送上水麵之後,巨魚與灰色鮫人並未離去。前者沉入水中,若自上空往下俯瞰,便能見到漁船之下有一個巍峨的影子。漁船之於巨魚,宛若一粟落於滄海。而灰色鮫人則徘徊在漁船周側。為了不嚇到其他修士,此鮫身上貼了一張隱匿符。看到屈新坐在人群之中,灰色鮫人朝他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可屈新卻見不到灰色鮫人。秦子遊想了想,抬手在麵上一抹,遮掩容貌。然後跳下桅杆,有意無意地走到屈新身邊,“恰好”被對方拉住。“這位……”屈新遲疑,不知如何稱唿秦子遊。但在他猜想,秦子遊多半也是修士,“這位仙師,我們如何就出來了?”秦子遊看他,更加好奇,心想:這仿佛不是高興的樣子啊。他迴答:“是有兩位雲遊真人出手相助。”秦子遊麵不改色,把自己的修為也往高抬了一截。他說著話,還朝船艙方向拱了拱手,很像模像樣。屈新聽了,驀然站起,匆匆道了句謝,便往一側船舷衝去。秦子遊看他這樣,眼皮一跳,想,不知道的,還以為屈新要這樣跳進海裏。又及。他心中吐槽:屈小郎,你走錯地方了!正好和那灰色鮫人位置相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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