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歸元宗三百年,其中二百餘年都時常下山,做過的師門任務浩如煙海,此類事不算少見。寧劉氏怔然說:“隻是縣衙那邊的人說,村子裏一年不過死一個青壯,誰知道是自己受了傷,還是真的有大妖作祟。到了夏日,大妖下山了,許多人看到。縣衙那邊又說,大妖並不傷人,不必勞動仙師大駕。”秦子遊眉尖攏起。寧劉氏:“這話出來,村子裏上下都知道,這是伸手要錢。可甘寧村哪來的錢?一年到頭的收成都交了稅,唯餘一點口糧。那會兒想著,這一任縣令走了,總就可以上報。但等了三年,新縣令來著,卻也是同一番說辭。再過幾年,有個衙役告老迴家了,才知道,前麵的縣令做多了這種事兒,心裏發虛,怕自在峰的仙人責罰,於是提前給新縣令備了厚禮。”秦子遊問:“既如此,你們為何不搬走?”寧劉氏歎道:“仙師說得容易,可人走了,地還在這裏。後麵的縣令老爺大約也是怕了,又有人情牽著,倒是不拘村中青壯去旁的地方做事,隻是不能走太遠。前些年,寧老五家的三郎借口外出幫工,想自己去自在峰,求一求仙人,路上被發現,打斷了腿,沒熬過冬天。”婦人說完這話,怔忡了片刻,又要掙紮著下跪。秦子遊攔著她,一樣說:“不必。”再停一停,“這兩日,你們就在家中待著,莫出門了。”寧劉氏眼中泛起一點希望光彩。秦子遊迴頭,看一眼師尊。楚慎行頷首。再下一息,師徒二人消失在屋內,唯有靈火依舊躍動。寧劉氏一驚,趕忙抓住旁邊的兒子,問他:“二郎,你出去看看,這屋子……”寧十六十分樂觀:“娘,那仙師不是說了嗎,旁人看不見的!”話是這麽說,寧十六還是一溜煙兒地跑出去,再一溜煙兒跑迴來,嗓音都提高不少:“外麵真的看不見!看不見!”寧劉氏心中有喜有悲,最終歎了口氣,說:“希望仙人平平安安。”寧十六則說:“等仙師迴來,我要去問問,我有無修行的根骨。娘,若我能拜入自在峰,誰還敢欺負你!”寧劉氏聽著,微微笑一笑,摸摸兒子的頭。靈火再跳動一下,寧劉氏想到什麽,要兒子從旁邊箱子裏取出自己此前收好的繡線。眼睛又能用了,那還是要繼續做活兒、攢錢,給二郎以後過日子。…………天上一輪朗月。楚慎行與秦子□□在山間。秦子遊抿著唇,不知想到什麽,總歸不是個開心樣子。楚慎行心中歎息,再摘一枚藤葉,手指在上麵畫了數筆,這藤葉就變成兩人此前在自在峰弟子腰間看到的身份令牌。楚慎行拿著玉牌看了片刻,一哂,想:這雖是假物,但哪怕再孟白風眼中,都是“真令牌”。他手上一拋,令牌飛入秦子遊懷中。秦子遊正在想事,這樣猝不及防接了東西,拿起來看。他先一怔,隨即笑了,說:“師尊,這令牌還真看不出錯。”楚慎行卻問:“你在想什麽?”秦子遊又是安靜片刻。他暫且把青葉變換的令牌揣入懷中,才開口。“我想到從前……”青年嗓音漸清,音色清澈,宛若山澗泉水潺潺。秦子遊說:“此前對師尊說起過否?我年幼時,曾遇到一名歸元仙師。”楚慎行眼皮跳了下,沒說什麽。秦子遊自言自語:“我雖未等來仙人救下娘親,卻也的確被仙人救過。”楚慎行語氣平平,說:“你想尋那位‘仙人’?”秦子遊答:“日子這樣久,她大約也不記得自己曾經給路邊乞兒一碗飯吃。不過假若有這個機會,”青年考慮片刻,“我不知她是否和宋安、和趙開陽他們一樣,冷心無情,視凡人命若螻蟻……唉,這樣揣測自己的救命恩人,實在不好。”楚慎行不答。秦子遊想一想:“若能再見一次就好了。”楚慎行驟然煩躁,想:你已經見過許多次,隻是並不知曉。他考慮,要如何告訴子遊這話。可細細想來,又覺得自己這樣說了,未免過於刻意。師徒二人各自沉思。秦子遊先迴神,看一眼旁邊神色仿佛比平時冷一些的師尊。他仍然能快速地、清晰地察覺到師尊心情變化,此刻,倒是有點微妙,想:師尊仿佛不高興了。為什麽……?因為師尊不喜歸元宗嗎?他也開始胡思亂想。片刻後,秦子遊想要開口。他心裏有許多話,欲告訴楚慎行:那人救過我不錯,可我最看重的,還是師尊呀!可又擔心自己自作多情,師尊實則並不在意。這樣天馬行空地想著,秦子遊神情忽然一凜。“師尊”他叫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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