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秦子遊再度嚐試用另一股力量感知外界。沒有門路、自己摸索,秦子遊麵上鎮定,神識越衝越亂。溫如瑩:“……原先以為必死無疑,可老鬼不知有什麽講究,定要八抬大轎,走完全場禮數,才算‘過門’,之後方可對我下手。”楚慎行有點看不下去。他抱著“從前的我怎麽這樣”的心態,將原先鋪開的神識收迴,恰到好處地將秦子遊溢出的心念包裹。秦子遊感覺到不同。像是一輪暖日,墜進自己識海。溫和、沒有絲毫攻擊性。又像長輩牽著蹣跚學步的小孩兒,一點點,將他引去肉眼不能看到之處。溫如瑩:“隻是那老鬼興許年紀大了,又或者,是精氣不足,不能時時待在外麵……”這時候,秦子遊“看”到了。他視線範圍內,仍然隻有溫娘子,可他卻能“看”到其他地方。就像那天在望月樓,明明旁人已經進入隔間內,有陣法相佐,自己卻能聽到他們講話。秦子遊珍惜此刻的感覺,想要將其記住。當然,在那之前,他也先“看”過床下,楚仙師引自己注意的東西。秦子遊瞳孔一縮。那竟然是一個人。一個穿著青灰色衣裳的郎君,被塞住嘴,捆在床下。第25章 鬼娘子溫如瑩還在講:“兩位仙師既是從外麵來, 想必已經見過那些鬼賓。”秦子遊從頭涼到腳,麵兒上卻還能撐起憂慮神情,所:“是。我見他們仿佛沒有自己的意識,與他們說什麽,都像聽不到似的。”溫如瑩歎道:“正是如此。”秦子遊記起楚仙師方才的話。屋中隻有一人……原來是這個意思。床下是人,溫如瑩是鬼!最初的心慌之後,這個認知,慢慢讓秦子遊心裏浮出一絲奇異安定。原來楚仙師早就知道, 楚仙師隻想曆練我。秦子遊把這道理來迴想了幾遍,穩住心神。他一麵應對溫娘子,對對方的話,仍聽在耳中。這鬼娘子講話越多, 破綻越多。她一個被剛剛花轎抬進來的“女修”, 怎麽能見到外麵賓客?多聽兩句,興許又能挖掘出什麽關鍵信息。果然,這往後,老鬼如何,花轎如何, 此地究竟是何處,鬼娘子都一一講來。原來她是吳國人,此番特地東行曆練,是想要去東海一會鮫人、取一顆鮫珠, 用以煆劍。秦子遊接:“我楚……咳, 表兄, 亦是劍修。”溫如瑩一雙盈盈美目看他,“我正覺得兩位仙師頗親切,其中還有這個緣故。”她說起前事,講自己由吳入楚,可惜剛出了郢都,還沒多走幾日,就撞上鬼花轎。這話秦子遊折一半聽,琢磨:她一再說花轎的事,那老鬼的“講究”大約是真。可其中恐怕有什麽變故,被這鬼娘子隱去。在這之中,秦子遊也被楚慎行引導著,用神識勾勒床下的郎君。秦子遊看不出那郎君修為。按他估量,應該又是一個築基真人。他試著去“觸碰”對方。想要喚醒昏迷不醒的男人。神識侵入,對方似乎毫不設防。可識海一片混沌,意識渾然,秦子遊疑心這郎君神魂受損。見不能叫醒、裏應外合,少年隻好退而求其次,想從郎君衣著樣貌上看出點什麽。路子果然不錯,他很快在郎君腰間找到一個玉牌,上麵正書“儒風”。又是個儒風寺弟子?!秦子遊一心二用,如今還要想事,漸漸力有不支。楚慎行留意到,接過話頭。一身紅裳的女郎抬頭看他,說到悲極處,嗓音哽咽,眼裏也有些水光。楚慎行接話:“這般……女郎當真不易。”因金丹破碎、道基被毀,楚慎行的修為正處在一個頗微妙的水平。他知曉甚多,如若周遭是深林草木,天地靈氣源源不斷充入經脈充足,那很多按說金丹期才能用的法術,他也能用。修行一事,說到底,是修心。楚慎行體會過金丹期是怎樣境界,知道如何凝氣成液,聚液成丹。對他來說,隻要心境開闊,那重新結丹,隻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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