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年,我們去看夜天光吧。”蕭又其抱著顫抖哭泣的少年,發出憐憫的聲音。

    山頂之上,兩個少年,攙扶著,看到夜空所呈現的暗弱彌漫光輝,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夜天光。蘇子年紅腫的眼睛睜大了,蕭又其隻給他看,順著那手的方向,是一片爛漫的光輝。他們坐下來,在無月之夜,在寂靜的山中,互相依靠著。

    夜晚的山穀真的好安靜,偶爾才能聽到幾聲草叢裏的蟲鳴。他們坐在一起,蘇子年靠在蕭又其肩膀上,靜靜地看著夜天光,許久都沒有話說。

    天空好明朗啊,深藍色的夜幕中,那片暗弱彌漫的光輝漸漸消散,隨之而來是漫天的星光,讓人神往。蘇子年的臉龐在星空下,覆蓋上一層清冷的銀色,讓他看起來更加讓人憐憫。蕭又其撫摸上他的臉頰,溫暖從一個人傳遞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他撫摸著蘇子年,溫暖著他,驅散他的冰冷與恐懼。

    “那是我的媽媽。”蘇子年的嗓音帶點沙啞,卻依然清脆。

    “嗯。”

    “我們已經八年沒見了。她突然出現,突然來找我,突然出現在我麵前,讓我一下子無所適從。”

    “我知道,你很害怕。”

    “蕭又其,我該怎麽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他哭了,撲到在他的懷裏,哭得那麽痛苦。

    “她是一個母親。”

    “可她拋棄了我。”

    “你還想她嗎?”

    “……”蘇子年沉默了,他不知道,不知道怎麽迴答。有些想,但又有些不想,要是想的話那大多是因為怨恨,要是不想的話,那又似乎在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蘇子年抱緊了蕭又其,淚水沾濕了他的胸膛。

    “好了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蕭又其撫摸著他的後背,“相信我。”

    他們迴到溫泉的時候已經天亮了,蘇子年沉重的表情讓楊淮很擔心。他想去安慰幾句,卻被原謙拉走。現在蘇子年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靜一靜。他走到自己的房間,蕭又其替他蓋上棉被,看他閉上眼睛,然後輕輕地關上了門。

    “蘇子年怎麽樣了?”原謙問。

    “還是這樣沒精打采的。”蕭又其坐到暖桌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啊,要怎麽樣才能打起精神來呢?”楊淮托起下巴,朝著牆壁上的繪畫發問,然後轉過頭看著原謙。

    客廳裏好安靜啊,蕭又其趴在暖桌上睡著了。原謙和楊淮也打了幾個哈欠,睡倒在榻榻米上。靜靜的,隻有三個人的唿吸聲。可是,突然,怎麽出現了躡手躡腳的聲響。什麽人走了進來,打開了蘇子年的房門。

    她輕輕坐到床邊,看著蘇子年安靜的臉龐,和她有幾分相似。她伸出手,撫摸著他的頭發,輕柔而小心翼翼,眼睛裏都是慈愛的目光。

    “嗯……”蘇子年轉了一個身,發出囈語,把她嚇了一跳。她匆忙放下一架天文望遠鏡就離開了。

    夕陽西下,蘇子年醒過來。發現床邊有一架星特朗powerseeker 80eq,這是他從小就夢想擁有的望遠鏡。怎麽會憑空出現在這裏?他掀開被角,走下床。睡了很久的他觸碰到地麵頭有些許暈眩。手臂扶著牆壁,支撐著來到客廳,蕭又其睡在暖桌上,不見原謙和楊淮。蘇子年蹲坐下來,看著戀人的眼角眉梢,不禁伸出手去撫摸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臉頰。

    “嗯……”蕭又其動了動,揉揉惺忪的雙眼,“怎麽了?”

    “這是你送給我的嗎?”蘇子年將這架天文望遠鏡遞給他。

    正巧這時,原謙和楊淮抱著滿滿兩袋吃的迴來了。

    “是你們送的嗎?”蘇子年問。

    “不是啊。”他們迴答道。

    蘇子年看向蕭又其。

    “我沒買過。”

    “也對,你們怎麽可能知道我從小就想要的望遠鏡呢?啊!從小……”他捂住了嘴巴。因為從小就喜歡,所以隻有她知道,還有他。他們知道他小時候最喜歡最想要的天文望遠鏡。是她,一定是她,她來過這裏,什麽時候?在自己睡著的時候?為什麽,這算什麽,彌補年輕時候犯下的錯嗎?幹什麽,這是在幹什麽。八年沒有來看他,卻突然出現在這裏,突然想要彌補他。真可笑,早幹什麽去了。

    蘇子年站起身,將手裏的那架望遠鏡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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