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好,我是蘇暖暖的同學。”陳耀天打著招唿,然後把手裏的口袋想放下來,卻發現竟然被垃圾堆滿了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沒事,隨便放,隨便放——”跛足婦女蘇媽媽看到陳耀天愣了一下,馬上意識到是女兒的同學,便趕緊一跛一跛的過來搶著接陳耀天手裏的編織袋,埋怨道:“暖暖,你怎麽讓同學拿啊,這麽髒的東西……”


    蘇媽媽活到這個歲數,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陳耀天這一身衣服,那絕不是他們這個階層穿得起的啊。暗地裏咂舌,蘇媽媽心想這得好幾千吧?不由得心裏就生了惶恐,這要是知道那衣服零頭都是以萬為單位,估計蘇媽媽直接會嚇得說不出話來的。


    “沒事的阿姨。”陳耀天不等蘇媽媽來搶,就先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放了。


    “來來來,洗洗手吧!”蘇媽媽趕緊進屋去端了臉盆出來,臉盆裏有淺淺的水僅僅能覆蓋住盆底。因為蘇家為了省水,會少打點水把臉盆在架子上傾斜著放。出了門才發現水很少,蘇媽媽趕緊又轉迴去,接了小半盆水才出來。


    看到蘇媽媽走路一跛一跛很吃力的樣子,陳耀天連忙拍了拍手道:“不用麻煩了阿姨,就扛這麽點東西而已。”


    “媽……”蘇暖暖看到媽媽這麽殷勤的樣子真是很窘迫,可是她也沒辦法阻止媽媽這麽做。人窮久了,不知不覺就會習慣了把自己看得很輕。


    “暖暖,和你同學出去玩吧,媽忙得過來!”蘇媽媽覺得站在外麵說話很不合適,這外麵會臭到人家的。可是進屋裏吧,房子又太小了,又黑又暗又潮濕的,蘇媽媽實在是不好意思把人家往屋裏讓。無可奈何,隻有讓女兒帶同學出去玩了。


    “沒事兒的阿姨,我就是幫班長搬點東西過來,隨便坐坐就行了。”陳耀天連忙說道,他不想傷了這位媽媽的自尊,而且身為佛門弟子,其實是看眾生平等的,絕不會因為蘇家窮而看不起人家。


    陳耀天沒有看不起她們家,讓蘇暖暖心裏好受多了。這讓她帶著陳耀天進門的時候,心裏充滿了感激。


    曾經蘇暖暖在讀小學的時候,帶過同學迴家的。是蘇暖暖關係處的挺不錯的女生,蘇暖暖以為她不會介意的。可是蘇暖暖錯了,那女生一到蘇暖暖家門口,就皺著眉頭拿小手絹捂住了鼻子,尖酸的說:“蘇暖暖你們家住在垃圾堆裏的啊?”


    那一刻的尷尬,蘇暖暖永遠記得。媽媽把家裏唯一的水果,桃子洗得幹幹淨淨的端給那女生吃,那女生癟了癟嘴:“阿姨你們家怎麽買這種爛桃啊!這種爛桃都是賣不出去,最後特別便宜賣的……”那女生坐都沒坐,很快捂著鼻子走了。


    晚上,媽媽偷偷的哭了。蘇暖暖,也哭了。那以後,蘇暖暖就和她不是朋友了。那以後,蘇暖暖就再也不敢交朋友,更不敢把同學帶迴家來。


    蘇暖暖一路上也在擔驚受怕著,她不是怕陳耀天笑話她,而是怕陳耀天會說傷害她媽媽的話。但是不知為什麽,雖然很怕陳耀天,蘇暖暖卻本能的覺得陳耀天不是那種人。


    事實證明了她這次沒看走眼。


    陳耀天進了蘇暖暖家頓時知道為什麽蘇媽媽想他們出去玩了,蘇家的房子,又矮又小,房間裏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黴味,光線暗得讓人一走進去就像從白天到了晚上。


    房子分內外兩間,外屋就是廚房,擠得沒處坐下。裏屋稍微大點,一張兩層的鐵架子床擺在房間最裏側,占了二分之一的位置。上鋪距離房頂也就是幾十公分,陳耀天可以想像得到蘇暖暖每天睡覺應該都是爬著上去的……


    蘇暖暖尷尬的指了指鐵架子床的下鋪:“你,你坐。”盡管陳耀天沒有表現出什麽歧視態度來,房間裏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還是讓蘇暖暖覺得很不好意思。


    陳耀天剛要坐,就聽到外麵蘇媽媽喊了一聲:“暖暖,我出去一下馬上迴來,你們還是到外邊來看著下吧。”他們這裏算是個小型廢品站,會有來上門賣廢品的。


    “哦——”蘇暖暖答應一聲,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陳耀天,陳耀天隻是露齒一笑,表示自己不介意。


    於是兩個人剛進去就又走了出來,陳耀天走出來往巷子望了一眼,見蘇媽媽一跛一跛的往外走著,同時左手撩起衣服右下擺,右手插到褲兜最深處去摸著什麽。


    蘇暖暖也看了一眼,對陳耀天道:“我媽大概是出去買水果了。”說到這裏蘇暖暖挺心酸的,又想起上次被那女生嘲笑的爛桃,雖然那隻是個小學女生的話,可是蘇暖暖知道媽媽一定是傷透了心,所以這次媽媽可能會買比較貴的吧……唉,這不該帶這家夥迴家來……


    “給你媽媽添麻煩了……”陳耀天說,他也估計出來蘇媽媽是去幹什麽了,不禁心中很是內疚。


    “沒,沒事……”蘇暖暖說,陳耀天的表現讓她改觀許多,原本自卑到極點的心裏不禁在想,或許他,也不是太壞,就是脾氣差了點……


    陳耀天本來是想坐坐就走的,可是由於蘇媽媽出去給他買水果了,他反而不方便走了,而且蘇媽媽走路的速度確實也是快不起來的。


    更主要原因是陳耀天不知道該和蘇暖暖聊什麽,兩人本來也不是特別熟,蘇暖暖心裏也有些怕他,這導致兩人之間冷場了。


    陳耀天忍不住悄悄去用眼角餘光瞟著巷子口,終於看到蘇媽媽一跛一跛的身影出現時,他真是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蘇媽媽的手裏提著一大袋子水果,這導致她走路更加的費勁了,不得不一隻手還扶著點牆。


    “媽——”蘇暖暖其實也是在偷偷瞟著的,看到媽媽的身影,蘇暖暖連忙對陳耀天叮囑一句:“幫我看一下。”說完她就跑過去迎她媽媽了。


    蘇媽媽看到女兒迎出來,就笑著向女兒招手。正在這時,“吱”的一聲,一輛飛快拐進來的跑車猛地急刹車停住!


    由於蘇媽媽走得比較慢,其實這時候也剛剛走入巷子口大概幾米的距離。那輛跑車猛地插入進來,看到蘇媽媽連忙急刹車,卻是等於停在了距離蘇媽媽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十分驚險。


    蘇媽媽本來站穩都挺費勁的,被這輛跑車給驚嚇到了,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塑料袋子斷了根提手,口子大敞開著,裏邊新買的大蘋果滿地滾著,有的直接就摔爛了。


    “蘋果——”蘇媽媽買這些大蘋果可是花了不少錢,登時顧不得自己身上疼痛,心疼的在地上爬著去撿蘋果。


    “媽——”蘇暖暖嚇壞了,哭喊著跑過去。


    跑車車主不耐煩的按了兩下喇叭,卻見蘇媽媽還趴在車前邊撿蘋果,車主就怒了,從窗口探出個腦袋來指著蘇媽媽罵道:“傻-逼吧你!不沒撞到你嗎?在我車底下鑽個雞-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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