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繞到那孩子的麵前,去瞅她,那孩子比江姚家的孩子要大一點,正是學翻身的時候,看到我的時候,她的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隨後就繼續開始舉著小胳膊翻身。


    明明是那麽小的一個小東西,生命力竟然是這樣的旺盛!我不禁在心底感歎不已。


    我探手去抱孩子,她小小的身體在我的懷裏,特別的柔弱,我不由的歪著嘴角問李璐,“想好叫什麽名字了嗎?”


    李璐就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想好了,叫五五。”


    “五五?”我抱著孩子歪頭去看她,“為什麽要叫五五?”


    李璐就有些淒楚的扯了扯嘴角,“葉姐,我忽然之間想明白了羅晶晶當初為什麽會那麽對你了你信不信?”然後不等我開口,她就繼續道,“因為一個孩子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真的可以是一個母親的全部!為了能給這個孩子一個最基本的保障,的確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的。”


    我不禁有些訝異,沒太聽懂她在說什麽。


    李璐就盯著我的眼睛,挺悲哀的說,“葉姐,孩子沒辦法落戶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就像是他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來,卻沒有他的一席位置,他就好像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樣,當媽的,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她說,“所以,這孩子什麽都沒有,沒有戶口,沒有爸爸,什麽都沒有,無,五,就叫五五。”


    我終於小心翼翼的將手裏的孩子,懊惱的捧到了李璐的麵前,“你看她,李璐,你仔細看她,濃眉大眼,精力充沛,你看看她的眼睛裏,那是對這個世界未知的好奇和探索,還有對未來的希冀和期望!你還覺得,她什麽都沒有嗎?”


    我有些惱意的重新將孩子圈在自己懷裏,緊緊的摟著她,“既然你那麽不正經的給孩子起了這麽一個名字,不如我今兒就隨口給她改了!”我輕輕的捏捏孩子粉嫩粉嫩的小臉蛋,“就叫有有,從今天開始,這個孩子就叫有有,什麽都有!”


    真的是賭氣,特別像兩個賭氣的孩子。


    可我又偏偏那麽認真的偏執。


    李璐看向我的眼眶裏,漸漸就含了淚花,蒙著一層的霧氣,惹人心疼極了。


    我便將孩子重新放在了搖籃裏,一把抱過她,萬分感慨的說,“一切,有我。”


    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覺得守護李璐,變成了自己的一份責任。


    大約就是從知道她懷了宋辭的孩子,是因我而起吧。


    我總覺得,這份責任,是我擺脫不掉的。


    然而事實上,李璐是給了我一個幌子。


    讓我以為她活在戚戚哀哀中。


    其實,她轉頭就給我看了一整排的育兒書,全部都是她從網上淘來的。


    最讓我覺得新奇的是,育兒書的一端,竟然掛著基本泰戈爾的著作。


    “這個,你也看?”我忍不住拿了一本泰戈爾的詩集問她。


    李璐就頗有些害羞的點點頭,“看啊!為什麽不看?”


    “你現在對泰戈爾感興趣了?”我不由笑她,“我一直以為,你隻對哪個帥氣的酒保感興趣呢!”


    李璐就推搡我,“葉姐,你要是再取笑我,我就不讓你做有有的幹媽了!”


    我感慨的看了有有一眼,輕聲道,“就算你不讓,我都會是她永遠的幹媽,這是改變不了的了。”


    之後,我還看到客廳的一角擺著一方瑜伽墊,還有一個瑜伽球,李璐就對我說,她現在花錢買了一個教程,每天都在家練習,已經做的相當不錯了。


    再去她的臥室,那裏麵就擺滿了各種樂器。


    李璐說,“孩子太小,動靜大的是不敢玩了,但還是想摸摸,就時不時的拿出來撥弄兩下。”


    我看到書桌上,全部都是她寫的一些詞譜。


    再望向牆麵旁的一架鋼琴,我不由將目光緊緊的迴身鎖住她,“那是?”


    李璐就有些心虛的想要上前將鋼琴上的譜子收起來,可還是晚了,我已經看到了。


    那些,都是從前宋辭的一些成名曲,他在輕音樂上有很高的造詣,算是現在鮮少的可以創作出鋼琴曲的學者。


    “你在談這個。”我說的是肯定句。


    李璐沒有再否認,而是直麵對我道,“是,我想……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她應該了解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我心中一苦,“她的父親,是一個很偉大的人。”


    李璐就抿著嘴笑,“是啊,還是我的偶像呢!”


    我緩緩的收起放在鋼琴鍵上的手,終於迴轉過身來,麵對李璐,“盧塔,來找過我了。”


    我看到李璐平靜無波的臉,跟我想象的完全相反,她竟然幾乎沒有過多過分的反應,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問我,“都說什麽了?”


    我驚異於她的態度,“你……”想說些什麽,才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


    是啊,時間是修複傷口的最好的良藥。


    時間,也是令人最琢磨不透的東西。


    有誰知道,時間,可以給人帶來多大的改變呢?


    就好像現在的李璐,誰能想到,曾經的小太妹,居然可以變得這樣居家沉靜,還帶了幾分女人似水般的溫柔。


    我大抵是將盧塔的想法都跟李璐說了,我想,既然盧塔是誠心悔過,我有權利讓李璐知道一切。


    可李璐聽後,就隻是淡淡一笑,僅僅是淡淡一笑,什麽都沒說。


    待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她才對我說,“不必告訴他我在哪兒。”她說,“我已經放下他了。”


    我原本已經邁出房門的一隻腿,卻怎麽也挪不動了,“你說什麽?”


    李璐就笑的光路琉璃,“葉姐,我已經放下他了。”


    我不信。


    我的眼神和身體,都在表明,我不信。


    我不信李璐說的話。


    她卻也隻是在和煦溫暖的陽光照耀下,看著我,不說話,也不解釋。


    我偏偏是心慌了。


    原本之於盧塔的悔悟的興奮感,也瞬間一掃而空。


    我跟李璐,就那樣對峙了許久。


    李璐才對我說了幾句話,之後,我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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