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他之前思考的一切，都沒有想過封翼要告訴自己的事情到底有多麽重要, 他甚至都想過是不是因為封翼哥哥想要和他親密又不好意思開口所以一直安安靜靜的什麽話都不說。　　南小南能聽到的並不算多，他們說話並不能很清楚的聽清，而且其中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像是謎語的東西, 無法分辨，無法領會, 可是南小南卻明白了現在他的最親近的三個人所商量的話題都在圍繞‘他會死’的前提下。　　他會死？　　當時封翼在他的麵前，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他還想著或許是他們的無稽之談，還想著要去鍛煉身體，還想著要安撫封翼的心情，可是現在看來這不僅僅隻是普通的關心那麽簡單。　　而是更重要的某些事情，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說他們所得知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的死亡。　　南小南一言不發的悄悄離開, 雖然腦海混亂, 他們的對話南小南卻全部聽了進去, 他們的商量的語錄, 一切都很清楚的在他的腦海中迴放。　　如果是玩笑, 今天又不是什麽節日。　　如果是在逗他玩，也不至於為了這一天經常去書房出謀劃策。　　他理解他的兩個哥哥，也知道封翼哥哥的為人，他們不會拿這樣的事情來開玩笑。　　如果說真的未來會發生這種事，那他們現在在做的就是竭盡全力的阻止未來的到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是不是需要做什麽。　　南小南趴在了床上，仰望著窗外已經開始落幕的夜空，突然間很迷惘。　　突然間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奶奶是不是已經死了？　　不，不是已經死了，而是本來是需要死的，隻是因為大哥二哥的用心照顧所以一直以來奶奶的身體都很好，仔細想想，明明大哥和二哥和奶奶的關係都不是很好，為什麽會突然間提出來要把老人接迴來居住的條件？　　這已經很奇怪了，不僅僅是如此，還每半年都會讓奶奶去做一次身體檢查，並且家中各種各樣的保健品的也沒少吃，他雖然沒有插手參與但是也知道那些藥物的昂貴，甚至是連爸爸都沒有對奶奶如此的上心，更何況是的關係不好的大哥二哥？　　南小南隱約想起來了當年的某一段時間自己非常的粘著奶奶，那段時間他總是會在某個瞬間想起來奶奶的靈位上的黑白照片，明明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那難道就是所謂的預知未來？　　南小南並不是一個十分細膩的人，或者說他是非常的粗心大意了，但是他卻很敏感，在找到了苗頭之後，細細的迴想起來自己曾經很多奇特之處，察覺到了什麽。　　不僅僅是察覺到了，甚至是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大哥二哥的情緒的轉變。　　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可是隱約之間南小南有一個疑惑，他知道自己很小的時候是因為離家出走才會和封翼哥哥相識，可是那時候自己為什麽離家出走？好像是因為哥哥，可是大哥二哥明明對他很好為什麽會讓他想要離家出走？　　這是不正常的，南小南皺著眉頭坐起身來。　　而且一直以來大哥二哥都會突然之間有奇奇怪怪的親近他的一段時間，南小南一直以為是他們的生理期到了，可是現在想想或許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在裏麵也說不定，比如說是因為大哥二哥預知到了自己在那個節點有可能會死？　　大哥二哥小時候就和自己一起睡，二哥到現在位置都還會要求和他一起睡，那會不會他是在睡眠中死去的？　　越想越多，越多越雜，南小南的腦洞都要開出天際去，心中畏懼著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也同樣畏懼著的自己所不知道可能性。　　南小南捂著腦袋。　　是真的嗎？　　身體的本能在告訴他——是的，是真的。　　南小南抓住了頭發，他要死了？　　南小南默默的睡著了，在床上，一個晚上睡的都不是很安穩，做了很多夢，在夢裏自己被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殺死，每一次都沒有任何的實感，就像是在看電影一樣。　　卻唯獨有一次夢境。　　非常的清晰。　　他能夠看得到自己的雙手，能夠看得到飛馳而過的景色，心中緊張萬分好像在被什麽所追趕，他聽得到自己厚重的唿吸，以及臨近死亡的恐懼和對逃生的強烈的渴望，然而無論如何前進前方都是一片黑暗，死亡永遠也不會從他的身上脫離，他將永遠隻能走向死亡的大門。　　南小南突然睜開了雙眼，大喘氣，恍惚之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之中，他身體灼熱，身上全部汗濕，不僅如此眼下全部都是眼淚，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哭的，隻知道淚水不斷的往下落。　　心髒還很緊繃，他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在了眼前，明明他現在在十分明亮的室內卻仿佛……　　南小南迷惘看向了身旁，這裏是他的臥室，他睡著了，外麵天色已經大亮，陽光隔著窗簾照耀進來，絲絲縷縷的，他的身邊有什麽柔軟的東西，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力道，那是十分熟悉的人，南小南迷惘的抬起頭，看到了在旁邊的南和鳴。　　南和鳴很早就醒了。　　但是他卻沒有離開。　　因為南小南今天雖然在熟睡之中，可全身都緊繃著，他的眉頭緊皺，手指緊緊蜷縮抓住身下的床單，全身都在用力的仿佛是在努力的逃離著什麽，南小南死死的咬住牙關，身體的肌肉都已經緊繃到極致。　　這時候南和鳴本能的想要把對方喚醒，可是卻做不到，因為他聽到了一句平時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話——別殺我。　　南小南所有的悉悉索索的語調之中南和鳴隻聽清楚了這一句話，但是這足以讓南和鳴停下了叫醒對方的舉動。　　雖然很難受。　　但是他也想要得到線索。　　哪怕隻是一個夢。　　南和鳴的麵色冰冷嚴肅，和以往完全不同，他的手指緊緊的扣住了抓在枕頭上，神色緊繃的看著在痛苦中不斷口申口今的南小南，緊張又痛苦。　　直到南小南終於睜開了雙眼為止。　　“二哥。”南小南的聲音虛弱，恍惚間眨了眨雙眼，伸手抱住了南和鳴的脖頸，動作自然，南和鳴這才鬆了口氣，南小南的神色之間依舊是一片迷惘，還沒有從夢境之中清醒過來。　　“害怕嗎？”南和鳴安撫著南小南的後背，想要將南小南心中的恐懼消除，手下的汗濕和一直都不曾平靜下來的略微顫抖讓南和鳴產生了幾分愧疚，隻能將南小南抱得更緊。　　南小南很長時間都沒有從夢中清醒過來，但是在二哥的懷中，南小南逐漸的從那無邊無際的黑色的夢境之中抽迴了靈魂，迷迷糊糊的抬頭看著周圍，這才緩慢的歎了口氣：“二哥。”　　突然之間在南小南一直沒有注意的身後，床邊塌陷的動靜讓南小南迴過頭，看到的居然是站在床邊的封翼，封翼伸出手輕輕掃了掃南小南汗濕的頭發，低頭親吻了南小南的額頭、鼻尖、唇瓣，南小南的注意力不斷的被轉移，終於迷惘的眼神逐漸聚焦，封翼這才開口，聲線低沉輕柔，像是害怕驚擾到南小南一般。　　“還好嗎？”　　“恩。”大概是封翼太過溫柔的珍視的姿態，讓南小南產生了安全感，掃去了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的大膽性格，居然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撒嬌的語調，尾音帶著小勾子，刺激的人心頭發癢，南小南也意識到這聲音太小，立刻補了一句，“你怎麽會在這裏？什麽時候進來的？”　　“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看你睡覺。”封翼勾住了南小南的小拇指，“做惡夢很可怕嗎？”　　“你們知道我在做惡夢為什麽不叫醒我啊？”南小南有些不高興，在夢裏的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死亡的腳步已經緊緊追在他身後，完全無法躲閃，到現在他還能清晰的想起來夢裏的絕望。　　封翼和南和鳴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反而是南和鳴先開了口。　　“小南做了什麽噩夢，告訴二哥好不好？隻要把噩夢說出來就不會那麽可怕了。”南和鳴蹭在南小南的耳邊誘拐道，“二哥會幫你把夢裏的壞人全部趕跑的。”　　南小南眨了眨眼睛，垂下了雙眼，細細的思考著什麽：“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南和鳴隱隱有些急躁，“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恩。”南小南點頭，神色平靜。第148章 　　南小南否認了，即便是怕到渾身顫抖南小南依舊沒有說自己的夢境中到底出現了什麽。　　封翼沒有繼續詢問，同樣的南和鳴也是，南小南低著頭一言不發，整個人反應也有些遲鈍，南和鳴和封翼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沒有再繼續詢問下去。　　“身體不舒服嗎？”封翼問道。　　“恩。”南小南點頭。　　“那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封翼安撫了南小南，南小南卻並沒有多高興，整個人蔫巴巴的沒有力氣。　　“……”封翼和南和鳴讓南小南可以安靜的繼續懶床，繼續出了門去工作，隻留下南小南一人在房間內。　　南小南躺在床上不願意起來，今天來到這裏的宋河也被提前打了電話說不用過來，南小南趴在床上，一個人安靜的躺著，一個人的感覺會讓他放心。　　夢裏的事情，他記得。　　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拒絕開口，本能在拒絕告訴封翼和南和鳴這件事情，如果對他們說了，必然是會擔心的，況且，昨天突然聽到的信息讓他的腦袋很亂，他隱隱約約還聽到了於易恆的名字。　　他們在隱瞞著什麽事，並且這件事很重要，誰都隱瞞，偏偏隻是隱瞞著自己，這樣的感覺，非常的難過。　　難道在大哥二哥眼中他到現在還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　　南小南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午飯了，這才動作緩慢的開始洗漱，看著鏡子中被養的精致可愛的少年，南小南正在刷牙，手移動的速度卻越來越慢，他安靜的看著鏡子裏的人，一時之間居然覺得有點陌生。　　他迴憶起來自己在夢境中似乎有在恍惚之間看到自己的臉，當時他應該是在車上，當時看向的方向，應該是左邊，在車窗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臉，所以自己或許是在駕駛座上，正在開車。　　玻璃中他的臉，和現在的模樣不太相同，但是又很相似，他好像是長大了，更成熟了，是另外的自己，就好像他從玻璃之中看到的是未來的自己。　　南小南的手不自覺的撫摸上了鏡子，問自己：然後呢？　　然後，他還記得什麽細節嗎？　　可是那段記憶，雖然真實，卻也模糊，如果強行去迴憶，反而覺得自己似乎什麽夢都沒有做。　　南小南出門的時候，看到奶奶迴到了房子裏，她活的一天比一天精神，現在到處跑老年社團，自從腰養好了之後就經常和同齡的老人一起跳舞，奶奶換了鞋，大夏天的熱了，可奶奶看起來依舊很精神，看到南小南的時候本來就是皺紋的臉上瞬間浮起了更多的皺紋。　　“你怎麽哭喪著一張臉？”奶奶中氣十足，南小南迴憶起了自己當初那段不斷跟在奶奶身後的日子，看著現在整個人都很有活力的老人，南小南突然無意識的喊了一聲奶奶。　　奶奶下意識的皺了眉頭，眼神詭異的看了看南小南：“你怎麽了？”　　奶奶的語氣沉了下來，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南小南現在，並不是可以訓斥他的時候。　　“奶奶，我現在，有種，奇奇怪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對待自己最敬重的老人，南小南比任何人都要更加親昵於她，就連撒嬌，南小南都隻會在奶奶麵前撒嬌，她的存在就像小南的支柱一樣。　　“吃過了嗎？”奶奶問道。　　“還沒有。”　　“過來打個下手，今天我做飯給你吃。”奶奶轉身邁著步子就去了廚房，正在準備食材的廚師商量過後，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讓出了廚房。　　南小南已經很少能吃到奶奶做的飯了，自己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想著這個小家不要讓別人住進來，可是有了管家，有了奶奶之後，又需要更多的人幫助奶奶，隨著時間的推移，各方各麵的需要，本身很寬敞的房子變得喧囂起來。　　甚至南琴瑟已經在考慮，要購買更大的房子，更換掉這裏，隻是南小南拒絕了。　　他喜歡這裏，這是他和大哥二哥一起的第一個房子。　　這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臨時起意要做的，做不了太精細的東西，你去把米飯蒸上。”　　“好。”南小南乖巧的抱電飯煲。　　“桌上的苦瓜切開去籽。”　　“嗷！”南小南切開了苦瓜，看到裏麵的紅色的籽，抓掉一顆放在了嘴裏，味道帶著淡淡的鮮香。　　“嚐一口。”奶奶手中的是白色的晶體，南小南沒有任何懷疑的張嘴，頓時鹹的麵目扭曲，奶奶看到了突然笑了，臉上的皺紋都隨著蕩出笑容，“知道了，是鹽，這廚師把糖和鹽放在一起，我眼睛又不好，分不出來。”　　南小南委屈巴巴的喝了杯水緩解口味。　　奶奶做的飯一如既往的很油，老人家似乎就是喜歡這樣的口味，家裏的廚師做飯一直都很少油少鹽卻味道精細美味，所以一直以來南小南也沒有覺得不適應過，突然間吃到了奶奶做的很油的菜居然還覺得很好吃。　　“有什麽事你要問我？”吃過飯奶奶打算迴房間，迴頭就看到南小南一臉迷惘的表情，本身都十分飽滿的精氣神都因為南小南的頹靡而沉澱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　　奶奶上下看了看無精打采的南小南，最終轉身：“走吧，你好久沒來看過你爺爺了。”